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乡土同志小说《忘年之恋》 - 第6页

第六章

我从吵吵嚷嚷之中，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原来李二叔当初给我们家送那几十元钱过来是瞒着他媳妇的，后来被他媳妇知道，气得马上赶到我们家来讨债。李二叔跟着追过来，劝她回去不听，两个人才在我们家门口大吵大闹起来。

那婆娘被李二叔打一巴掌，气得滚在地上撒泼!我妈哭着上前劝解，直说都怨我们不该借钱，又说会尽快凑钱还她。再有几个媳妇一起上去，连拉带劝的总算是把那婆娘拽走。

我爹把李二叔拉进屋里坐下，李二叔用手抱着头坐着，因为这件事因我们家借钱而起，我们家急切间又拿不出来钱还，所以我爹闷闷的也不好解劝。他当然知道李二叔特别喜欢我，所以就给我使眼色让我跟李二叔说几句话，自己起身进厨房烧开水。

我也才是个没过十三岁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我只能闷闷地站在李二叔身边，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二叔!”

李二叔动了一动，却没抬头。我用手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可怜兮兮地又叫：“二叔!”

李二叔又动了一动，终于松开抱着头的手臂，转过脸来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见李二叔哭过，但是现在，我看见他居然满脸满眼都是泪水。

“二叔，你别哭!”我吓得慌忙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泪，自己却忍不住也哭起来，“要不……我不读书了，我们去学校把钱要回来好不好?”

李二叔望着我，继续红着眼睛淌着泪，我看见他哭，就更是哭得抽搐不住!很久，李二叔拿开我一直在替他抹着眼泪的手，轻轻抱住我腰，轻轻将脸贴在我怀里。然后他吸了吸鼻子，等再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经在我身上蹭干，他伸出手，温柔地替我抹眼泪。

“别哭了，二叔没事!”他转过来哄着我，“也不准再说不读书的话，不但要读，还要好好读!村子里就出了你这一个秀才，你要给我们大伙儿争气!”

“可是……”我忍不住地又哭，“那个婆娘……那么对你，要不……你把她送回去算了，以后……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天天去陪你，那多好!”

“孩子话，娶了人家来，哪儿有那么容易再把人送回去!”他苦笑，很苦很苦，“何况，其实是我……对不起她!”

事实上我一句话出口，自己都觉得很幼稚。我想问李二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那个恶婆娘，又停住。因为，大人的很多事情，不是我这个年纪能够明白。

李二叔当天就在我们家吃了晚饭才回去，以后跟他媳妇相处得怎么样，因为我要上学，所以就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爹妈偶尔谈起来，知道他们夫妻俩还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只不过从前李二叔总是会让着那婆娘，现在就不再让她，常常吵着吵着，就会动手打起来。

我当然不再往李二叔家里去，即便很想去，我也不能去，只是在这一年过春节的时候，我爹带着我去给李二叔家拜了一个年，后来李二叔又来我们家吃了一顿饭，不过我跟他也没说上几句话，感觉上跟他的距离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那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初一结束。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我听爹娘说李二叔因为跟他媳妇天天闹天天打，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在他的鱼塘边搭了个窝棚，他搬进窝棚去住，一来落个耳根清净，二来也看住鱼塘免得人趁着晚上偷鱼。

我一听这个信息，心里就痒痒的，回忆李二叔曾经对我的好，终于有一天，趁着晚上吃饭早，我踏着田埂去到李二叔的鱼塘找他。

那天晚上好像正值十五十六，月亮早早升起来，照得一路亮亮堂堂。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总觉得沿路影影幢幢的藏着什么东西!所以我不住给自己壮着胆子，不住告诉自己世上没有鬼神等等。

几乎是一路跑着好不容易到了鱼塘边，远远地就看见一堆黑糊糊的东西，想着那就是李二叔搭的窝棚了。

我张口想叫，又忍住，心里想着不知李二叔见到我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一些惊喜?所以我就放慢步子，蹑手蹑脚慢慢靠近。

走到近前，看见那个窝棚，其实更像是一张带着顶棚的大床，四面通风，下边四根木柱支撑，上边用稻草搭了个屋顶。

我看见里边有人影晃动，心里一喜，张口想叫，但是忽然之间，里边传出的说话声，又让我闭上了嘴!

既然说话，那当然不会是只有李二叔一个人。我脑海里闪出来的第一个形象，是李二婶。

而那正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一个人!所以我立刻弯下腰，慢慢地靠得窝棚更近一些，慢慢地伏在堰堤之上，下意识地，我想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喂!睡觉就睡觉，你别这样乱摸行不行?”我听见李二叔正在这样说。

然后，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那不是李二婶，那是一个男孩子!

“不乱摸，我干吗跑到这儿来陪你?蚊子多死了，你以为在这儿睡舒服呀!”恍恍惚惚地，我分辨得出，那是姓聂的那个坏蛋的声音，“你现在是不是烦我啦?啊!你对我什么都做过了，是不是想始乱终弃?”

“什么叫做始乱终弃?第一次，明明是你自己赖在我床上不起来，何况……大家都是男人，要说乱，你还乱了我呢!”

“什么男人?人家还是小孩儿!”姓聂的这样说，一边自己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小孩儿?你今年几岁?有你这样缠人的小孩儿吗?”

“人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十七岁都不到，是小孩儿嘛!”姓聂的吃吃又笑，“何况，人家是喜欢你嘛，换个人我还不缠呢!”

“那谢谢了，我可不敢让你喜欢!”

“那你不敢让人家喜欢，你想让谁喜欢嘛?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还一心想着那个小乖?现在放暑假了，你巴不得赶紧去找他，好把他抱在怀里是不是?”

“你……”我听见李二叔好像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停了一停，才压抑着声音接着往下说，“你别在这儿乱说，人家还是小孩儿!”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喜欢小孩儿!”

“你再说?”李二叔的声音大响了一下，好像从喉咙里突然间爆发出来一样，尖利得让我都吓了一跳!

所以那个姓聂的马上讨饶：“好好好!算我说错话行了吧?你不喜欢小孩儿，你喜欢大人行了吧?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咦～!”

我虽然不懂事，也知道他们两个必定在做一些很不要脸的事情。突然之间，我觉得李二叔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二叔!所以我慢慢站起身，慢慢顺着田埂走回去，一路上居然没有再感觉害怕。就那样麻木地一路走回家，我妈给我开了门，问我话我也没听见，就直接走进里屋，倒在床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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