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曲木叶情深深,月亮代表谁的心
工友们都走了,工地上就显得冷清起来。偌大的工棚里就剩下张文博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往昔工友们吵吵嚷嚷的热闹。
触目所及,似乎到处都是李红旗的痕迹。他柔情的眼神,温暖的憨憨的笑脸,还有身上特殊的味道,他的一切就像漂浮不停的小船,在张文博的心里荡啊荡的。
张文博和大胡子他们商量好,他值白班,他们值晚班。大胡子跟他说,其实白天他也可以出去玩的,反正他们在东安市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大胡子的老婆水枝也说工地停工了,食堂不做饭了,让张文博和他们一起吃饭。张文博就给了水枝一百元钱当做生活费。一开始,水枝不肯收,后来张文博说水枝不收他就自己去外面吃。水枝看张文博态度坚决就只好收下来了。这善良的两口子,让张文博感到了邻家哥哥嫂嫂一样的亲切温暖。
躺在李红旗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熟悉的体味就把张文博包裹起来,一如他炙热的拥抱,让他沉醉迷恋。海天大酒店的那一夜的情景又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那些温情脉脉的凝望,那些缠绵入骨让人羞怯的画面,像潮水一波波的冲击着张文博的心。不知道红旗哥他们到哪里了?也许该到湖南境内了吧?
“文博,我们回来了,你自己出去玩吧,别老是憋在工棚里啊。”水枝推门进来了。她和大胡子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了。
“水枝嫂子,你们回来了。要不要我帮你洗菜做饭啊?”张文博从被窝里坐起来,却不敢起身,那些回忆的画面已经让他有了生理反应,把裤裆撑起一大块。
“不用了,还早呢,才两点多一点。你要是没事就到食堂看会儿电视啊,别老是呆在屋里啊。”水枝说着走出门去。她是把这个文雅懂事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看着水枝出去了,张文博才红着脸从床上起来。反正呆着就会胡思乱想的,不如出去走走。张文博就想起了三猫,就想去看看他。
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有一股让人发困的暖意。往日里热闹的几个工地都停工了,已经完工的建筑光鲜亮丽,没有完工的建筑还是一副灰头土脸。张文博感到一种无言的萧瑟。
一阵悠扬的木叶声从工地外面传来,曲调婉转深情,居然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喂,文博,快帮我把那些废品拿去卖了。”在水龙头前洗菜的水枝听到木叶声就赶紧停了下来,跑出去招呼那个收废品的。
工棚的一角堆着一堆水枝平时捡回来的废品。有什么水泥袋子,废钢筋,啤酒瓶子……
大胡子和张文博找了一个筐子把那些废品装起来,抬到工地门外。
一位脸堂黝黑的中年汉子蹬着一辆三轮车跟着水枝走了过来。
水枝把那些废品分门别类的清理出来,和中年汉子商讨着价钱。
中年汉子拿出秤来,称量那些废品。张文博发现他的左手有些不灵便,就过去帮他。
“谢谢你,小兄弟。”中年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副好看的白净的牙齿。
“大叔,刚才是你在吹木叶吗?吹得真好听。”
“他经常在这一带收废品的。听到他吹木叶,我就知道他来了。”水枝在一边说。
“你还挺时髦的,还会吹邓丽君的歌。”张文博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男人说。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按说不会喜欢这些流行歌曲的。像自己的父亲就爱用笛子吹奏什么《康定情歌》,《盼红军》之类的。
“喔,我爱人喜欢听的。他唱这些个歌比邓丽君还要好听呢。”中年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柔情来,说起他的爱人,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来。
“你们真是幸福的一对。”张文博羡慕的说。他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劳累一天的男人,在灯光下吹着木叶。他的爱人一脸柔情的看着他,随着曲调轻轻地哼着歌。平凡的一对,朴素的爱情,没有丰厚的物质,却有别人没有的精神财富。
“是啊,我们曾经是很幸福的一对。”中年男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幽幽的说。
张文博不知道怎么触动了这个男人的心事,看着他略带忧伤的表情,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有着怎样伤心往事。他有一点责怪自己口不择言。
中年男人收完废品,蹬着三轮车走了。留给张文博一个落寞孤独的背影,还有悠扬的木叶声。
快过年了,三猫的理发店比较忙。好多要回家的男孩女孩都想要打理一个崭新的发型。三猫人长得好看,为人又和气,很多人都愿意来找他理发。
张文博就主动的帮着给顾客洗头。他的到来让忙碌的三猫轻松了一些。
“文博,你要没事,这几天就来给我帮忙吧。我给你开工资。”
“那可得双倍啊,厂里过年加班都是双倍工资呢。”张文博说。
“切,你就是个小财迷。哥给你三倍工资吧。”
“逗你玩呢,生气了啊。”张文博伸手抱了一下佯装生气的三猫。
心情很好的三猫就哼起了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已经成年的三猫却依然还保留着清亮的童声,哼唱起来居然比邓丽君还要柔情妩媚。
张文博无端的又想起了那个收废品的中年汉子:“三猫哥,你唱得真好听。”
“是吗?虎子哥也说我唱的好听呢。”三猫又想起了虎子哥,他也经常这样夸奖他的。只是唱歌的人还在,听歌的人又在哪儿呢?
张文博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触及别人的伤心事呢?先是那个收废品的中年汉子,现在又是三猫。
张文博没有在三猫哪里吃晚饭,他担心大胡子他们等他。回到工地的时候,水枝已经做好晚饭了。草草的吃过晚饭,张文博就回到了工棚里。
他还是躺到了李红旗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嗅着被子上的味道。这漫长的夜,又将如何度过。
空荡荡的房间,冷冰冰的床铺,扭过头左边是寂寞,转过身右边是孤独。孤独寂寞的中间是难以成眠的张文博。
他像一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幻想着李红旗的样子。幻想着自己就伏在他的怀里,他温柔的手正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自己。幻想着他正引领着自己走向那快乐的巅峰。直到粗重的喘息伴着青春的激情从生命之根喷涌而出。
暂时的欢愉过后,却是更加浓重的空虚,如同这浓得化不开的墨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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