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男人三十》 - 第11页

【十一】

林克凡知道自己输不起,如果生活是一场赌博的话。

就象当初他把改变生活的赌注押给了结婚一样,到头来还是给自己造成了很多的烦恼和压抑。

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的无能是件很难的事情,更难的是在承认自己无能之后去战胜它。

林克凡不是个睿智的人,相反他很多的时候愚钝茫然,就象一个学艺不精的摔跤手被推上了赛场,心里面纵使强烈而又强烈地渴望摔倒对手,但总是无能为力,一次次被摔得眼冒金星,连哭爹喊娘都来不及。

他的对手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生活实际。

后来,林克凡在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旅社里开了一龅ト朔考洌杌璩脸恋厮搅肆璩勘阍僖菜蛔帕恕?BR>  起床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婚。

决定做出以后,他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他最坏的打算是自己和妈妈净身出户,什么呀不要。房子、家产、什么也带不走,都留给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吧,自己只不过是重头再来。二十九岁,还不算晚。

还有孩子,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这个错误婚姻里不该出现又正常出现的产物,林克凡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跟着自己,不会让他饿死,跟着玉英,她会照顾好自己的骨肉的。

生活或许会艰难一些,但比起这种煎熬要好多了。林克凡已经不是当年的失意小青年了,他的青春即将收尾,往前一步就是中年。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快步来到了麦芽糖厂自己的办公室里。

进厂门的时候他碰到了陈扬。陈扬的一双贪财贪色的小眼睛眨啊眨地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旁敲侧击地说:“小林啊,你的是申请很快就要批下来了,但是……你好象很忙啊?找你都不见人,别忘了星期六联系一下啊!”

林克凡勉强抑制住恶心,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过去了。

他憎恶这个工作单位了,他烦透了。周围的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身边一颗颗自私又冷漠的心。他觉得人真是不可思议的,为什么有的人阔步如飞有的人却举步维艰呢?他不知道自己对婚姻对这个工作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但也一直拖了这么多年。

他坐着胡思乱想着,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看见宽阔的厂院里上下班的人象一群猪一样地匆匆赶了来,经常与自己打牌的门卫老张正在指挥秩序,手里摇动着一秆小红旗,神气地还以为自己是交通警察似的。他想,神气什么呀?打牌输了两块钱还要赖帐呢!

林克凡又看见大门口两侧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争先恐后地在看着什么。

布告栏里经常发布一些厂内信息,什么处分公告、表扬信、捐款名单的,有时候也贴电影海报,但好象从来没有如此引人注目过,竟然每个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站在寒风中看一看。

林克凡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丢下手里的报纸出了办公室,往布告栏前走。

围挤着的人群不时发出一串串哄笑声,那种斜斜坏坏地笑声,笑得让人如芒在背,心惊肉跳的。林克凡想看个究竟,谁知道人们看到了他脸色“刷”地变了,也不笑了,还让出一条路来。

林克凡顿时觉悟到了什么,挤到前面一看,布告栏里赫然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大字报,上面还有一行鲜红的醒目的标题:控诉当代陈士美林克凡!!

斗大的字像颗颗炸弹一样在林克凡的眼前炸开了,什么“背弃妻子在外面偷鸡摸狗”,什么“面对劝告冷眼相向,甚至对岳母大打出手”,什么“从来没抱过一把自己刚出世的儿子”等等,炸得他两耳发鸣两眼放花,他感觉头都要裂了。

“太过分了!”他冲上前去,一把撕下大字报,狂叫:“太过分了!!”

他把那张大字报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喊:“离婚!我要离婚!!”

这种新闻总是不胫而走的,而且传播地迅速异常。不到一个上午整个麦芽糖厂上至厂长下到看仓库的哑巴老头都知道了,四处都在议论。这种议论自然要比讨论工作课题丰富有趣得多,再加上人们自己的想象和猜测,不断发展和完善,等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当代陈士美林克凡的风流史”这个故事已经发展完善了,足够成为谈资了。

人们心知肚明这大字报是玉英她妈贴的,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别人的杯残碗破哪有自己餐桌上的下酒作料呢?

之后,林克凡便递交上了一份休假报告,没等批准就出厂去了。

他一路步履匆匆的,计划着怎么提出离婚、怎么跟玉英妈算帐,等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注意又突然改变了。

不离,就是不离!

她不就是要闹,要让自己提出离婚吗?自己要是提出了,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吗?说不离就不离,就这样过,看谁能靠倒谁!?

但林克凡又怕听到妈妈的喘息声和哭泣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女人,有着不幸福的婚姻,而今又没有安享晚年的条件啊……

他横了横心,挺进了家门。

玉英妈和玉英正在吃饭,也不理他,把汤喝地“滋滋”乱响。

他毫不含糊地盛了一碗汤和饭,端到房里给林妈妈,而后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玉英旁边喝。

玉英妈“啪”!地一下丢下了碗,起身要走。

他冷冷地丢了一句:“不要把人逼急了,逼急了会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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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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