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洗脚过三十
几乎每一年的三十,司马溪都是跟父亲司马雄两个人过的。在父亲面前,即便是举国开怀的日子,司马溪也必须保持雍容优雅的姿态,这是父亲自幼对他的培养,也是未来成人的期望。每一个不苟言笑的三十夜晚,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声,司马溪就觉得可笑,就更加期盼有一天,跟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过上一个开怀大笑的春节。
现在,这个男人就在眼前,尽管还只是兄弟。
司马溪一路上想象过十几次,今晚将是个怎样浪漫又情趣的夜晚,只是现实跟梦想总是有很大差距。
胖子光与司马溪都不怎么会做饭,确切的说,胖子光要强那么一点点,而司马溪根本就从来没做过。眼看八点钟就要到了,司马溪迎来了新年的第二份礼物——满天大雾。
本来胖子光知道司马溪不会做饭,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没事,瞧好吧,哥哥一个人就搞定了!”结果,司马溪在正房里无聊的看了半天那台破旧的14寸老式小电视,终于饿的肚子直叫唤,也没见热腾腾的饺子上来,一急就走出去看,却看见胖子光还在手忙脚乱的包着,饺子的形状一个个大小不一,惨不忍睹。更好笑的是,胖子光满脸白花花的面粉,只有一双小眼睛露着十分显眼。这样子就好像京剧里的丑旦,又好像蒙面大盗,只不过是用了白色的面罩。
司马溪实在忍耐不住,当即哈哈大笑。忽然就眼前一片迷茫,满眼笼罩在一片白乎乎的物体中。
“哇哈哈,我叫你笑话我!”胖子光大声嚷嚷着,看着司马溪变成自己一个样子,兴奋得不得了。
“你……”司马溪终于看清楚形势,双手同时抓起两团面粉,用力洒向胖子光。胖子光再还击……
马上,屋子里全是面粉的粉尘在飞舞。终于,没有东西可扬了,半盆子面粉都被他俩给祸害掉。“啪——”的一声闷响,司马溪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身。原来司马溪使坏,揪了一团和好的面用力丢过去,不偏不正的砸在胖子光额头中间,黏糊糊的粘住没有掉下来。
胖子光一愣,也大笑,并没有把面团拿下来。俩人就这般面对面笑着,好像憋了一年都没乐过,全发泄到今天了。这一年,过得还真是不太容易,虽然没啥大事,苦多喜少,好在,起码,现在是好兄弟。
正这般胡闹着,看来饺子根本也没法吃了。门帘一挑,进来一人,看见满屋子面粉,愣住了。
“光哥,你这是干啥呢?这位是……”
胖子光一看,原来是老四。就介绍说:“老四来啦,他是司马溪,哦,就是我常说的溪溪。”
“嗨,溪溪啊……咋有点别扭呢,司马溪啊,你好,我是光哥的发小,叫我老四就行了。”老四把手里的大碗递过去,“光哥,我就琢磨着你没饺子吃,让媳妇多包了一大碗。”
胖子光连忙接过来,表示感谢:“呵呵,谢谢老四。我正发愁溪溪吃不上饺子呢!”
老四一听这话,心里莫名就咯噔一下。又转头打量司马溪,见他满身面粉,也看不清脸,一身狼狈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地松了口气,还是有点不情愿的说:“光哥,一共就五十个,你饭量大,这……”
“嗨,没事。”胖子光满不在乎的说,“先可着溪溪吃,平时他把红烧肉都给我吃了,长的小鸡子似的,他吃饱了就行了。”
司马溪微笑着说:“我饭量小,吃不了几个。谢谢你啊,四哥!”
老四见他俩这样,直觉得肚子里酸酸的。心说,谁他妈的是你四哥啊!
老四不甘心,还是杵着没走。司马溪进了里屋,不一会重新出来,已经洗干净了脸,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时老四才看清楚司马溪的模样。只见他上面一件领口翻着短毛的很有质感的皮夹克,下面还是一条JACK&JONES 的牛仔裤,一双小高帮浅黄色牛皮靴,干净利落。面上,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细薄嘴唇粉里透红,却很饱满。连老四心里都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位翩翩公子!
老四只觉得胸中酸水哗哗的冒,难以自持,敷衍两句,便告了辞回家。心说,小白脸,你就可劲吃老子给光哥的饺子吧,噎死你!
司马溪只吃了十二个饺子,其余的都被胖子光干掉了。即便如此,胖子光还是对食物的欲望远远大于春节晚会。好在司马溪在超市买了不少火腿、烧鸡、酱牛肉之类,还有一瓶酒。司马溪知道胖子光好高度酒,平时舍不得花钱,喝的都是最便宜的,所以就给了买了一瓶蓝瓶带包装盒的二锅头。
胖子光喝的高兴,说:“溪溪你这人就是帅,连买的二锅头都比我自己买的好喝多了!”
“光哥,你这叫驴唇不对马嘴!第一,酒好坏貌似跟人帅不帅没任何关系。第二你平常喝的十几块的二锅头,能跟我花了一百多的比?”司马溪看着胖子光摇头晃脑的样子直乐。
“啧啧,还是我溪溪弟弟对我最好!不过,明年再过年的时候,你能不能把这瓶换成两箱子我平常喝的哪种?”
“去去去,大过年的,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司马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胖子光也高兴,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么贵的酒,说:“你光哥就一粗野乡下汉子,配不上这么好的酒哇。”
“怎么配不上,我觉得只有一百多块的酒那才叫配不上光哥呢,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我心里只有你!”司马溪顺口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去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慌乱的低下头。
粗线条的胖子光也听出这话好像不对劲了,可是到底怎么不对劲自己又想不明白,直觉得心里面怪怪的,看着司马溪垂着头的样子也觉得怪怪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司马溪才听见胖子光叹了口气,说道:“溪溪,今年过年幸亏有你陪我,不然光哥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真是好凄惨。”
“光哥,你别说了,怎么又来了?跟你说了,你不是孤零零的,你还有我!”司马溪重新抬起头,盯着胖子光。
胖子光没由来地觉得心里怪怪的感觉,却有一股暖暖的感动。
“是啊,溪溪,我还有你!”
“哥,我喜欢你!”司马溪还是没能忍住憋了很久的这句话。
“啊?”胖子光一愣,转而笑道:“呵呵,哥也喜欢你!”
司马溪看着胖子光憨憨的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哎,你的喜欢跟我的喜欢,那能一样吗?
胖子光一高兴,非得逼着司马溪也陪他喝两口。司马溪根本不会喝酒,却见胖子光一个人喝也没意思,于是舍命陪“君子”,就陪胖子光喝了两小杯。蓝瓶二锅头很快就光了,胖子光又拿来一瓶二两装的,自己给喝光了。
酒足饭饱,俩人收拾收拾,就进了屋,坐在炕上一起看春晚。胖子光在炕东头靠墙歪着,司马溪在炕西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谁也没怎么去看电视。直到赵本山出来卖拐,司马溪才认真去看。
“哈哈,这个范伟真逗。傻了吧唧的,跟光哥你一样啊!”司马溪的脸还是朝着电视看,半天没得到回答,只有呼噜声传来,扭头一看,胖子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司马溪摇摇头,只好起身过去,帮胖子光脱衣服。先扒鞋子,胖子光脚肥,司马溪一扯没下来,使劲再一扯,刮住了脚脖子。胖子光迷糊着被弄醒过来。
“哎呀,溪溪,我犯困了。要不你自己看吧?”
司马溪长这么大,今天第一次喝酒,此时觉得自己脑袋也有点犯晕,看看小品也演完了,就说:“算了,我也困了。都睡吧……可是,怎么就一床被子,我睡哪?”
胖子光一拍脑门:“嗨,我咋把这事忘了。溪溪,你等着,我去给你取被子。”说着,就下炕,趿拉着鞋子,走到墙角大柜子里,翻腾几下,抱着一床花被子回来,“喏,溪溪,你盖这个,这个干净,是我那媳妇用的。”
司马溪一听这是给光哥带绿帽子跑掉的女人用过的,马上就来气了,大声喊起来:“我才不盖那个贱人用过的被子呢,要盖你自己盖,我盖你的!”
胖子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了想,居然抱着被子大步朝门外走去。一会又回到屋里,对司马溪说:“溪溪,你说的对!我也不用那傻逼娘们的东西,我已经把她的被子扔到院子里了。咱俩就盖我的被子,挤挤。”
“啊?”司马溪没料到会这样,转而心里又高兴,“光哥你做的对,明天你再找找,把那臭娘们的东西全扔了,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好,哥哥我听你的!”胖子光也很高兴,似乎把以前的晦气都甩掉了。坐在炕沿上,“啪啪”把两只脱下来的大鞋丢到地上,就要上炕睡觉。做了半天的车,又忙活了半天,而且本来胖子光的脚就臭,屋子里很快就弥漫了一股子臭脚丫子味道。
“光哥,你就不能洗洗脚啊?”
胖子光喝的有些多,又很困,就懒得动劲:“好累啊,我懒得洗了,今天就算了,行吗溪溪?”
“不行!”
胖子光见司马溪没有商量的余地,眼珠一转,就耍赖:“我刚才半拉身子都靠墙靠麻了,要想让我洗脚,除非,除非溪溪你帮我洗!”
“你…….”司马溪看看胖子光那副撒娇的样子,苦笑道,“都多大人啦,还跟小朋友似的……哎,算了算了,看在你今天这么‘劳苦功高’的份上,今天我给你洗。”
司马溪打来一盆子温水,胖子光就坐在炕沿,乖乖的把两双大脚放进去,享受着这种从来未曾享受过的“服务”。司马溪洗的很认真,仔细的擦拭着胖子光脚上的每一寸肌肤。胖子光的脚板又长又宽,可能是因为长期的劳动,显得脚底有些扁平,但是黝黑结实。十只脚趾头却是十分肥胖,圆嘟嘟肉呼呼的,一样的浑圆,甚至有些一样的长短,每五个并排在一起,就像挤着一同睡觉的五个孪生兄弟。两个大脚拇指的第二个关节上,还包着黑密的汗毛,又隐约流露出粗野之气。两个脚后跟上,全是厚厚的老茧,司马溪一见,眼里有点酸。光哥就拖着这两只脚,走东向西,风来雨去,承受了多少沉重的分量?
一开始觉得有些痒,还略微动来动去。此时,胖子光见司马溪丝毫不顾及自己脚上的淤泥,认认真真的洗着,洁白的双手握着自己黑黑的粗脚,没有任何介意。赶紧老老实实的坐好,再也不敢乱动。只觉得自己心里软软一片,湿漉漉的化成胖子光不懂的那个词——水柔。这样的兄弟,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的待遇,就是三个媳妇也从来没有给过自己!
附:图片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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