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我们四个人坐着聊了会儿天,叶川说:“这么干坐着没劲,咱们四个赌几圈吧。”
“哈!小川川,手又痒了?输了可不许急。”我笑着挖苦他。
“切!好像你赌得过我似的。”
“赌什么啊?”吕松问。
“麻将。我去拿麻将,阿俊你把麻将桌搬出来。”叶川吩咐完去里屋拿麻将。
文秀说:“你们的玩法我可不会。”
我解释说:“胡吃乱碰,随意玩,简单。”
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把麻将桌支起来了。玩麻将叶川是老手,水平很高,据他说,他在十岁前就开始玩了。而我虽然玩得时间不长,但算牌非常精准,谁手里胡什么牌很难逃出我的判断,所以很少给人点炮。我和叶川配合,没少赢扁担、瘦猴儿那几个小弟的钱。
今天吕松和文秀跟扁担他们一样,输得一塌糊涂。不知玩了几圈,我和叶川面前的钞票堆得象小山。最后我做了副大牌,字七对单吊白板,叶川摸了张白板冲我晃了一下说:“你是想胡这一张吧?嘿!就不给你,憋死你。”叶川是看吕松和文秀输得太惨,故意放水提醒他们。
我笑道:“小川川,老公自己也摸得到,有本事你就一直憋在手里,憋臭你!”
文秀嘀咕道:“我说白板碰不到,原来都在你们手上,不要了,白板!”说着把一对儿白板拆了,打出一张。
“啊?文秀,想点炮也不是这么个点法啊!”我狂笑。
“啊?你真的胡白板?叶川怎么知道的?坏小子是不是看阮俊的牌?”文秀瞪大眼睛盯着叶川。
叶川笑得直揉肚子。“文秀,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和阿俊坐对门呢,怎么可能看到他的牌?打牌要看出牌的规律,有很多东西是能判断出来的。阿俊这次肯定是做字一色,怕你输钱才提醒你。”
我把牌推倒说:“可不只是字一色,字七对唉!文秀,这下你可输惨了。”
文秀笑道:“不玩了,玩不过你们两个坏小子,再说我的钱已经输光了。”
叶川把赢来的钱统统扔给文秀说:“阿俊娘家人的钱,可不敢乱赢,阿俊,把赢的钱还给他们。”
我把赢来的钱扔给吕松,叶川说:“吕松,干脆搬公寓楼来住吧,阿俊出钱给你登记间屋子。”
吕松说:“不用了,这学期先凑合着,下学期再说。我的钱够用,用不着你们出钱,阮俊给我的十万块还没怎么动呢。”
“啊?十万块耶!小阿俊,背着我往娘家拿钱唉!一会儿给我跪搓板儿。”叶川坏笑着威胁我。
吕松骂道:“臭小子,这么守财?不会跟我要回去吧?”
“哪能呢,给大舅哥钱是应该的。说真的,要是钱不够用就吱声,阿俊的本事大着呢,特会赚钱。不过我们家的钱现在是我说了算,阿俊的意见仅供参考。下学期住公寓的钱由我们出,现在就说定了。”我的小霸王对朋友向来不吝啬。
…………
我们的日子是极端快乐的,我和叶川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玩,晚上回到家我写软件,他帮我查资料、写文档。现在叶川不象以前那样只知道混日子了,跟着我学了很多东西,甚至能帮我编写一些简单的函数或子程序。我们银行卡里的数字也越来越大,目前已经接近四百万了。
天气渐渐冷了,星期天我常和叶川顶着寒风到几家软件公司测试程序,叶川嫌我跑得太辛苦,他动员我买辆车,我心疼叶川那冻得通红的小脸儿就答应了。参考了叶川的意见,我们买了辆奥迪A6纯黑色的轿车。
刚买车那几天,叶川每天晚上十来点钟带着我绕五环路狂飚一圈。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了个驾照,当叶川的新鲜劲过了以后,就由我来开车。
在我学驾照期间,见到了叶川的爸爸叶润生,还有叶川的妈妈冯姨。以前我一直以为鸭崽儿口中的叶老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等见到了才发现其实只是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人,长相十分英俊,叶川很象他爸爸。
我的小霸王在他老爸面前贼横贼横的,气得叶润生暴跳如雷可就是拿他没办法,冯姨则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一会儿劝叶川一会儿劝叶润生。
我的小霸王目前是有本钱横的,他现在既不吃他老爸的也不穿他老爸的,有我给他做后盾,再也不怕叶润生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他。
最后叶润生留下几句狠话拉着冯姨走了。叶川告诉我,他老爸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这一次他是怕丢人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等他琢磨明白了就会通过学校来施加压力。
我安慰他说:“我们既没犯法又没违犯校规,学校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只要我们有信心,任何人都无法拆散我们。”
叶川点了点头说:“阿俊,这一次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你,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
我紧紧地搂着叶川,我知道我的小霸王发起狠来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们生活得很平静。叶川既没有回家,家里也没来找他,叶川对我说:“我爸爸一定是在酝酿一次大的行动。”
“你怕吗?”我问他。
叶川笑了。“怕什么?大不了把我抓回去关一阵子。只要我的心不变,他们不能把我关一辈子。阿俊,如果他们把我抓回去,你一定不要冲动,要静静地等我回来,千万不要到我家里去找我。他们对我下不了狠心,对你可就不一定了,如果他们伤害了你,也就等于伤害了我,我会把他们对你的伤害加倍奉还给他们,他们砍你一刀,我就砍自己两刀。如果你不想我受到伤害就静静地等我回来,哪怕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几年也要等下去,对我一定要有信心!我爱你的心永远也不会变!”
我疼爱地抱着我的小霸王,拼命点头。
叶润生一直没有对叶川采取什么行动,让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我希望他能早一点跟我们做个了断,毕竟这些问题是需要解决的。
九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们正在上最后一堂课,班主任大娘进来把叶川叫了出去,说是院长要找他谈话。
叶川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我忐忑不安地听完这堂课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叶川并不在里面,只院长一个人在办公桌前坐着。
我想叶川一定是回了公寓。我一遛小跑回到公寓,打开门进去,屋里空空的,叶川根本就没回来。我又回到院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院长问我:“有事吗?”
“我来找叶川。”
“哦,叶川跟家长回家了。”
“他……他是自愿回去的?”我迟疑地问。
院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阮俊同学,你的成绩一直很好,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做为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有出息,希望你能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该做的。你们年轻人有些想法很前卫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能太过火,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长考虑,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院长对我说教了半天,我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我觉得跟他争辩是没有用的。
从院长那里出来,我又回到了公寓,在门口我见到了鸭崽儿,他说他一直都在门口等我。我问他:“有什么事吗?”
鸭崽儿眼睛红红地对我说:“川哥被叶叔押走了,叶叔好严厉,带了好几个人。川哥拼命反抗,把叶叔的车窗玻璃都砸碎了。川哥在上车前看到我了,他让我告诉你,不要去他家里,一定要耐心等他,不管多长时间都要等。”鸭崽儿忽然哭了,他说:“阮俊,你好幸福,川哥爱你,爱得那么疯狂。平时他很怕叶叔,可为了你他什么也不顾了,把叶叔的脸都抓破了,你一定要等他回来,他就是死也会回来找你的,他自小就很倔。”
没有叶川的日子真是难熬,我的脑子里时刻晃动着他的身影,整天担心他会受委屈。
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身影,吕松劝慰我:“你就别瞎操心了,叶川有父母在身边,你也说过,他父母就守着他这么一个儿子,哪会不心疼他?放心吧!他现在比你过得好。你一定得把自己保养好,别等叶川说服了他的父母回到你身边你却又倒下了。”
我百分之百相信叶川的父母很疼爱叶川,可父母的疼爱又怎能跟爱人的疼爱相比呢?他父母能抱着我的小川川上床吗?能给我的小川川穿衣脱衣吗?能给我的小川川洗澡吗?能喂我的小川川吃饭吗?每天回到公寓,我的小川川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我的怀里,这些温暖做父母的能给予吗?叶川啊,你千万要坚持住,等回来了我加倍疼你。
愰愰惚惚中日子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对我来说仿佛过了一年还要久。在一个周五的下午,班主任大娘把我叫出了教室,在她的办公室里,我再一次见到了叶川的父母。
冯姨端详了我半天,点了点头红着眼睛说:“多俊的小伙子,可惜不是女孩儿,要是女孩儿那有多好。”说完开始抹眼泪。
叶润生冲冯姨皱了皱眉又转头对我吐出冷冷的声音:“你就是阮俊吧?跟我走一趟。”
我非常反感叶润生的态度,不屑地对他说:“叶先生,你是求我呢还是命令我?以我们目前的关系这两种好像都不合适。”
“难道小川要死了你也不放在心上?亏小川每天念着你!”叶润生冲我沉声喝道。
叶润生的话让我心中一颤,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叶润生的衣领怒声吼道:“你把叶川怎么样了!”
叶润生吃惊地盯着我,他现在见识到的是我最霸气的一面。停顿了片刻,叶润生将我的手轻轻推开仍然以冰冷的声音说:“小子不错,够霸道!等走上社会或许值得我一斗,不过现在你还不配!”
“告诉我,叶川究竟怎么了?”我的眼中冒着火。
冯姨上前哭着说:“小川病了,不吃饭也不去医院,一直不许我们碰他,都好几天了,你快去看看他吧,只有你能劝劝他。”
我的心痛到了极点,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对叶润生说:“你们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如果叶川有个好歹我会杀了你们给他出气!”
“很好,够狠!”叶润生点了点头说,“如果你是我儿子,我会以你为傲,可惜小川不象我。”
“如果为了叶川好,你最好是认了我这个儿子,否则你会永远失去叶川,你可以当作是我对你的威胁!我压根儿就不在意你怎么想。”我斩钉截铁地对叶润生说。
“行了,少废话,跟我走!”叶润生根本就不理会我,转身向屋外走去。
我觉得叶润生这个人既冷酷又霸道,叶川只继承了他的霸道却没有继承他的冷酷。
上了叶润生的车,拐弯抹角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叶川的家。叶川的家在一片安静的别墅区,是一个独栋的三层小楼。
进了门厅,叶润生和冯姨引着我上了二楼,刚走上二楼的过道,我就听到叶川在一间屋里哭着喊:“阿俊——!阿俊!你终于来了。”
“小川川——!别怕!我来了。”突然之间,我的泪水不可遏止地流了出来,叶润生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快步越过叶润生,急速向一扇紧闭的门扑去,到了门前正要开门,就听叶川惊恐地喊:“阿俊!阿俊,别进来!不许开门!”
我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屋里床上叶川的样子让我心疼到了极点,那张酷帅的小脸儿脏兮兮地结着灰垢,头发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了,露在被子外的上衣领子几乎看不出本色,又皱又粘地贴在叶川的身上。
这哪里是我熟悉的叶川?平时尽管叶川很懒,但他自己身上从来都收拾得一尘不染,自从我跟他住在一起,更是不让他身上有一点点的污渍,可现在叶川的身上简直比民工还脏。
“小川川,你怎么了?”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叶川的床前跪在床边搂紧叶川不禁失声痛哭。
“阿俊,我想死你了。呜呜……”叶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我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分别后的相思,突然他又一把将我推开,“阿俊,我的身上好脏,别碰我。阿俊,让你看到我的丑样子了。”
我又将叶川搂紧,舔着他脏脏的小脸儿,心疼地说:“小川川,我的傻孩子,我是你的阿俊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以后不许对我这样没有信心!听到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阿俊。”叶川幽幽地叫了我一声,“哥的腿废了,已经完全不能走路了。”
我紧张地掀开叶川的被子,他的两条腿还在。我扭头冲刚进门的叶润生和冯姨吼道:“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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