药店顺利的雇到了两个小护士,郑洋洋和薛明。郑洋洋伶牙俐齿,机灵鬼怪。薛明文静安恬,人淡如菊。二人是护理学校的同班同学,郑洋洋是本市的,薛明是下边县城里的,二人均是经蒋妈妈面试通过的。蒋妈妈在饭桌上神采飞扬,眼波流转,又像是怕街坊邻居听到一样的,小声的说,这俩姑娘啊,我是挑出来的,那个郑洋洋,跟小涛般配,那个薛明,跟小超般配。怎么样?妈妈我,有眼光、有料理、有心眼吧?蒋涛搭着眼皮夹菜,像什么没听见一样。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没敢搭话,只笑笑。蒋爸爸说,你净瞎操心,让孩子们自己谈去呗,他俩又不算大。蒋妈妈瞪他,说还不算大,二十五六岁还不算大?你这么大时,都当爹了。蒋妈妈说完拿筷子去打蒋涛的筷子,说你个小死孩子倒是说话阿,人你也见了,漂亮不?合适不?蒋涛收回筷子,翻着白眼,不耐烦的说,赶明儿我就去少林寺。蒋妈妈拿更大的白眼珠子翻他,继而转向我,一个大笑脸,说还是我们小超听话,诶,儿子,你见那薛明了吗?怎么样?我赶紧笑,说妈我没见,没见过呢。
新房子是现房,很快交房。蒋爸爸蒋妈妈看了房子非常满意,可是说了,装修蒋涛自己搞定,他们不掺合,跟年轻人的口味不同,不给添乱,可有一条,装修费一个子儿不给赞助,自己拿折,并且装修好了他们也不会来住,总之全是蒋涛自己的事儿。
蒋涛在这方面可不是操心的主儿,找了一装修公司,本市最好的,全包。我说人要是给偷工减料咋办呢?他说要不然你盯着?我说我哪有工夫啊,单位都忙死了。他说这部结了,没事,那谁的哥哥在这公司,打个招呼就办了。蒋涛混的很油,每条道上都能如鱼得水。
说是全不管,蒋妈妈还是要管的,真的装修起来,大到卧室门小到螺丝钉,挨个过目。
这天我跟蒋涛过去,老远就听见蒋妈妈跟装修工人争执,进门一看,原来是为了一个小射灯的毛边问题。这个到是不打紧,关键是,蒋妈妈身边站着小护士郑洋洋。郑洋洋一见我俩,立即笑得满面桃花,小手五指张开,撒娇状的挥手。蒋涛面沉似水,说妈你干嘛呢?你怎么把郑洋洋弄这儿来了,药店那边呢?蒋妈妈战胜工人,拍拍手上的灰,说你小死孩子别不知道好歹,我这不是叫洋洋来认认地儿吗。蒋涛把妈妈拽到一旁,小声说,妈你胡说什么呢?认什么地儿啊,哪儿跟哪儿啊。蒋妈妈白眼珠子翻他,说你别不知道好歹啊,人家洋洋家前阵子刚装修了,好歹懂一点,好心给你参谋着。人家说下班有空的时候来给你看着点,怎么了,还踩着你的尾巴尖儿了?蒋涛气呼呼说不用,我不用。蒋妈妈立即拿脚去踹人。
知道蒋涛是为不让我生疑,所以我知道我得出马。我指着厨房的橱柜跟郑洋洋大声说,小郑你看这橱柜的颜色特漂亮哈?蒋妈妈闻听果然冲过来,骄傲的说,怎么样儿子?这是妈妈我选的,刚开始他们说给什么湖蓝色,我说不行,什么胡烂瞎烂的,就这个好看,儿子你也觉着好看哪?蒋妈妈手舞足蹈的空儿,我给蒋涛一个眼神,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
车上,蒋涛兴致不高,皱着眉头,说,邓超,我想跟妈妈说开了。我的心一揪,说不行。蒋涛说你看她老这么裹乱,多烦人。我说我相信你不就行了吗,蒋涛,再等等,再等等。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你真的认定一辈子了,什么都不在话下,只是,这样的话,不能说,一怕给他压力,二怕他伤心。
又一次,我俩去药店,刚进门,就听见楼上争吵的声音,一个男人在吼着什么,间或还骂人。同时还有郑洋洋激烈的回应和小孩的哭声。售货员一见我俩,赶紧说你们来了,快上去,打起来了。蒋涛几步冲上楼去,我紧随。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怀里报个小孩,正跟郑洋洋脸对脸吵着。蒋涛几步过去,一把拽开郑洋洋,说小郑,怎么回事?郑洋洋小脸憋的通红,说薛明给这孩子输液,孩子血管细,扎了两次,哎,这人就不干了,他骂薛明,还想打人。蒋涛转脸冲着男人,说你骂人了?蒋涛的个子比一般人都高,并且他薄薄的单眼皮一旦用起力来就显得目光特别毒,并且那人自知理亏,所以声音就小很多,说我哪骂人了。蒋涛还想说什么,我过去拉开他,说别吵了,孩子输液要紧,这哥们要不咱先让小郑给孩子输上你看行不?蒋涛在我身后还想说什么,我一个后蹬把他甩一边去。然后郑洋洋给孩子输液。摆平。
跟着弄好了孩子,我转头找蒋涛,不见了人。听见里间有动静,我起身进去。二楼面积也足够大,蒋妈妈说为了给男女输液隔开,方便,就打了个隔断,里面也是两张病床。我一进去,就看见蒋涛跟薛明面对面站着,薛明个头矮,一米六,刚到蒋涛胸前。薛明深深低着头,在哭。窗户强烈的光头进来,有些刺眼,二人几乎成剪影。我愣住,忘了下一步。蒋涛听见响,抬头见我,赶紧后退,说邓超,小薛哭了,刚确实挨骂了。我过去,说小薛受委屈了,赶明儿让你蒋大哥给你奖金,委屈奖。薛明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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