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的诱惑–元宵节的雨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雨中,我为他在车站送别,他乘着高速列车,提着几个稍显沉重的行李,走向他的另一个目的地,一个半岛最南方的城市。一个他人生再一次转变的地方。
从学校去超市的出租车上,司机师父放起一曲忧伤的歌。他坐在前面回头对我说,要走了,还放这种歌,并一撇嘴。我说,是啊,你要走了,天也哭了,本不知情的司机师父都自觉地加助这场忧伤。外面的雨越下越疾。看来忧伤的并不止我自己。
在超市里,我买了一条皮带送他,总想捆住一些什么。
超市出来后,他说,不打出租了,乘公车吧,慢点还能多和你扯一会儿。于是,又挤上公车,向城市东边的车站走去。雨水冲刷着车窗,也冲刷着我的心。公车里人很挤,我们只能站着,提着沉重的行李站着。我看着窗外的雨水,同时看着他的脸。他的全身,他这身远行的打扮这样得体,得体得让人爱怜,白色的休闲衫衣,休闲西服,牛仔裤。我最喜欢他穿的那条牛仔裤。他有一个习惯,当他思考时,会若有所思地用手捋一下鬓角。在公车上,我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并不是爱屋及乌,他这个动作确实很耐人寻味。
高速电车是很方便快捷的,几乎每十分就一趟。他买了半个小时后的车次,我说你怎么不买十分钟后的,他又说,还能多和你扯半个小时。他总爱用“扯”字。
在候车区里,我给他照了两张照片,我说,我见证这历史时刻。你从此走了,不再是学生了。也将正式地离开这个城市了。照片里,他身后的时间表清晰可见。我特意留下了这个时间:16:55分,这个难忘的时刻,还有他恬静的表情。
他的车次是五点三十三分。他不停地提示我,你走吧。我说,不!反正快了。
直等到最后一刻,我送他走向剪票口,把箱子拉杆放到他手中。他空出手来,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然后回头走了进去。走几步后,又向我回头摆手。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渐渐消失,消失前的那一刻,他再一回过头来向我摆手。
我知道,背影也看不到了。我转身离去。
那一瞬,滚烫的泪滴,自然地,流畅地从脸上滑下。我根本没有办法止住这泪珠,就象早晨的露珠从风吹动的叶面上落下一样自然而不可抑制。如果是一个女孩子,这也许并不好奇。然而,从余光中,我看到了周围匆匆的人群不时扫来的目光,我不介意这个,我想,这一刻,泪水不值得因为周围人的好奇而停止,何况,那泪滴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于是,我用雨伞挡住鼻子,或许这样不至于太失态。就当是鼻子被打了一拳吧。
走出车站,因为这雨,因为这心情,外面天色灰暗,雨依旧越下越疾。我撑起雨伞,在这个悲伤的天气中,在伞下这个伤感的世界里,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种酸楚。
我想,泪水,在那一瞬肯定比雨水更疾。衣服被雨水打湿,脸被泪水打湿,心情被天气打湿,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干的。
一个人在回去的公车上,站着,摇晃地站着。看着外面让雨水冲刷的世界。我不时地看表,过了五点三十三分,他的高速车就离开了,飞一般的速度离开了,远比我的公车快得多。
虽然打着伞,可回到学校衣服竟然全湿透了,糟糕至极。
被淋成落汤鸡,换个衣服静静地坐了一个晚上,沉浸在与他分别的忧伤中。
到了十一点半左右。电话突然想起,拿出来一看竟然无号码显示,我很奇怪,也许是谁打错了吧,也许是从国内打来的。不管怎么样还是接了。
电话里竟然传来他的声音,他故意变着声音逗我乐。可无论他怎么变,我几乎根本不需要反应时间就知道是他。
你几点到的?
七点半到了。
现在哪里?
日本朋友的家里。
说话声音怎么这幺小呢?睡觉了?
是啊,刚和日本朋友吃完饭。
吃的啥?喝酒了没?
没有,外面也下雨,出去不方便,自己家里做的。
他显得有点兴奋。
我接着问,下车后自己拿那么多行李累不?
不累,打车去的。先去学校了,然后才去外大找的日本朋友。
跟我还扯这个,隐藏什么号码嘛。
让你猜嘛。呵呵
教教我,怎么隐藏号码?
先按*23#,然后直接加号就行了。
我说,好,我以后试,早点休息吧。折腾一天了,昨晚也没睡好觉。
他说,好的。
我说,有事情及时联系告诉我。
他说,好的。
然后挂了。
接到他的电话,我总是感到很温馨。只是这次,有些愁怅。
听到他安全顺利到达,安排基本妥当,我也就心情稍好些。
可是,我知道,以后可能他再与我形影相随的日子很少了。几乎不可能了。我们大多数时候只能这样电话联系了。
我不知道几时才能从他离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我想,我不会忘记这一天,2007年的正月十五,在半岛的这个城市里,下起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我为他送别。而在这同时,中国北方大总分地区下了一场据说是厚厚的雪。
如果说我还有爱,那他将是我最后的爱。
他是这样一个疯狂的侵略者,将我心灵的城池,侵略得一干二净,然后飞驰地离去。而这个城,将因为他而永远空下去,也永远为他,并且仅仅为他,敞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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