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林克凡的几个牌友境况跟他相比好不了许多,他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因此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得裹紧了棉衣往前走,越走天越黑了。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走得两脚都发热了,他眼前一亮。
面前正是灯火辉煌的梦罗兰娱乐城。那七彩的霓虹灯光在漆黑的夜幕里真是妖娆极了,曲曲弯弯的发光的管子扭成“按摩洗脚”“卡拉OK”“狂欢酒吧”等字样,也扭出一种旖旎又暧昧的情调。
林克凡双手插在裤兜里,别别楞楞地进了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舞池里的人跳得热闹又拥挤,狂燥的音乐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林克凡穿过醉乱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玻璃门。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正好对面走来了花枝乱颤的绿裙子小姐,就是上次陈扬带他来的时候陪他喝酒的那个。
绿裙子眼疾手快,上次平白得了两百块小费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呢,见了林克凡立即像见了亲爹一样,脸上的菊花“刷”地一下盛开了,水蛇般的细腰一扭就靠了上来,“哟!林哥!来看我啊!你真好!”
林克凡不自然又故做自然地应了一声:“是啊。”
“脸怎么了?”她说,说完发觉自己很冒失,吐了吐舌头,说:“还是醉香港吧,正好空着。你一个人?陈主任没来?”
林克凡说:“我一个人没事儿。陈主任他们没来。”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往醉香港包房里走。
“还是林哥有良心!”绿裙子撒着娇说:“他们说不定上哪儿风流快活去了呢!”
进了包房,坐在沙发上,熟悉的味道立即又包围上来了。电视机一开,音乐响起,林克凡努力地想把刚刚的不快抛诸脑后。
毕竟两个人闹不起来,唱了几首歌林克凡便不唱了。绿裙子是个推销的高手,一会叫啤酒一会又叫小吃,开心果、杏仁、薯条什么的堆了一桌子。她一边吃一边往林克凡的身上靠。林克凡不好意思躲闪,任凭她摸来摸去的。
摸来摸去的她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抱住了林克凡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撅着小嘴气喘吁吁地说:“林哥,来吗?今天没别人。”
林克凡轻轻地将她的手搬开,这个时候他才正式地看清了她的脸。她年龄不大,涂了厚厚一层粉,眉眼唇鼻也还端正。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露露。”
林克凡说:“假名吧!”
她说:“什么呀,这叫艺名!”
林克凡说:“好好,艺名。你为什么做这个了呢?”
“干什么?”她叼起了两根烟,点燃,一根塞在林克凡的嘴巴里,一根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仰着脸吐了一串烟圈,“查户口啊?还不是为了钱?你以为好玩儿?”
林克凡说:“那你可以做别的啊。”
“做什么?”她笑,往林克凡怀里钻,“你包我?”
林克凡说:“我没那个本事呢。”
“就是。”她说:“怎么活不是活?别说了,良宵苦短的,说多了烦!”说着她在林克凡的怀里拱来拱去的,又隔着裤子去咬他那个部位。他痒痒的忍不住躲。
“别别……”林克凡推开她,说了一句没出息的话,“今天没带钱……”
“呵呵……”她笑了一下,说:“你当我是鸡呀?”
他有点儿意外,忙说:“没有,没有……”
她说:“你少撒谎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算了,人不都是这样?虚伪!”
林克凡说:“我们聊聊吧,随便聊聊。”
这回轮到她意外了,说:“聊聊?聊什么?你真逗!没带伟哥?没带套子?我房里有。”
他笑了。
她也笑了,然后叹气。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挺好的。来这里的人哪有什么鸡巴好人?个顶个的都是富得流油的,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拿着票子,冲进来想操谁就操谁,跟他妈小日本似的。出了门啊,就是老板、官员,德行!”
林克凡说:“我不是。”
她说:“知道你不是。跟老婆打架了吧?”
林克凡没吱声。
她说:“家里老婆别惯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太老实了。看人家陈主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要多爽有多爽。你这么老实,图啥?”
林克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也没必要回答。面对着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又是一棵老树的她,他沉默了。
露露丢下烟蒂,又干了一杯啤酒,整理着乱发,说:“行了,超完架还得回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来这个地方不合适,你走吧,单我买了。”
林克凡还是塞给了他一百元钱,说:“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到这地方来。所以我不是个成功的男人。”
露露笑,说:“我觉得你才叫真正的男人呢。什么叫他妈的成功?有钱?有权?钱和权让他们变得象猪一样的,成天除了怎么找刺激之外就不知道想别的了。最后全都得吸毒吸死了,那最刺激。”
临出门前,露露叫:“等等。”
他回头:“什么?”
她说:“林哥,你别跟陈主任说。你不要跟他们几个在一起混,他们迟早得出事儿。你输不起。”
他心里一热,点了点头,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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