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邢东凡把自己裹在棉被里头,暗暗地生着闷气。
房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中间老妈还进来两次,跟李想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
邢东凡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那还是自己的亲妈么?怎么对李想比对自己还亲。
拼死拼活地学习是为了什么?他不就是想看妈妈的笑脸,想让妈妈能在别人面前都自豪地提起自己吗?邢东凡抽着鼻子,只觉得被子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忽然眼前一亮,被子被人掀了开,刺眼的灯光照在脸上,邢东凡吓得赶紧捂上了眼。
什么东西顺着指缝滑了出来……
草,丢死人了!
邢东凡闭着双眼,抬起袖子擦了擦,伸出双手胡乱地想空中抓去,试图把被子再次夺回来。可扑腾了几下,没摸到被子,反而打到来人的身上。
邢东凡一惊,他怎么离自己这么近。
睁眼一看,果不其然,床边坐着李想,手里还抱着被子。
“……快,快给我!”邢东凡拍着床板吼着。
李想凑了过来:“给你。”
被子被重新盖了邢东凡的身上,李想才开口:“恭喜你,考的真好。”
邢东凡脸微微有点红,别过脸去,小声嘀嘀咕咕骂着,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李想装没听见,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小盒子来:“哥,送你的。”
什么玩意?邢东凡警惕地坐起身,盯着那盒子花花绿绿的包装,不敢下手。
“打开看看。”李想把盒子推在他跟前。
邢东凡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才伸手把包装纸拆了。里面是个文曲星,很有名的牌子,新的型号,邢东凡老早之前就想要了……
“新年礼物。”李想笑眯眯地,“也算是这次期末考的贺礼。”
“……我……不要。”邢东凡往旁边推推,这东西也挺贵的呢,他可没少在杂志上见过广告。
“都拆了包装了,还能不要?”李想从床上站起来,俯身看着他,“收下吧。希望多少能帮上你点儿忙。”
邢东凡张口还要说些推辞的话,李想却把话题一转:“哎,对啦。今年过年可能要回我老家,哥你知道了吧。”
“啥?”邢东凡吃惊地瞪着他,“回你老家做什么?”
“我奶奶大寿呀。”李想愉快地说,“哥,你去过农村么?”
邢东凡还真就没怎么去过农村。
从前爸爸在世的时候,老家那边倒是住着几个姑姑叔叔,过年过节还去走动走动。可自从父亲过世,亲戚那边日渐疏远,他对老家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记不大清了。
去啥农村过年?他还是考生咧。春节跟他都关系不大,更何况是李想的奶奶过寿。
想虽这样想,可他也没什么勇气反对。
很快日子定下来,李叔叔跟朋友借了辆车,载着老婆孩子和满车的年货地往乡下赶。
邢东凡坐在两厢车的狭窄后座,生着闷气。
家里的模拟卷堆了一床高,哪里还有时间跑乡下度假啊。何况今年跑来李家祝寿,岂不是不能跟姥姥团聚了?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耳朵里还塞着随身听的耳机,叽里哇啦地放着英语听力。
妈妈从后视镜里瞅了瞅邢东凡,拉下脸来:“小冬,别皱着眉头。大过年的,喜庆点儿。”
邢东凡垂头丧气地答道:“哦。”
李叔叔乐了:“小冬,过年了就该放松放松,天天都绷得那么紧张,身体也受不了。这几天不许看书了,让李想带着你出去跑跑,活动活动筋骨。”
妈妈也说:“就是,你看你成天窝在书桌前,背都佝偻了。”
邢东凡气得没招,哪有这样的父母啊。人家都催着孩子拼命读书,他们倒好,这不是给自己拖后腿吗?
斜着眼偷瞄了一眼李想,只见他手支在车窗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有什么好看的!平坦坦的道,光秃秃的田。装模作样罢了。
邢东凡嘀咕了一路,百般不情愿,可终于还是到了站。
车子驶上长长的河堤,在一排砖瓦院落前停了下来。
这就到了?邢东凡扒着玻璃,东张西望地瞧着,还以为会是电视剧里那种一户紧挨一户的村庄,结果跟想象的还是稍微有些不同。
李叔叔和妈妈下了车,跟从院子里出来的亲戚们打着招呼,忙里忙外地搬着年货。
邢东凡和李想在后面跟着,扛着米,拎着油,累得满头大汗。
都折腾完了,进屋落座。李叔叔才拍着邢东凡的肩膀,给大家一一介绍。
正座上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眉眼间慈祥得很,虽然上了年纪,凭着五官轮廓却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俊俏模样。老太太个头不高,腰板却挺得直溜溜,坐在沙发上,被李想搂着肩头,不知听着孙子说了些什么,乐得眉开眼笑。
“小冬,这是奶奶。”
“奶奶好。”邢东凡装得乖乖地走上前去。
老太太高兴。伸手从兜里掏出张红灿灿的毛爷爷来,塞进邢东凡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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