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同志小说《钢筋铁骨绕指柔》 - 第56页

第五十六章忙里添乱乱更乱，无心之错错上错

张文山照例很早就醒了。天色还不太亮，天边还有稀疏的晨星在闪烁。从被窝里伸出手臂，立刻就感受到了针砭肌肤的寒意。很想再在温暖的被窝里再窝一会儿。那里有城里哥哥暖和的怀抱。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张文山还是轻轻地起床了。

怕惊动沉睡的陆晓峰，张文山轻手轻脚的穿着衣服。收拾好了以后，又替陆晓峰掖好了被子，怕清晨的寒气袭扰了他的美梦。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寒气让张文山哆嗦了一下。院子里的枯草和屋顶铺了一层洁白的霜。

张文山熟练的生火做饭，又把昨夜的剩菜热了一下。

做好了饭，张文山自己就着菜汤吃了一些。把剩下的菜一起放到饭锅里温着。

砖场离家还有好几里地，早早的去可以多干些活。张文山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踏着霜冻的路面，往砖厂走去。临出家门前，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昨夜陆晓峰吵着要和他一起去砖厂干活。只是张文山怎么忍心让这个城里来的哥哥去那种环境，干那样又脏又累的活。

陆晓峰是被懒娃的叫声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张文山不见了，水鬼和懒娃正站在他的床边。

陆晓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赶紧穿衣服起床。

走出屋子，陆晓峰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浓重寒意还是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起这么冷的早上，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门干活了，而自己却躺在被窝里睡懒觉，陆晓峰心里有些愧疚不安。

“晓峰啊，饭菜在锅里热着呢，你赶紧吃吧。”张万成一边编着竹筐，一遍笑着对陆晓峰说。

“张爸爸，张妈妈呢?一大早她去哪里了?”陆晓峰往嘴里塞着饭菜，回头问张万成。

“她去河边砍竹子去了。”

“那我吃过饭也去帮她。”陆晓峰快速的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平时在家里他是从来不做家务的，现在做起来却是那么的自然。他知道张文博在家里一定也是这样的，他要尽量的贴近张文博的生活。

“水鬼，懒娃，我不跟你们出去玩了。我要帮张妈妈砍竹子去。”陆晓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去吧，我们也去帮张妈妈。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水鬼和懒娃带着陆晓峰来到河滩的竹林中。

张妈妈围着那条鲜艳的红色围巾，在青翠的竹林中，在清晨的雾色里，好像有一团跳动的火焰。城里儿子的孝心让她感动，也让她体会到做母亲的荣耀。

“张妈妈，我们来帮你。”陆晓峰远远地就叫起来。

“晓峰啊，你在家呆着就行了。这个活那里是你干的啊。”李淑英正在把剔下的竹枝挽成一把一把的准备带回家做柴烧。

“张妈妈，你小看我啊，我也很能干的。”陆晓峰不服气地说。

“好吧，你能干。我们家的娃都能干。”李淑英放下手里的竹枝，挑了一根不太大的竹子放到陆晓峰的肩头。

水鬼和懒娃也一人扛了一根竹子，跟着李淑英往家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融化的霜就让窄窄的小路有些湿滑。

从来没有扛过竹子的陆晓峰像一只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跟着大家。

“晓峰，你慢点啊。路有一点滑，别摔着了。”李淑英的话刚说完。陆晓峰就哎哟一声，一脚踩空，掉到路边的沟里去了。

“哈哈，你这个城里少爷，我就说你干不了这个活的。”水鬼笑着看着狼狈的躺在沟里的陆晓峰。

李淑英却一下子跳过来，赶紧把陆晓峰拉起来，心疼的拍着他身上的泥土。

“没事，张妈妈，真的没事。”陆晓峰笑着说。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手都破了，都流血了。还有衣服也弄破了。”陆晓峰在摔下去的时候本能的用手撑了一下沟底，就被沟底的石头弄破了手指。

李淑英也顾不得陆晓峰沾满了泥土的手，马上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着。

“张妈妈，真的没事。”手指感受着李淑英嘴里的温度，不再那么的痛了。陆晓峰心里一阵感动，这是妈妈对儿子的在乎，这是他在沈依晨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沈依晨才不会把沾满泥土的手指含在嘴里，才不会有这样焦急心疼的神情。

陆晓峰还是坚持着把那根竹子扛回了家。他不想表现的那么的没有用。

回到家，李淑英赶紧把陆晓峰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看着清洗衣服的李淑英，陆晓峰有很深的的挫败感。为什么自己不但什么事也做不好，还老是给别人添乱呢?

中午的时候，李淑英留水鬼和懒娃在家里吃饭。水鬼和懒娃都没有留下来。就说下午来帮他们做豆花，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吃过饭，陆晓峰主动要求去给张文山送午饭。砖厂就在挨着通往镇上的公路的旁边，走四十多分钟的路就到了。

陆晓峰走得很快，他怕干了半天活的弟弟饿着了。走到砖厂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微微的冒汗了。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正在弓着身子，拉砖坯的张文山。

张文山瘦瘦的身体和大大的板车还有车上摞得老高的砖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他正拉着一座小山。陆晓峰不知道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身体里究竟蕴藏着多少的能量。

“弟弟，吃饭了。”陆晓峰冲着张文山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张文山看着一头汗水的陆晓峰说。

“哼，你不够义气，早上都不叫我。”陆晓峰捶了一下张文山。

“看你早上睡得跟小猪似的，没忍心叫你。”张文山停下来，用肩头的毛巾给陆晓峰擦着汗水。

“弟弟，你吃饭吧，我来帮你拉。”陆晓峰逞能的去拉那小山一样的砖坯。

“你不行的，放那里，吃过饭我来拉吧。”

“小看我，你能够拉得动我也拉得动的。”陆晓峰涨红着脸，用尽了力气，拉着车扭扭歪歪的走起来。

“不行的，你这样砖坯会掉下来的。”张文山眼看着砖坯要往下掉，赶紧扔掉饭碗跑过来。

可是还是晚了，码得整整齐齐的砖坯还是被陆晓峰弄倒了，哗啦啦掉下来一大片。

“张文山，你们干什么?”那个砖厂的工头大叫着跑过来。

“你是谁?跑到这里来捣什么乱啊?”工头恶狠狠地瞪着陆晓峰。

“晓峰哥哥，你没事吧?”张文山顾不得工头的责骂，赶紧把陆晓峰扶起来。

“不就几块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干什么这么凶啊?”陆晓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今天一天的事本来就让他恼火，工头这么一闹，他的怒火就彻底爆发出来了。

“闯了祸还这么个样子，张文山你明天不要来了。”工头看陆晓峰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农村孩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好欺软怕硬的把气撒在张文山身上。

“二哥，你不要这样。我哥哥从城里来的，没干过这个活，这些砖坯弄坏了，你扣我的工钱吧。”张文山拉着工头的手哀求着。

“哼，你说的啊，扣你十块钱。”张文山这样辛苦的干一天也就挣个二十块钱，一下就被扣了一半，这个工头也真够黑的。

张文山也是敢怒不敢言，能够留下继续干活就不错了。好多人想来干还干不了呢。砖厂的老板是看他家里困难，才答应让他临时来干活的。

“干啥让他扣你的钱，不就一堆破砖坯吗?”陆晓峰想要冲上去揍那个工头。

“够了，你别闹了!”张文山死死的抱住了陆晓峰。

“真没种，你就让他这样欺负你!”

“我得靠着这份工资做生活费呢!你快回去吧!”张文山知道这样一份工作对他的重要性，对陆晓峰说话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陆晓峰没想到今天一天尽遇到这些糟心事了，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扭头走到一边去了。

张文山回头去捡饭碗的时候，饭菜已经打翻了，还剩下不到小半碗。他把饭碗端起来，默默地蹲到地上胡乱的吃起来。看着蹲在另一边发愣的陆晓峰，张文山心里有些后悔。其实城里哥哥也是一片好心，跑这么远来给他送饭，还想着帮他干活，只不过是好心干了坏事。

陆晓峰看着洒在地上的饭菜，还有默默蹲在一边的张文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弟弟干这么累的活，自己还害他被扣了钱，还害他吃不饱。为什么自己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啊?

张文山把剩下的饭菜吃完后，又默默的拉着只剩了半车的砖坯往前走去。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陆晓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自己气了。

看着张文山拉着车，弓着身子努力向前，陆晓峰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了一声，往砖厂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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