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男人三十》 - 第4页

【四】

林克凡回电话之前先准备好了不接电话的理由,但夏雨根本没有提这个茬。林克凡是神秘的,夏雨不忍心打破这种神秘。他亦幻亦真地享受着林克凡风一般来梦一般走。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每次见面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通常是在宾馆里开钟点房,做爱,吃饭。有时候先吃饭后做爱,有时候先做爱后吃饭。

偶尔一两次,林克凡会陪着夏雨到街上转转。林克凡很谨慎,从不在公众场合表现出对夏雨的亲昵程度。他出手阔绰,但儒雅的气质和斯文的做派足以让夏雨相信他是个有背景的人。

夏雨不知道林克凡的背景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课余时间吊在网上象是被蜘蛛俘虏了的飞虫,长时间阅读着同志们真真假假的故事。他沉浸着,把乡下的富庶家庭远远地抛在了红尘之外,幻想着享受因爱而来的种种。

认识林克凡以后,夏雨坚持着与林克凡的特殊关系,这样每个周末便不会寂寞,不用跟同学们到阅览室里抢座位,不用到网吧里排队等着上机。林克凡给他的五十或者一百的零用钱他一个子儿也没花,全存在一个新开的户头里,象是积攒着希望。他实践着日久生情的道理,而且每周一次真正和一个男人做爱也是欲的主流,比他一个人躲在宿舍被窝里摸来摸去滋润得多。在网上他看到这样一句话:你如果把爱当成一次赌博,那么你已经输了。他很喜欢,便把它抄在记忆里面了。

他管林克凡叫“哥”。

林克凡管他叫“小雨”。

林克凡说:“小雨,我有事儿这个星期不能见你了。”

夏雨说:“哦,我知道了。”

林克凡说:“昨天……我正忙……没接你的电话,你没生气吧?”

夏雨说:“没有,我裁你在忙,就没再打。”

林克凡说:“想我了吧?”

夏雨说:“有点儿。”

林克凡说:“我也是。可是我……最近的确脱不开身。你要记得想我。还有,别见其他网友。还有……别爱上别人,好吗?”

夏雨说:“我知道了啦。我不会的。”

林克凡又说:“最近,我的一个朋友生了一个小孩,叫我帮忙起个名字呢。你帮我想个好吗?”

夏雨说:“男孩还是女孩?”

林克凡说:“男孩。刚出生不久,连乳名还没有呢。”

夏雨说:“姓什么呢?”

林克凡说:“姓……李,不犯什么字儿,起两个字儿三个字儿的都行。”

夏雨说:“那就取四个字的吧,现在兴这个。”

林克凡说:“不好,听着象日本人。”

夏雨说:“那等我想好了再打电话告诉你吧。”

林克凡说:“不,我现在就想要。”

夏雨说:“那就叫李白吧!好听又好记,还是名人呢。”

林克凡说:“你正经一点嘛。别开玩笑,起个好听一点的,我相信你能起好。”

夏雨说:“你手下没做文案的吗?他们起个名字还不轻松?”

林克凡说:“……他们太商业化了,想出的名字象商标。”

夏雨说:“那也好,以后是商业社会。”

林克凡说:“反正你要帮我想,我听你的。”

夏雨说:“随便了,又不是你的孩子。”

林克凡说:“就当是我的孩子吧。……如果是我的孩子又怎样呢?”

夏雨说:“那我就翻遍图书馆的书找个好名字来,哥的孩子可不一样呢!”

林克凡微笑着说:“有什么不一样呢?”

夏雨说:“你的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虽然我知道我们没有结果,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但我还是希望一切不要那么快,那么残忍。我没有办法要求一个男人不结婚不生小孩,但我自己是不会结婚的,现在有你就心满意足了。”

林克凡叹息了,说:“小雨,我想你。”

夏雨说:“我也想你。”

每次和夏雨见过面或通过电话以后,林克凡的心里都怅然若失的。虽然如此他也不能抗拒底欲的支使与鬼使神差的渴求。有时候他告诫自己说自己已经不是行云流水的少年,已经不可能没事做白日梦了,但夙罪开了头儿,就象沉积水下千年的冰山露了头儿,想不浮现也难。

在电话里恩恩爱爱完了,他进了病房,玉英已经醒来了。

她急切地要去看孩子,顾不得肚皮上的刀口没有长合。

她经过重创之后,把全部的痛与爱都给了那个儿子,自己本来狭小的世界更狭小了,所有平衡止不住往那个小家伙的方向倾斜。

林克凡搀扶着她在保温箱前站了好久,胳膊都酸麻了。玉英惨白又憔悴的脸上泛起了血色,说:“瞧啊,他笑了!”

那个小家伙模糊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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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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