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同志小说《那村那狗那月》 - 第130页

又要到开学的日子了。青川将要去到一个新的学校——龙凤区高级中学，开始一段新的学习生涯。

虽然区一级的中学没有县城的中学教学设施和师资力量好，但是青川还是放弃了陵州一中的求学机会。一部分原因是区里对青川他们这样考上陵州一中的优秀学生的优待。这些年各个高中对优秀生源争夺得很厉害，龙凤区高级中学没有县城中学的硬件好，只好提供减免学杂费这样的条件来吸引人才了。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和小坤的约定。经历过那一次砖厂的患难，他们的感情已经胜过很多亲兄弟了。

青川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心情有些凌乱。

这些日子，住在老屋里，有小坤陪着，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没有爷爷和小丁丁的孤独，习惯了这个家的冷清。只是往事怎么能够说忘就忘，那些一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时不时的浮上心头，那些偶然袭来的痛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青川之所以回来这里，面对那些痛，他是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这里的一起，忘记爷爷的慈爱，小丁丁的可爱。

小坤在院子里等着青川，他们约好一起去新学校报到，莽奎答应送他们两个去新学校。

其实小坤很不愿意青川回来这里。他知道这所院子里留下的一切对青川来说都是蚀骨的痛。他希望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老师，能够让青川有一个新的开始，可以慢慢忘记过去的一切。

青川知道小丁丁已经不能和往年一样，跟着他一起去学校了。他把小丁丁的那些衣服一件件地放进衣橱里。他知道，他将很少回到这座院子了。这些漂亮的衣服随着时间的流转终究会积满灰尘，慢慢地变旧，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失去的终究已经失去，不管心里有多么的不舍。

青川知道小坤在院子里等着他，他知道自己捱得太久了。要是往常小坤的急性子早就催促他了，这一次小坤耐着性子是要给他一个和过去告别的时间。

青川抱着被子，拎着箱子，最后看了一眼他和小丁丁的房间。看见了那一个小丁丁画的图画本，青川把它拿起来放进了箱子里。那是小丁丁那些美好的想象和祝愿，它会陪伴他以后的日子。

“青川，把箱子给我吧?”小坤接过青川手里的箱子。

“小坤，我想去看看小丁丁。”青川对小坤说。

“好吧，好吧。”尽管有些不耐烦，尽管有些不理解青川的多愁善感，小坤还是提着箱子陪着青川往黑滩河边走去。

“小丁丁，哥哥要去区里读书了。”青川坐在已经青草离离的土堆边，就像平时和小丁丁聊天一样。他已经能够平静坦然地面对小丁丁的离开了。

“小丁丁，你看这里多好啊，这里能够看见我们的车车山，能够听见黑滩河的流水声。你好好的呆在这里，哥哥放假了就来看你。”

“走吧，青川，我爸还在镇上等着我们的。”小坤受不了这样的情绪，轻声地催促青川。

“小坤，我好害怕我走了，小丁丁一个人孤单寂寞。她是那么的胆小，怕黑，怕虫子，怕打雷下雨。”

“青川，其实小丁丁一直就没有离开。她一直在我们的心里，在每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心里，她一直就是这一辈子你最疼爱的妹妹。”小坤说着，扬起头，不想让青川看见他眼里的泪花。

小坤骑着莽奎的摩托车带着青川离开了车车山。这个暑假他偷偷地学会了骑摩托车。

莽奎带着青川离开的时候，小小带着二娃也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摩托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刮起了一阵风，带起的灰尘迷了小小的眼。

小小对着青川和莽奎的身影骂：“两个死鬼，赶着去投胎吗?呸，不要脸，无!”

“小小，不要这样说小坤和青川。你看青川多惨啊，他爷爷和妹妹都死了，爸爸又不在家，妈妈又嫁人了，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二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声替青川说话。

小小火了：“死二娃，我是你姐还是她是你姐啊。小龟儿子分不清里外。他惨，他惨个屁，他就是个小白脸，假女人，就知道勾引小男生。说，你是不是也被他勾引了。”

小小伸手去拧二娃胖嘟嘟的脸。

“小小，你神经病。你就是疯狗，见谁都咬。”二娃推开小小，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学校跑去。

小小在背后咒骂着二娃，二娃跑得风快，什么也没听到。

路上陆陆续续有前去学校报名的孩子和家长。有的孩子牵着家里大人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学校走，憧憬着新学期的开始。有的孩子被家长牵着，挨挨蹭蹭不愿意往前走，那些多半是没有做完假期作业的调皮孩子。

小小的假期作业也没有做完，反正是被老师批评惯了，被同学嘲笑惯了，她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小小很不愿意去学校，要不是还要给二娃报名，她真的不想去的。

二娃老早就惦记着要上学了。他还在书包里藏了一块糖，要给他的同桌赵小花，那个扎着麻花辫，眼睛像黑葡萄的女孩子。

二娃不知道那块糖早就被小小给偷吃了，用糖纸包了一块小石子在里面。

小小想着二娃把糖给赵小花，发现里面是一块石头时尴尬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小小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她摸了一下自己有些鼓鼓的肚子，使劲捶了一拳。疼痛让她忍不住蹲了下来，眼睛里眼泪直流。

她不想去学校，她这样子老师和同学早晚会发现的。可是不去学校，很快爸爸和妈妈也会知道的。

小小有些左右为难，挨挨蹭蹭地往学校走去。

学校里人来人往，显得有些忙乱。那些已经报了名的学生，跟着家长往回走，等着明天正式开课。

二娃瞪着眼睛，捏着拳头，在校门口等着小小。刚才他把糖果给赵小花的时候，赵小花笑得像一朵花一样。不过那花朵很快就凋谢了，赵小花气呼呼地把糖纸里面的石子扔在二娃脸上，还骂他是小骗子。

二娃知道这是小小搞的鬼。这个死小小，让他丢尽了面子。

“小小，我还以为你在路上让车给压死了。你怎么不让车给撞了。你是个好吃嘴，馋嘴婆。”二娃眼泪泪汪汪地冲着走到校门口的小小骂。

小小忍不住地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疯子，神经病，死鬼婆……”二娃用自己所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咒骂着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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