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懿南又笑笑,笑完之后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请我吃饭,不会是真的要介绍这家餐馆给我吧?”
费仁正在和一块鸡胸奋斗,听到这句话,从盘子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你推了欢迎会来跟我吃饭,也不是真的给我面子这么简单吧?”
“有什么话你就问。”邱懿南说。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费仁说。
两个人隔着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对峙,大眼瞪小眼地瞪了许久,最后是邱懿南首先败下阵来。
“甘棠失枪的事,你知道吗?”他问。
费仁一愣:“老甘失枪?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失枪在警局是件大事,轻则记大过,重则撤职查办。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邱懿南说:“有些日子了,大概要半年多了。甘棠把这事瞒了,找人给他另外弄了一把,一个型号的勃朗宁。平时开枪的机会不多,别着也只是摆摆样子,所以一直没被发现过。”
费仁想了想,问:“那他前阵子临时停职,交了枪,怎么没露馅?”
“又找回来了。”邱懿南喝了一口水。
“这么容易?”费仁皱眉,“有人玩他吧?”
“我们在励丰的卧底听到一些消息,说是给甘棠杀了的那个郑一连,就是帮他弄枪的那个人。”
费仁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老甘杀他,就说得通了。”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邱懿南又喝了一口水。
“废话!”
邱懿南笑笑:“那把枪,就是杀周晓天和钱倩倩的那把。”
费仁张了张嘴,半个“哦”字含在嘴里,愣了一会儿,终于说:“难怪你要查夏晓亮,你要查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谷新和励丰,是不是?”
邱懿南点点头。
“老甘一定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一直瞒着,他怕别人知道他失枪和找人弄了把假的这件事。更怕让人知道他那把山寨的枪就是那件凶杀案的凶器……难怪那个案子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什么结果。这老甘还真会演戏……”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等等,那周晓天和钱倩倩也是老甘做的?”
邱懿南摇头:“不清楚,但至少周晓天死和甘棠有关系。”
费仁又想起了什么:“钱倩倩死了之后,那把枪就一直在档案室里,那时候老甘自己身上也有枪了。也就是说,当时,他已经把自己的枪找回来了?”
邱懿南再次点头:“三天,那么快,蹊跷不蹊跷?”
费仁冷笑:“哼,肯定有人玩他。那傻帽……”
邱懿南看看他:“是不是有人捉弄他,这不得而知了。但他后面还有真凶,他一直在受那个人操控,这是肯定的。”
费仁也看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怪我一枪打死了他,害得现在线索全断?”
邱懿南低头笑笑:“有一点,但并不是全部……”
费仁哼哼。
“要是他不死,这些事情也揭不出来。”邱懿南说。
费仁还是哼哼。
“记得那个教刑侦学的王教授总爱说什么吗?”邱懿南看着他,问。
费仁笑笑:“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找不到的线索。”
邱懿南也笑笑:“现在线索越来越多了……”
费仁抬头看看桌子对面的邱懿南:“这么说来,你这算是在安慰我?”
邱懿南不置可否。
费仁呆了呆,继续低头和他的鸡胸奋斗。
有个拉小提琴的年轻女孩过来,在他们桌子旁边开始拉曲子……一曲古诺的《爱的礼赞》。
费仁喷了一下,抬头哭笑不得地看看小提琴手,说:“小姐,我们不是情侣,您上那边拉去吧。”
女孩看看他们……费仁囧囧有神地看着自己,邱懿南若无其事地吃着菜。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不太甘愿地走开了。
女孩一走,邱懿南就抬起头,看着费仁问:“那时候你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就是夏晓亮?”
费仁一口水喝到一半,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全部喷出来了。
“哎哟同学,你还记着这件事那?都多少年了?”
邱懿南浅浅一笑:“怎么会不记得,我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绝。”
费仁跟着一起笑:“那好歹我也算是你人生中某个第一次了,知足吧。”
邱懿南看看他:“是不是他?”
费仁笑得几乎要瘫掉了:“你不是吧?以为我就这个品位?那个屁都不懂,整天只知道屁屁屁的小毛孩子?”说着“啧啧”摇头,“……只有汪旭峰那种傻瓜才会喜欢。”
邱懿南不以为然地说:“我倒觉得汪旭峰比你靠谱多了。”
费仁白了他一眼:“那你不找他去表白?”
邱懿南又看看他:“他不是早就有夏晓亮了么?”
费仁愣了愣,然后“切”了一句,说:“我跟你讨论这个干嘛,弄得自己跟个八卦长舌妇似的。都是你这个死同性恋。”
邱懿南不动声色地舞动着刀叉:“你说我同性恋可以,但请不要加个‘死’字。这已经构成人身攻击了。请尊重每个人的人|权。”
费仁哼哼:“哼,还讲人|权……哼哼……怎么老子身边都是死同性恋?这叫个什么事儿?”说着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西兰花。
邱懿南从盘子里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等他哼哼完,才说:“说到汪旭峰……我觉得他手上掌握的线索不比我们少,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在查这个案子。我认为我们可以跟他谈谈合作。”
费仁噎了一下,艰难地吞掉那棵西兰花,说:“跟黑道合作?你傻啦?”然后喝了口水给自己顺气,顺完气后挥了挥手道:“死心吧。汪旭峰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
“既然双方都在查这个案子,为什么不可以资源共享?我相信我们手上有些资料,也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合作,早点把真凶抓出来,不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么?”邱懿南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些年励丰在努力洗白,早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道势力了……”说着很深很深地看了费仁一眼,“比你家正派得多……”
费仁“啪”地放下手上的刀叉,很用力,声音大得惊到了旁边的一桌客人。
“当我没说。”邱懿南轻描淡写地说。
费仁拿起刀叉开始赌气般的风卷残云。
“生气了?”邱懿南问。
费仁以飞快的速度消灭掉了盘子里剩下的饭菜,又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掉了一整杯水,好像把所有的不快和食物一起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后他说:“好啊,合作,有本事你去找汪旭峰,让他跟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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