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宝终于平安脱险,但面部的一侧却缝了五十多针.
五十多针?我听了这个数字有点瞠目结舌.想想他现在的样子,能恢复得这么好真是老天的恩赐.刁严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尽量放得很平和,可是我依然能感受她的心在颤抖.是啊,这段揪心的记忆对于谁来说都会是难以磨灭的.
"那么后来呢?"
刁严看了看表,又扒开门站在马路上看了看,没有小宝的影子.她顺路在对门的超市买了两袋酸奶,自己咬开一袋扔给我一袋,接着说起后来的事情.
小宝没什么危险了,刁严的心情自然是十分高兴,但是却没法放松下来.听警察说,那个被小宝摞倒的小子挨了三刀,甚至有一刀伤到了内脏.刁严很是担心,她猜测等小宝好一些事情一定得有个了结的.该怎么了结呢?会赔钱?会拘留?会不会蹲监狱啊刁严真的不敢想象,哪一样都够她和小宝受的.小宝的家庭有些特殊,生活条件也不是那么好.这次发生的事情本来都不想告诉他家人,但因为要交付医药费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打电话和他家撒个谎要来的钱.刁严家的生活条件也一般,最主要的是父母并不同意她和小宝在一起,是刁严自己认定了小宝,背着父母不知道硬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刁严绞尽脑汁的熬了几天,见小宝的身体也恢复的很好,一咬牙决定走一个下策.她借扶小宝散步的机会,看看旁边没什么人注意迅速和小宝打了一辆出租车,医院里的衣物生活用品都顾不上拿.
刁严说出了这些往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又忽闪着大眼睛叹了口气.
"其实这么久我和小宝一直都觉得挻对不起那个警察,要不他同情我们照顾我们,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他还垫了几百元的医药费,可是我哪敢去还他.罚钱我们拿不起,要是做牢我想想都怕."
听完这段事情我也沉默了,有点嫉妒地羡慕他们.我想安慰刁严几句,一时间却觉得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这段故事也解释了一直以来我心中的一个疑惑.
我记得有一次小宝打我这离开的时候说是去上网,可是没有多久他就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我这里.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紧张成那个样子,问他他说有警察去网吧查什么,我就知道他背后一定有什么事.那次他没有细说什么,他应该是怕万一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会连累我,也怕我会对他带有色眼镜甚至于断交.我当时也没有深问,对方不说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我又何必那么三八呢.我不管他对别人怎样,只要他对我是实心实意,哪怕他是杀人犯甚至十恶不赦之徒,我也会认他这个朋友.
这是我和刁严这久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让我对小宝的历史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不知不觉聊到了后半夜,小宝还是没有来,刁严有些坐不住了。开始的时候我还劝她,有可能是小宝加班晚。到了后来,这个可能性就站不住脚。刁严越发的不安起来,坐立不宁。她的那份焦急和忧虑现在我能够体会,不是单纯的因为小宝没有回来,而是更担心他在外面又惹事生非。
我建议她给小宝的单位打电话,结果那边说他早就回来了,再要问的时候那边却挂了电话。我又建议她给那些常和小宝来往的朋友打电话问问,结果也是枉然。
这个时候连我也有些不安起来,但我还是能比刁严冷静些,尽量的分析这其中的可能性。
最后我想起一件事,小宝这些天心情不是太好。从谈话中,或多或少我也是知道的。我告诉刁严,不要着急,小宝的朋友她不是都有电话,有可能小宝心情不好和他们谁在喝酒呢,没准这个时候已经醉倒在家里了。刁严想想觉得有道理。她想回去看看,可前几天走夜路被跟踪的事让她举棋不定。
我也想起了这件事,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去。她很高兴,嘴上却说不好意思,会耽误我营业。我告诉她,这没什么,我是小宝的朋友,这都是应该的。钱,永远都是赚不完的,但感情却是时不再来。爱情是这样,友情也是这样。
我锁好门,陪着刁严一起向她家走去。
打开刁严和小宝家的门,一股强烈的烟酒味直冲过来。果然,放眼望去,一地的空酒瓶子和烟头儿。在我眼前立即浮现出小宝郁闷的眼神,仰着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进去半瓶酒,然后猛的吸几口烟。烟雾缭绕中,小宝眉头紧锁。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知道小宝是一个表面上永远笑呵呵而内心里愁肠百结的人。在人前,他总是那么开心快乐,更不和朋友说及内心的抑郁。而在背后,他只能借酒来暂时浇灭内心的许多愁。刁严当然比我更了解他,见此情景忍不住心疼地流下眼泪。
我向一旁看去。沙发上,小宝蜷缩着睡得正香。刁严颤抖着声音叫喊着他:
“小宝,你给我起来!干什么又喝这么多酒!你给我说清楚。”
我知道,与其说是刁严在责怪小宝,不如说她那是心疼。小宝的心事,就是对刁严也不会说太多,他不想她担心。
然而小宝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反应。刁严轻轻地哭出了声音。
“小宝,你起来呀,咱脱了好好睡吧。沙发上凉,你到床上睡呀。”
我很感动刁严对小宝的心疼,同时也很嫉妒她对他的这份关爱。实际上,刚刚见到小宝时,看到他那种近乎自我摧残的发泄,我的心痛一点也不会比刁严差。只是她可以哭,我却不能,因为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哀怨去关心他,而我只能用朋友的身份去尽我所能,因为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享受小宝对她的爱,而我却只能在梦中幻想,因为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
不过有一点刁严做不到。在此时,小宝烂醉如泥不醒人事的时候,只有我才能有力气把他抱到床上。我轻轻放下他,又为他脱了鞋扶正他的睡姿。
接下来的事就不适合我再去做,尽管我是那么的想。
安慰了刁严几句,劝她好好休息,在刁严的感谢中我离开了他们的家。是的,我该回去了,再呆下去我会生出更多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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