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又去了晚上的课,忘记是因为什么那次上课前没有吃饭,临去教室的时候去教师公寓随便拿了个苹果装进包里。平时上晚上的课时都会取消课间然后让学生早点下课,那天是因为有点饿,就在中途让学生们休息了几分钟。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吃苹果,脑子在想别的学术上的事情。这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我随意的扫了一眼,是M。
我并没有吃惊,好象那样的夜晚那样的场景就该M过来一样,也好象我一直都知道M会走过来,而我只是一直在等待他。我若无其事的又把头转了过来看着远处,M叫了我一声,站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我问,觉得怎么样?M回答到,早知道一开始就上这门课作为选修了。我笑,开玩笑的跟他说,你像是在夸我这个老师啊。似乎是因为天黑的关系,也因为心里明白他当时不算严格意义上我的学生,所以态度一下就不一样了。
M也笑了,说,本来是因为时间,不想晚上上课,所以就没有选。我说,是啊,特别是冬天,晚上这么冷很少有学生愿意上课的。M没有再接我的话,而是简单恩了一声,我们的对话就停在了那里,有点冷场。我开始努力思考要怎么样才打破这样的局面时,M却又开口,裴老师,上课前没吃饭吧?我笑了,突然觉得二十几岁的M口吻很像一个清涩胆怯的十几岁小男孩,我说,今天下午有点忙,没来得及。你吃了吗?我回头看他。
M本来也是看着前面的,我突然的回头好象让他也不得已的回头看我,他点点头,平静地说恩,我吃过了。他的脸被光打亮了一边,略微仰头看着我,平和的表情。我只是看着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而是不想接,不想说话。我知道我有点失态,可我忽然就特别想亲他。
M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恍神,他先把眼睛挪开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解释,离开栏杆走到垃圾筒旁边把苹果核扔掉,边走进教室边跟M说,进来吧,上课了。他在背后没有出声,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而我却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
下半节课期间我再也没有看一眼M,甚至连他所在的方向都没有看,而当下课后我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时,M又是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宿舍的路上心里有点乱,担心M有所察觉,又责怪自己露出了端倪。但是接下来连续几天,M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上午按照往常的时间来教室,晚上也依旧会来听我的课。
不知道这中间过了多长时间,有天下午距离晚上的课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我接到了M的电话。他说晚上因为寝室的人生日所以和朋友出去吃饭,课就不能来了。我在电话这边笑,说早知道就不让你来听晚上的课的,本来就是你不想来就可以不来的,别把它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啊。
M也笑,没有再解释,简单地说,我知道了裴老师,就是觉得跟你说一下比较好。挂上电话后我在想,这是不是成为了一个我们之间没有说出口的约定呢?还是M知道如果晚上看不到他了我会失望?
第2天一早去教室的时候,意外的没有看到M,那节课他没有来,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就是前一天狂欢的结果吧。我有点因为他不来上课却没有告诉我而生气,但其实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他也没有资格向我汇报这些事情。因为M一直太乖,导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些行为。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知道如果晚上M来上课的话,一定会过来给我解释的。果然,晚上进教室的时候M已经在了,不知道是我自做多情还是什么,我一看到M就知道他在等我。我承认跨进门的一瞬间我就在寻找M的身影,接着便撞上了他的眼神。他取下耳机对我笑笑,点了点头。我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我希望他明白我不回应是因为有别的学生在看我。
我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视线从他脸上平静地扫过,而那一整节课再没有看他一眼。下课后有零星几个人过来问问题,M居然没有走,他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低头看书。我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我确定他在等我。
等问问题的学生走完了之后,我自顾自的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离开,我觉得自己很假,明明很急切的想跟M说话,却又装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当我刚走出教室没几步,M就在我身后叫住了我。我停下,回头看他,他赶忙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说,裴老师,上午我起晚了,所以课就没来上。
他带着特有的温和的微笑和淡淡的抱歉,我笑说,我猜到了。然后转身继续走,M就跟在我旁边,一时没有接我的话。准备下楼的时候,M又说,那我明天能去找你补今天上午的课吗?我点头,说可以啊,其实差一两节课没那么严重的。他没有看我,轻描淡写地说,恩,我习惯了,感觉少了一节课挺奇怪的。
我只是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M居然语塞词穷,停顿了一下问他,你吃饭了吗?M重重的恩了一声,我们又陷入了沉默。我突然想笑,笑我们好象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又或许只是我在猜测他的心思,而他仅仅是因为畏惧我和我陌生才没话说吗?出了教学楼,学生宿舍和教师公寓是相反的方向。我站定,M也停下,我们换成了面对面的姿势。我说,回去吧,早点休息。他点头说好,边说裴老师再见边准备转身。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扳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用空出来的右手往里拽了拽他外衣的领子,说,以后晚上上课穿厚一下,天冷。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没想到微微仰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没有给他留任何回话的语气,对他笑笑说回去吧。然后一秒也没多停留地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我的心很乱,可我不知道M会不会像我一样反复的想那个场景那个动作,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眼神就心虚的把视线移走了,所以我不知道他的眼睛里究竟有没有我期望的东西。
第2天下午M去我的办公室,可是我只是很认真的跟他讲课,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我突然发觉白天确实比夜晚让人更容易理智的做事情。只是每次看到M离我那么近的侧脸时都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晚上我刻意恢复了课间的休息时间,为的是能和M说话。在跟学生说休息的同时,我看了M几眼,然后喝了一口水直接往教室外面走。我感觉自己是在跟他打心理战,单凭自己的感觉,我觉得M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情素,但是我又不确定那是什么,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像上次一样,我靠在栏杆上,看似在想问题,实际是在等M。好在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M的声音,他叫了我一声裴老师,然后就站在了我旁边看着同样的远方,虽然除了不远地方的灯什么都没有。
我先开口了,像朋友一样问到,怎么都不见你跟别的人一起?总是一个人来上课。M说,宿舍的人跟我都不是一个专业的,我又不太会主动跟别人说话,所以就一个人了。他笑了几声,没等我接话又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我点头,扭过去看他说,所以你就把精力都用来学习了吧?我是半开玩笑的口吻。
M也扭过头面对着我,其实那时候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他笑了,说,算是吧。我问,没有女朋友吗?我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老师的口气,他摇头,说没有。我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没打算避讳,晚上总是一个可以放纵自己的理由。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眼神过于坚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M竟然没有像上次一样马上把眼睛移走。过了大概几秒的时间,还是我笑着先把目光收了回来。我看着前面,想都没想的说,晚上下课等我一起走吧。我起身看他,M没有说话很轻的点了点头,我笑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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