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望着山下灯火阑珊的城市,我觉得生活原本这么不可捕捉。尽管你很虔诚,尽管你很勤奋,但眼前扑朔迷离的浮华光彩,往往让你迷失了方向。
难熬的几个月后,事情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公安局副局长高强被判有期徒刑2年,罚金20万。面对这样的结局,王叔叔显得很平静,他说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从王叔叔的话语里,我甚至感到了一丝侥幸逃脱的意味在里面。我想,难道强哥还有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被发现?我不敢想象那个英俊帅气的警官剃光头穿着囚服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脑子一阵绞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被王叔叔送回住所,我托小李给我请了个病假,整日里除了到门外的小吃摊简单履行一下吃饭的手续之外,我几乎不想走出去一步,似乎这个城市除了租住的小屋,就没有属于我生活的空间。一天,董事长让我去他办公室,告诉我派我到另外一个城市去接手一个项目,我欣然应允。我觉得我应该离开这个城市。
决定离开之后,我打电话给王叔叔,告诉他我想去看看强哥,王叔叔说他目前关押在郊县的一个监狱里,不愿意见任何人,特别是我,王叔叔希望我能理解强哥,因为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目前的状况。我告诉他我要走了,王叔叔沉默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就挂了手机。
走的那天,小李来送我,她满脸的不高兴:“你干嘛要答应董事长,你可以不走,这个项目是你付出多少心血才开展的,你难道舍得吗?”
“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我低下头,不想去直面小李的目光。
“我去找董事长!他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情。是,高叔叔落魄了,你的靠山倒了,就该被抛弃了吗?”小李看到我沉闷的样子,有点激动。
我拉住她的手;“别,不是那么回事,你不懂!”
小李一下子抱住我的头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纯真的女孩子,我第一次像大哥哥一样深深拥抱了这个小妹妹,然后快速钻进车,留下了她失落的倩影。
路上,接到了王叔叔的电话,他问我还会回来吗,我说不知道。他说他很喜欢我,我说谢谢,他最后说,强哥在监狱里说,他很爱我,我沉默了一下,再也守不住紧绷了太久太久的心里防线,失声痛哭起来……
我们的项目处在一个西部荒漠地区的一个小城市。仅仅是10月中旬,这里已经是一派隆冬的景象,除了路边低矮的枯枝和零散的杂草告诉我们这里曾经也有生命的迹象,广阔的原野在寒风和扬沙的肆虐下,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笔直的高速路渐渐将我带入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不知怎么地,我的思绪却突然萌动起来,我想我该在这里播下希望的种子,去孕育新的生机。
在高速路出口外,一辆破旧的皮卡车里钻出一个颇为时尚的年轻人,他穿着新潮的黑色夹克,宽大的牛仔裤上几个闪光的金属装饰带摇摆着,一头黄色的头发下,一张阳光的圆脸在向我微笑:“你是池经理吗?”“是的”我上去和他握了握手,我知道这是项目部派来接我的人。然后他在前边开路,我跟在后面,来到了一个不算太大的酒店门前。
随着小伙子进了酒店,项目部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看到我进来,纷纷迎上来握手打招呼,张副经理分别给我介绍了下面的几个负责人后,我们开始频频举杯寒暄。毕竟都是经常在外流动,大家很快就摆脱了客客道道的约束,你来我往就对干起来,也许是受到了西部人豪放的情绪的感染,平时很少贪酒的我竟然喝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项目部的。
这个偏远的小城市和公司总部足足有两个多小时的时差,8点多的时候,太阳才懒洋洋地从沙地那头爬起,但刚露出地面,便开始显示出西部狂躁的一面。隔着玻璃,我就被一缕阳光刺得脸上有些发麻。拉开窗帘,只觉得外面的景象明晃晃得刺眼。窗外昨天接我的小伙子正在外边的水池上架柴点火,我想大概是水龙头冻住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是冬天了,早上起来应该察看一下火炉。还好,炉子里的火很旺,打开封盖,火苗直往上窜,盖上了,只听的烟囱呼呼作响,和我们当地人生炉子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这时,小伙子提着大铝壶进来给我的热水瓶里加水,他说,昨晚喝多了,忘了裹水龙头,冻住了,可费了神。我也说没想到这里这么冷,外边恐怕什么也干不了。小伙子说,现在是窝冬的时候,大家基本就不干活了,就是围着火炉喝酒打牌。我问那工程也停了?他说人都放假了,只剩下这些看场子的,几个经理最近陆续都准备回家。你看大家都还没起床呢。”说着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一点。
“小松,端饭———”
小松答应着跑了出去,很快就端着一碗小米粥和几个小菜进来。“先吃点早点,热乎热乎。”我问大家吃饭怎么办,小松说,不用管,谁起来谁去找着吃,没几个人了,也没个时间。我招呼小松和我一起吃,他没有拒绝,坐在我对面大口大口得吃了起来。
初来乍到,我就让张副经理给我把以前的资料搬出来看了看,几天以后,便觉得有点无聊。可能是原来忙习惯了,这忽然清静下来,还真有点不自在。有天晚上都10点多了,我突然想去街道逛逛,叫来小松,他提出要开我的车出去,说他最不喜欢开着皮卡上街道了,碰上个漂亮的女生,都没勇气跟人家打招呼。我打量了一下他,觉得这样另类的形象的确和皮卡不怎么搭配。
坐车行驶在大街上,比呆在项目部还要显得落寞,街道上除了不时随风卷起的尘土和废纸袋等杂物外,几乎看不到活动的东西,就连网吧、宾馆、路口稀稀拉拉停的出租车,也都看不到司机在车里。我说这里真是落后,夜生活这么枯燥。小松说你可别小瞧这里人,他们看起来土得掉渣,其实个个兜里货很瓷实。我说再有钱,在这里也没办法提升生活品质。小松说,这里原来什么都没有,人穷得一条裤子换着穿,自从发现了石油和天然气,嘿,满街都是大款啊,现在这里的消费可不是不低的问题,是高得不得了的问题,像我们这些打工的,那就整个一个要饭的。我说生活不在乎花多少钱,关键要有内容,要有质量,你看这街道,脏得尘土飞扬,想找个玩的地方都没有。
“哦——”小松突然怪笑起来:“我说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想逛街道,原来是有目的的。”这小家伙,十八九岁的样子,跟我混了几天,变得放肆起来。
我也明白自己的话给自己挖了个陷阱,连忙解脱道:“我这大龄青年没啥想玩的,就是不知道你这小犊子平时怎么放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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