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同志小说《那村那狗那月》 - 第111页

天快黑了，小黑屋里光线愈加的暗淡，连几个人的脸孔都看不清楚了。

屋子里并没有因为天光的暗淡而变得阴凉。被太阳晒透了的小平房更加的闷热。一天没有吃喝，三个人都又饿又困乏。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腻腻地粘在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酸酸的味道。

天色暗下来，蚊虫就多了起来。山洼里都是那种花脚蚊子，一咬身上起一个包，又痛又痒。

赵三捡了一块小屋里的破木板给两个孩子驱赶蚊子。他在这个小黑屋呆过好几回了，知道这里面的难受滋味。只是可怜这两个孩子要跟着他受罪。

赵三的举动又让青川想起了海清。小时候，在老家的院子里，夏天的夜晚，海清也会这样的拿着竹扇给他驱赶蚊虫，还会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现在想起来那些事好像都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得只在心里留下一点朦胧温馨的影子。

小坤啪啪地打着飞到他身上的蚊虫。他难受的不是闷热和蚊虫的叮咬，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露宿野外，或者是人家的屋檐下，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难受的是饥饿和干渴，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些痛苦的滋味了。

“这个黑鬼娃，他妈的还不如一刀杀了老子。在这里活受罪，真他妈比死还难受。”小坤嘴里抱怨着，把着门缝往外看。

小坤看见门边落着一些熟透了的梨子，虽然有些已经被鸟雀和蚂蚁咬过了，可是现在这些梨子可是救命的东西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小坤小心的把手从门缝里伸出去，捡了一个梨子回来。

“来，青川，给你吃，这渴了一天了，难受死了。”小坤把梨子放到青川手里。

“你吃吧，我看你都快饿得没力了。”青川把梨子还给他。

“你吃吧，那边还有那么多，我又去捡。”小坤转身又去从门缝里掏梨子。

“赵三叔，你吃吧。”青川把梨子塞到赵三手里，怕他不吃又赶紧说，“那边还有，小坤在那里捡呢。”

“哎，我吃。”赵三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大口。酸甜的果汁让渴了一天的他觉得是那么的美味。

小坤趴在门口，用手指慢慢地把一个梨子往门边扒拉。眼看就要到门边了，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

“谁啊?他妈的想死啊?”小坤大声的骂了一句。

那个人的另一只脚把梨子踢到了一边。

“想吃啊，想吃求我啊，叫黑大爷我就给你吃。”黑鬼娃踩着小坤的手说。

“黑鬼娃，你他妈放开我，有种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小坤冲着黑鬼娃喊。

“来啊，来跟老子打啊。”黑鬼娃脚上一用力，小坤就大声的叫起来。

“黑鬼娃，你住手，我有话跟你说。”青川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对黑鬼娃说。

“怎么?想通了。这小黑屋里不好受吧。”

“黑鬼娃，你先给我拿一点水来。这么热的天，赵三叔年纪大了可受不了了。要是真出了人命，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青川，你还真是好心啊，到现在还想着别人。”黑鬼娃得意地说，“那你求我，叫一声黑哥就行。”

“黑哥，这一天又闷热又饿，我是真的受不了了，你给我们拿一点吃的喝的来吧。我保证再也不跑了。”青川放低了声音说。

“青川啊，你知道黑哥我喜欢你，你早这样就不用遭这个罪了。”黑鬼娃放开了踩着小坤手的脚。

小坤收回了手对着青川大喊起来：“王青川，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就这样屈服了。”

“那又怎样?你能够打得过他们吗?你能够带我离开这里吗?到现在你，我和赵三叔又渴又饿，你能够想什么办法?”青川也大声地跟小坤嚷起来。

“行了，你们别吵了，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他们的。黑鬼娃，你放我们出去，我们再也不吵着要跑了。”赵三过来劝吵架的小青和小坤。

小坤一把推开了赵三：“老东西，你也是他妈的墙头草。”

“那又怎么样?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有骨气，那你就蹲在这里不出去吧。”

“我真是看错你们了。”小坤蹲到角落里不再说话了。

“青川，看来你还是明白事理。”黑鬼娃蹲在门边隔着门缝和青川说话，“不像这个臭小子。哪天，哥哥带你到县城里好好的享受玩乐，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幸福。”

黑鬼娃拉着青川的手，一脸的猥琐和得意。

青川恨不得踢他两脚，却还要陪着笑脸。

“我知道黑哥对我好。不过我还要读书，还想要考大学的。”

“好啊，有志气，黑哥就喜欢这样的人。只要你从了我黑哥，读大学的钱都包在我身上。”

“黑哥，你先放我们出来吧，这里面又闷热，蚊子又多。还有啊，小坤是和一起来的，我把他当哥哥看的，你不准欺负他，我留下来，你先放他走。”

“青川，你又跟我耍心眼是吧?我把小坤放走了，你再想办法逃走是吧?我告诉你，你哪天从了我，我就哪天放他走。”

一阵门锁响动，黑鬼娃打开了小黑屋的门。

“来，出来吧。”黑鬼娃伸手去拉青川，青川有些嫌弃地躲开了。

“你看你，不诚心是吧?牵个手还不愿意。”黑鬼娃强行拉住了青川的手，青川没有再挣脱开，眼睛里却有泪光在闪动。

黑鬼娃拉着青川出了小黑屋，赵三也跟着走了出来。小坤却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小坤，你怎么这么犟?赶紧出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老爸交代?”青川生气地冲着小坤喊。

黑鬼娃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我们走，不管他，这家伙就一个油盐不进的东西。”

小坤慢慢地从小黑屋里走出来，走过青川和黑鬼娃面前，看着青川说：“王青川，我看不起你!”

青川低了头不敢看小坤的眼睛。

小三娃那一帮打手还没有走，看到黑鬼娃拉着青川的手走过来都起哄地叫着。

“哇，好漂亮的一个小伙子。”

“黑哥，这样的小伙子你可不能够独占了，让他陪我们喝酒。”

“对，陪着我们喝个痛快。”

黑鬼娃拉着青川去了摆在厨房外露天里的饭桌。小坤和赵三去厨房里找些剩菜剩饭填饱肚子。

外面传来黑鬼娃他们的吵闹声，一声声像刀子一样插在小坤的心里。

“来兄弟，我小三娃敬你一杯。”

“你跟了黑哥，就是我们自己家兄弟了。”

“哎呦，害什么羞啊，都是自家兄弟。”

“滚，你们这些粗野的东西，你青川兄弟可是文化人，哪里像你们这样子的。可不要吓着他了。”

“黑哥，这都是兄弟，你这样护着青川，有些偏心啊。”

“走吧，干活去吧。一会儿，他们又该不高兴了。”赵三拉着小坤往工人们加班的地方走去。

夜色里小坤的眼睛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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