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短篇Gay文:MB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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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生下来起,我就命不好。在我的记忆里,家徒四壁,父亲给我的印象就是喝醉之后打得母亲浑身伤痕,我帮母亲用山蒿擦伤的时候那叫目不忍睹,紫青的淤血一条又一条。母亲没哭,只是双眼空洞的楞着不曾转动的眼珠看着地皮发呆。父亲也有的时候抱怨生活的艰辛,牢骚不断。整个重庆除了山还是山 ,连重庆市区都是建在山坡之上。农村人口多,土地贫瘠,剩下的就是贫穷。

我在六岁那年我妈带我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从又脏又黑的手绢里掏出两快钱,双眼空洞的递给拉着二胡的瞎子给我算命,颤抖着手道:“先生,我是个苦命女人,我这辈子受够了。我只想知道我的小浩将来能否衣食无忧,做娘的即使是即刻就死,只要知道我的小浩他将会有个好去处,也可以闭眼了。我的小浩是黄历六月初六,酉时生的。”

算命先生掐着手指一道又一道的算,额头渗出汗珠子,叹气道:“本来出生是个好日子,应该顺天理大富大贵的,只是时辰不对,煞了正命,加之祖坟的原因,这孩子如此算来衣食没有多大的问题,就只是……”

我妈听算命的话没说完,急着道:“先生就说吧,咱娘儿俩过够苦日子了,人生总没有比这更苦的了吧?直接说给我们吧,要不是我还有我的小浩,我只怕也熬不到今天。”

算命先生沉默半晌道:“大婶你甭多想,命这个东西也准也不准。我就按我推算的直说了吧,首先你看他的左手的手掌纹主脉是否未通,旁支又是否杂乱,或许还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我妈托起我的手掌横看竖看,又放下我的手对算命的先生道:“先生真是神人,我的小浩确实如先生所说的主脉未通梢,旁支又碎又乱。”

算命听完脸上汗水直流,叹道:“大婶,这孩子是断掌,一生衣食还是丰盛,只是婚姻混乱着呢,特奇怪,想是情路多桀。再往后推算,什么都没有,大婶,想是这孩子只是来哄哄你呢!或许我说的不对,想是我算错了,但你这钱我是断断收不得。”说这把刚才收起的钱退还给我妈,任凭我母亲如何恳求,算命的终是拒收我妈那两块血汗钱。

父亲是在我的诅咒中死去的,那一年我十三岁。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通过读书成为一个有出息之人为她争气。然而母亲的希望还是破灭了。我父亲死时我和母亲都没有哭,因此奶奶挑拨着叔叔们说:“给我把这个妻子不成妻子,儿子不像儿子的两个人渣扫出家门。自古以来天底下从来没有丈夫死不哭的妻子,也没有死爹不哭的儿子。”

父亲死了没到三天,我娘和我就被赶出了家门,我妈只好拖着我的手回娘家,娘家是母亲记忆里并不幸福的真正家园。然而母亲把我带到外婆家时,还是遭到四个舅舅和舅娘们的谩骂和驱赶。母亲是外婆身上掉下的骨肉,外公是母亲的父亲,天底下最疼儿女的也只有父母。在外公外婆的恳求之下,我和母亲总算有了个可以挡风遮雨的简陋窝棚,村人怜之,得到三亩薄地。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地里操劳,然而收入依然不够供我读书,要应付初中那并不昂贵的学费和住宿费。初一毕业那年我对我妈说:“妈,生活这么艰难。我也受不了周围同学的欺负,您就当是同情可怜儿子吧,别再让我读书了。”

我娘打了个寒战,空洞的双眼闪了闪泪光,仔细的打量我之后,眼神充满无奈,随后就逐渐暗淡了下来,叹气道:“你让我想想。”

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考虑改变我不能读书的事实,书就不再读了,而是开始我求生的行程。我只有一个目标,我要挣钱,摆脱贫困,让我母亲改变贫穷的生活。

九月是一个多雨的日子。我在开学的那天跑到家的后山上哭了一个下午,对于那些嘲笑我吃不起早点,中午饭只能吃酶酸菜拌饭的同学,还有那个因为我交不起资料费而羞辱我的老师,我不再怨恨,我也不悲叹自己命运的不公平,我只要改变自己贫穷的生活。

我妈把我托付给娘舅村的宝根,因为宝根的憨厚老实。我尽管年龄不大,但我很清楚,和宝根出门只是第一步,等我熟悉了外面的世界之后我一定要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来。宝根是做苦力的,而我才不要做苦力呢。初一开始语文老师就说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做苦力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是一个铁定的道理。

我和宝根出来之后,自然是跟着宝根在建筑工地挑沙灰。我一直以为自己什么苦都能吃的,没想还是对着沉重的砖头和沙灰想要砸了的感觉。面对西沉的落日,冰冷的寒风心生畏惧。夜晚我躺在漏风的木板房里,数着天上的星星,凝视着月光的清辉,我摸着手上磨破又新起的血泡,心里告戒自己,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心里对挑沙灰厌烦之后我开始在街上留意适合我做的事情,当然只要不挑沙灰。然而喧嚣热闹的城市给我的依然是冰冷的拒绝。

春节之后天气开始转暖,而我的手也变粗了许多,我极不情愿的再跟宝根出门,但我又不得不走。出来没多久,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火锅城招小工,不限文化。于是我在一天傍晚清洗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火锅城求职,起初领班的嫌我年纪小不要我,我对她说:“我年龄虽小,但端盘子和涮碗我总还会的。再说你们就这么点薪水,比我大的你们恐怕就不是这个薪水能招到的!”其实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人家都不要了,说句话出出气总也是好的。

可能是火锅城真的缺人手,也可能是觉得我讲的也有几分道理,在我说了解气话之后居然被用了。三天之后我就走出了挑沙灰,去端盘子涮碗。我去的火锅城叫“正源火锅城”,规模很大,刚开始工作的头几天并没有喊我端菜,而是跟着跑腿,一天下来我累得腿在发抖,当然我心里依然高兴,因为在这里出入的不再是灰头土脸的民工,而更多的是衣冠鲜艳的有钱人。

每天很累,薪水又低,但吃的却很好,只要可以每天看有钱人,每天有肉吃,我都很满足。我们的领班是个艳丽的女子。淡扫的娥眉,透明得近似水晶的素手可以看见里面暗青的静脉。手腕上是泛着圆润光泽的玉镯子,中指上双心相扣的铂金戒指,颀长的脖子上戴着黄金链子的祖母绿,那个祖母绿的坠子绿得逼眼。一袭紫色的紧身羊毛衫裹着她匀称的身材,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无限的魅力来,她叫江秋燕。

晚上我们一帮小伙睡觉的时候,常聊不换的一个话题就是江秋燕,而我依旧只是发呆,直到他们都聊得需要有人再找点新鲜话题做谈资的时候,邻床的小吴问我道:“小浩,你怎么从不参与我们的话题。其实你也爱的对不对?只是觉得她那么漂亮,自卑是不是啊?我们也只是聊聊而已,也没必要那么自卑吧。相信我们以后会有钱的,别说一个江秋燕,就是十个江秋燕我们还不放眼里呢!”说完小吴没心没肺的哈哈笑个不停。我也笑了笑。那一夜我梦见了江秋燕。那个高傲的江秋燕在我怀里,然后就知道了什么叫男人。

四年里,我从抹桌子熬到了送菜员,我也从小不点成长为身材高挑的男人,是该成为男人了,毕竟快十八岁了,不变的只是我身上通常没有钱,尽管我每次给我妈她都不要,但我的开支依然不够。

四年里,正源火锅由小有名气摇扶直上,成为市里第一流的品牌火锅城。当然,那个美女江秋燕已经结婚成为人妻,据说丈夫是某个政府要员的公子。我变得越来越圆滑,朋友越来越多,心却越来越寂寞。那个比我大两岁的李金梅如同姐姐般的呵护着我。又是冬天冷得鼻子通红时,李金梅编织了毛衣,手套和围巾送给我时,脸色涨红的对我说:“小浩,姐真喜欢你。”

我全身温暖,我知道她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母亲般的照料我。我笑嘻嘻的对她说道:“姐,我知道你喜欢我,否则才不对我那么好呢!姐,你对我真好,我也喜欢你。”

李金梅双眼闪烁着光芒的看着我,我以为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就又问道:“姐,你怎么用这么怪的眼神看着我啊?莫非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小浩,你长得真帅,姐真的喜欢你。”

我听了又笑嘻嘻的道:“姐,我还以为怎么拉呢!看得我怪怪的。”

李金梅沉默半晌道:“小浩,想不想亲亲姐姐?”我听完懵懂了,我奇怪她为什么这么说?亲,那不是恋人才亲的吗?可我只是把她当姐姐啊,或许姐姐在和我闹着玩呢。我问她道:“姐,你在玩笑吧,那有弟弟亲姐姐的。姐,你要是找可姐夫,还如这般疼我吗?”

李金梅听我说完,猛然抬头道:“可你说你也喜欢我的啊。”

我觉得奇怪,怎么姐姐今天会变化这么快,笑着问道:“我当然喜欢姐,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的呀,要以后结婚,我可得告诉我将来的媳妇多孝敬你呢。”说完我自顾自的得意起来。

李金梅却把她织的毛衣、围巾和手套砸我怀里,眼泪噙满眼眶道:“原来你一直只把我当姐姐,我恨你!”说完就一路哭着跑了。

我一下不知所措,是我说错话吗?我不知道啊,我是一直把她当做我的亲姐姐的。我也不敢招惹她,我决定等过两天或许她心情好的时候再去找她,问问到底是怎么拉?不管是我的对错,我都先决定和她陪个不是啊,不想两天之后李金梅来找我,要帮我洗衣服,我说:“姐,我自己洗吧,怎么老让你帮我洗呢!对了,姐,那天是我不对,还请姐别生气呢,只是我哪里不对姐就明说啊,我好改正,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错哪里了!我是把你当做亲姐姐的呀。”

李金梅欲言又止,最后却又鼓足勇气笑了笑道:“那天是姐不好,姐帮你洗就是!”

说着李金梅帮我收拾又脏又乱的衣服,后来又对我说:“小浩,在这里你没文化,你是熬不出什么来的,趁着年轻,多换换做做别的,试着学门手艺,去做点别的什么吧。”

“姐,我听你的啊,我留意就是。”

“小浩,我有朋友在酒店上班,我看也只是给客人领房什么的,要不是去试试啊,也没文化限制。”

“姐,我早就想换了呢,在这里工作又苦薪水又低。要不是你照料着,我肯定是连衣服都穿不起。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没什么的,你走之后我也就换,我留在这里只因为你需要我照顾。”

“姐,你对我真好。”

几天之后,李金梅给我买了套休闲服,让我去酒店做客房服务员。李金梅说是有人在酒店上班,其实她朋友也只是在酒店里面做个底层服务员而已。而我还是靠着她们的穿针引线做了服务员的。

做酒店服务员要比在火锅城做送菜员薪水高些,但要求严格得多。首先是行为仪表,其次是举止得躬谦。夜晚是最忙的时候,但白天可以睡觉,晨昏颠倒,这个世界尽管穷人很多,但有钱人也不少,你只要看到这个酒店门口的车水马龙,就知道这是个纸醉金迷的花花红尘。

因为我有送菜的经验,我一到酒店上班就安排我去给KTV包房送水酒和果盘,。工作量不大,但动作必须优雅。酒店有明确规定,禁止收客人给的小费,也禁止变相的索要小费,但我们必须要让客人满意,因此算下来工作难度很大。

我离开火锅城没有多久,李金梅也离开了正源到超市做收银员。她一如既往的来看我,看我衣服脏了就动手帮我洗。我甚至在想,如果以后要娶妻子,也一定娶个像李金梅这样的女孩子。只是压根没有想过要把她变成我的妻子。

洗澡的时候我看过我自己,修长结实的双腿,平滑的小腹,虽然清涩,但我的胸膛依然很雄健,倒三角形的宽肩,纤细的腰,当然也有轮廓线条都分明的脸。早在火锅城的时候我就听别人说过我长得帅,关于自己的容貌我自己多少是很自信的,用小吴的话说是尘埃不掩珠玉,只是我没有光艳的衣服来包装自己。

我是不小心染上感冒的,李金梅请了一天的假带我去医院打针,我躺在床上输液的时候,阳光透过窗纱,斜照着李金梅忙碌的身影上,我才有机会看到李金梅不再是我初进火锅店时见到的被人横加指责的小女孩,而是浑身上下跳动着青春散发着女人味的少女。我终于明白李金梅是爱我,而不仅只是我与她相互依偎,相濡以抹的姐弟之情,也终于明白李金梅那次忽然的哭着跑远。而我一直把她对我的照顾当作是理所应该的事情,而这样的理所应该是那样的麻木,对李金梅来说又是何其的残忍。只是我又能该她什么呢?我能给她幸福吗?我给不了答案。

不知什么时候李金梅问我:“很难受吗?怎么样个孩子般的哭了啊?”

我强作欢颜的道:“我有哭了吗?我没哭。”其实在我狡辩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我脸颊的冰凉。李金梅俯下身为我擦眼泪时我用没打针的右手按住李金梅的手说:“姐,我爱你。”

我感觉到李金梅被我抓住的手颤动了一下,脸迅速的红了起来道:“这里是医院,你放手,我给你擦眼泪。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想什么呢?被人看见了这么大的人还哭,你羞不羞?”

“我不管,我就要姐。”李金梅任凭我住着手,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李金梅才从我手中抽走她的手。对我微微一笑,算是对抽走手的一个回应。

自从和李金梅撕去姐弟的外衣,以恋人相处之后李金梅整天脸上洋溢着笑容,我也整天乐滋滋的老想着她的样子。我们甚至策划着等到我们都到了结婚年龄我们就去结婚,我们租房子,把我那孤独的母亲接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每天我早上买好菜,做好饭等着李金梅下班回来。下午我到酒店整理凌乱的房间之后回来就可以吃到李金梅做的饭,她在等着我回来,虽然只有白水煮青菜,但我依然吃得很香。

终于有个我和李金梅都休息的双休日,我和李金梅去看我母亲,在去的路上,李金梅问我:“去你家我得表现一下,要是你妈不同意我们两个怎么办?”

“我妈自然是高兴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再说我妈最关系的是谁对我好,而你这么贤惠,肯定喜欢的啊。”

“我只是说假如,假如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一定喜欢的拉,有我为你说好话,她会不喜欢吗?记得有个算命的说我的婚姻怪着呢,我看他纯粹是胡说八道。我命这么好,这不,都让我遇见你了啊。”

李金梅听完之后满脸是幸福。

我和李金梅回到家,尽管简陋,但有我母亲在这里,我还是感觉到了真正的回家。我妈笑盈盈的迎接了出来,只是腿有些一瘸一拐。我简单的介绍了李金梅之后,我妈拉着李金梅的手说:“我小浩是苦命的孩子,家又穷。小浩这孩子脾气倔着呢,他要惹你生气你尽管来和我说,我饶不了他。这孩子怕我呢。”听我妈这样说,我和李金梅相顾笑一笑,李金梅道:“伯母放心,小浩对我好着呢。对了,陈浩没有给我说你腿疼啊,要早知道,我们给你买两剂药回来。”

我妈依旧笑着道:“他也不知道的,前次他回来的时候还没疼。以前也没什么毛病,最近老是腰椎骨疼,接着就是大腿疼,想是风湿吧。人来了就是不中用,到处疼。这村里得风湿的也不只我一个,痛风的人多着呢。看我尽顾着说话,到把你们没吃饭给忘记了,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伯母,我跟你一起做。”

在李金梅和我到房间放东西的瞬间,我对李金梅说:“我早说了我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呢,这不,你看见了吧。”

李金梅对我吐了吐舌头,就跑去和我妈做饭去了。我拿着买的藕粉去看外公外婆,等饭熟了我又倡扶着他们到我那个简陋的家去吃饭。

我们在家呆了两天,又得回城里去上班,临走时我对我妈说:“妈,你腿疼,过两天我捎人带点风湿药膏回来你贴贴,等发工资我们带你去透透光,也好知道什么病因。”

“人老了都这样,就你说的贴贴风湿药膏就好,去医院花那冤枉钱做什么。你可得好好的担待着金梅,咱娘俩过够了,我可不想金梅走我的后尘,所以有什么事情商量着做做,别大事小事就吵架,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回城之后李金梅忙着做饭,我洗澡换衣服,因为晚上我就得上夜班,我回了趟家之后心情特别好,李金梅也满面春风,吃完饭她帮我搭配衣服颜色,用吹风机吹了吹头发,李金梅又帮我喷了些定型水,临出门时我抱着李金梅吻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吻她,也是我们的初吻。我用额头摩擦着李金梅的额头说:“这辈子我只要你。”

“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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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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