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说,你在家吗?他的声音很平静,我答到,在,我缓和了语气,虽然还是很生硬,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的冷。M犹豫着,轻声说,那我现在可不可以过去?我想也没想就说,你来干什么。不是疑问,而是一句没有音调的陈述句。我很乱,我知道自己应付不了那样的场面,因为我还没想到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怎么面对M。M不着急也不因为我的冷漠而退缩,他说,我给你带点吃的,裴老师,你请了那么长的假,应该不是小问题吧。我没有接着他的话,我说,我自己会做的。本想就这么打住的,可是紧接着不由自主的又说,天这么冷你跑什么跑。
我很懊恼这么一句话,我不知道M现在是想干什么,他真的觉得仅仅这样我就可以忘记他口中对小梦的喜欢和那些行为吗?我不是不爱他,我还爱,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这样的他。但是M忽然让我觉得,他不声不响的时候是犹豫逃避着的,可是他一旦做出这种不属于他的行为时,那就说明他可能是有了明确的想法。在我习惯他在我生活里时,他离开,而在我跌跌撞撞地试图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时,他又主动朝我走来。
我的话显然是给了M动力,也许是他感觉到我的关心,也许是我终于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他的问题了。M说,没事儿,不冷的。我接着说,不冷也别来。M顿了一下,我提着心盯着电视屏幕,脑子里却全是M在电话那边可能的表情的神色。他说,我已经在路上了。我仅仅停了一下,接着神经质般继续到,那你再回去吧。我知道我有点极端和偏执,可是我纵使再痛苦再想他,我还需要时间,这样的心结除了我自己谁都解不开。
M彻底无言了,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仿佛都能透过电话看到他的安静里带着的委屈和不知所措。我忍着不开口,如果他要沉默,那我就陪着他一直沉默下去。我不知道M在想什么,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许久他终于开口了,用着很轻很小心的口吻说,我把晚饭给你送过去就走。他的这种语气让我不忍,我舍不得他有时候尽着最大的努力去做超越他性格范围的事情。M的话音刚落我的心就被拨动了一下,很疼,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疼,还有对他的心疼。
我停了一会儿,还是试图不带感情的说,到了直接按门铃上来吧。M应了一声,我可以听出他微微轻松的语调,我没再说话便把电话挂上了,我是害怕,我要给自己时间做准备。半个月不算长,但是对我来说好象是很多个世纪过去了,我要再一次见到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坐立难安。
等待M到来的过程是焦虑的,发着烧头疼很疲累的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我不愿意让他看到这样的我。我起来去换衣服,然后紧张的坐在沙发上等他。即使有期盼,墙上电话响的时候我还是惊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开了门让他上来。我过去站在门边,等待这个折磨我的男孩儿出现。
M的状态比我好,他出电梯看到我的一瞬间牵了牵嘴角对我笑,那一刻我的心底升腾起一股让我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我仅仅扫了他一眼便把门留下自己转身进屋,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听着M进门关门的动静。他什么都没有,没有走过来反而是超厨房的位置走,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看到这个他熟悉的家而难过,但当我看着他熟悉的打开橱柜拿玩筷的时候,我不可抑制的想过去把他抓过来对他喊叫,问他为什么可以那么不争不闹的就走。可是我又想把他赶走,让他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在他要转身的时候我迅速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他才叫到,裴老师,过来吃饭吧,声音很轻很淡很温暖。我站起来,面不表情的过去坐下,M拉开椅子也要坐下,我不看他,说,你不是说送过来就走的吗。M还是坐下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说,等你吃完我收拾好就走。我继续到,我自己来,你走吧。那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了。M一动也不动,我虽然在吃饭,其实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点淡淡的苦味,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可我还是一直让自己专注于饭菜上。
M不接我的话,问到,你吃药了吗?我点头,然后说,你没明白我的话吗?M沉默着,忽然边起身边说,我去把窗帘拉上。我没有理会,始终不敢抬头看他,我害怕一看到他的模样他的眼睛和他的微笑就又一次沦陷。仅仅是拉个窗帘而已,M磨蹭了很长时间才过来,我说,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吧。M说,等你吃完我就走。他很坚持,其实我很矛盾,我不想让他走,可我也不想让他留,我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吃饭的过程里M就那么坐着,他没有吃,而我一直没有抬头。M带来的东西不是很清淡,而我还徘徊在肠胃不舒服的末期,我吃的很少,所以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便停了下来,盯着桌面说我吃完了,说着就起身。M看我准备挪椅子的时候叫了我一声裴老师,我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他,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对上了他的眼神,一片模糊和暗淡,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说,你怎么就吃那么一点儿?我回避了他的视线说,不舒服。说罢我已经转身要朝客厅走去。
M忽然也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然后试图拉我的手,他刚抓住我一根指头的时候我便闪开了,可我什么都没说侧身想要从他旁边过去。M的动作比我更快,他又拽住我另一只胳膊,抬手贴了贴我的额头。我皱了一下眉又闪开,这次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连客厅都没有去往卧室走,我已经有点辩不清方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想要干什么,我能意识到的就是我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M远远的,越远越好。
我把背影留给他,说,你弄完就走吧,记得把门锁上,我不舒服去睡了。M在背后没有出声,我回到卧室的时候提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了下来,我顺手关了门,感觉这样就可以把我和M暂时的隔开。我满心无处宣泄的烦闷和焦躁,我甚至没去想刚才M手上的温度,我像是卯足了劲儿要躲他一样,我不知道M会不会因为我这样的行为而难过。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身体的不适和心理的负担让我实在不能做出任何清醒的事情了。
我又吃了药,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身体难受才吃还是因为想赶快睡觉才吃,门关着,我听不到厨房里的动静。我躺在床上发呆,或者说在想M,这么久以来M几乎成为了我的思维模式,没有想和不想之分,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脑子里打转。我记不得最后思考的是什么事情,反正还真的就那么迷糊着睡过去了。再醒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有点恍惚,反应了一下突然想起睡前M还在,我摸到手机看时间,已经凌晨。我猛的爬起来开门,外面也是一片漆黑,非常非常的安静,我过去开灯,突然的光亮让我一下闭起了眼睛。待我缓过来的时候,客厅空无一人,我知道M走了。
明明是我让他走的,可是当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时我还是无限的落寞,都是我自找的。我过去打开冰箱,看到M如我猜测的一样把我没吃完的饭菜都收拾好,整齐的排在里面。我盯着冰箱看了一会儿,想象着M低头帮我整理时候的样子,心里一阵紧。我想要再回到我黑暗的屋子里把自己藏起来,就算是想,我也要默默独自去想,好象只有在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地方我才可以放任心中对M的依恋。我过去关大灯,可能是刚才突然开灯时候的刺眼,我没有注意门边的鞋柜。这时走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鞋柜上面除了我的钥匙和一些零零落落的小东西以外还有一个信封,因为鞋柜上从来没有棕色的东西,所以它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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