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乡土同志小说《忘年之恋》

第九章

只不过七年的时间没见，李二叔看起来已经老了十几岁。两鬓已现斑白，眼角额头也开始有皱纹堆积，不过，在我眼里，那反而是一种成熟的标志。

比起从前精壮壮的模样，他也憔悴消瘦了好些，大概是这些年劳心劳力的结果。

我含着泪一直一直看着李二叔，李二叔也看着我，很久，张口想说话，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住，站起身摆摆手示意我往外边走。我知道他是怕吵醒了床上的病人，所以我顺从地退到堂屋里，李二叔跟着走出来，一直到远离卧房门口，他才再次抬头向着我上下打量，良久，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小乖?”

“二叔，是我!”我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看看，都长成大人了，还像小时候那么好哭!”他温和地笑，自然地伸出手好像想帮我拭泪，然而手伸到半途，大概发觉我已经不比他矮，所以他又收了回去，不自然地笑了一笑。

“二叔……老了好些!”我还是想哭，不过我忍住了，吸吸鼻子，用手擦了擦脸。

“年纪大了，自然会老!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呀!”他舒口气，笑看着我，“我听人说起你考上了大学，我真的……很高兴!”

“没有二叔，我哪有今天?”我说，就像小时候那样，带点儿撒娇地拉着李二叔的胳膊，往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二叔，你坐下来，我帮你捏捏肩!”

“我还没有那么老!”李二叔笑呵呵的。

“来嘛!”我强把他按进椅子，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揉捏，“二叔，舒不舒服?”

李二叔呵呵地只笑，却不回答。我忽然一阵冲动，用手抱住了李二叔的肩膀，将脸贴在他的脸颊上。

“二叔，我……”话到嘴边，我又说不出来。

“小乖，你干吗?还像小时候那么淘气!”李二叔又笑，用手扯我的胳膊。

“二叔!”我鼓足勇气，“让我帮你，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好不好?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一个人受苦，让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你要给你媳妇治病，我帮你挣钱!你要……以后出去打工，走到哪儿，我跟你到哪儿!”

我感觉李二叔的身体忽然间僵住了!很久，他慢慢回过头来，牢牢地盯住我的脸，喑哑着声音问了一句：“小乖，你别开玩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叔，你难道不明白吗?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也是喜欢男人的，从小……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所以，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让我帮你，让我们共同承担，求你了!”

“你说……你喜欢男人?”他问，盯紧我，一字一字!

“是!二叔，我很确定，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你!”

“我的天!”他颓然用手抱住头，“如果是这样，如果是因为我，我……我一头撞死算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你!”我急切地转到前边，蹲在他腿下，仰脸看着他，“二叔，跟你根本就没关系!第一次……你给我鱼的那一次，我看见你从鱼塘里起来，赤裸着身体，我就……虽然我还不懂事，可是我已经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来……这些年我回想一下，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我因为这个而高兴，真的!因为……那让我觉得我并不孤单，起码有一个人……有一个二叔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喜欢男人，都喜欢彼此，所以……”

“别说了!”李二叔猛地冲出来一句话，粗暴地打断我的话头，抬起头来直直盯住我，呼呼地喘着气，“我跟你不一样!你现在听好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好好读你的书，不许再这样地胡思乱想!以后……你认我是二叔，那我欢迎你来，如果……你敢有其他的想法，别怪我要撵你出门!”

“二叔!”我叫，实在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大，他的拒绝会这样强硬，“我……”

“不许再说!”他再次打断我，斩钉截铁，“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快走!时间长了，别连累得人说我带坏小孩儿!”

我几乎是有点儿懵了!好一阵儿，我终于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李二叔：“好吧，我走!可是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你分明就是喜欢我的!不过我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反正，随时我都会等着你来找我!”

李二叔垂着头不吭声，也不看我，我长长叹口气，终于转身跨出他的家门。

我没有等到李二叔来找我，我也没有再去找他。不是因为我的自尊，而是我想尽量留给他时间让他想清楚，而且毕竟他的妻子还活着，我也不能操之过急。

所以一直到暑假过完，我也没有再跟李二叔见一面。等到回到学校，因为心中挂念，我就常常打电话回村，找我妈问一问李二叔的情况。

但是也没能打到几次，我妈就告诉我，李二婶已经去世，为了偿还欠下的债，李二叔再一次远走深圳打工去了。

我好惆怅，可是我也没办法，我现在还是学生，连我自己都靠奖学金以及半工半读在生活，我实在没有能力现在帮到李二叔什么。我只有希望着，等到大学毕业，如果李二叔没回来，我就去找他，天涯海角，我都要去找!或许那并不表示我有多爱他——我当然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但是不是爱情我不确定，我能确定的是，除了李二叔，我找不到第二个男人来爱我!

所以我只有用心读书，尽量地先充实自己，预备着以后有能力去承担。一直到我以优异成绩完成学业，拿到了学士学位，我再一次荣归故里。

一回到家，妈就告诉我李二叔已经回来，出去两年多，挣了钱把外边欠的帐都还了。

我听我妈一说，几乎就想跑出去二叔家看他，可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出门，二叔居然来家里找我来了。

“小乖回来啦?陪二叔出去走一走，二叔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他这样说，一脸笑呵呵的。

我心里一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给我!我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随口跟我妈说了一声，就跟他一起出来。

我看见他手上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伸手想接过来替他拿着，他笑一笑，就递给了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