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风将车子开得飞快。
他心里烦得要命!
他将车子在一栋大楼下面停下,下了车坐电梯到十一楼,然后掏出钥匙开房门。
这儿是路易斯的公寓,是他买给他的,所以他当然有钥匙。
开门进去,客厅里没有人,却从卧室里传出一声声怪怪的喘息。
滕风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情景立即让他血脉贲张。一个高大强壮的黑人男子,正双手按着路易斯的腰,紧紧压在路易斯身上。
滕风看着黑人男子运动着的强壮身体,看着路易斯遭受屈辱的姿态,心中迅速充满邪恶的火焰。
他一边观看,一边慢慢走过去。
……!
滕风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身上疲累欲死,而那种难熬的、能令他发疯的空虚感,又开始啃噬他的心。
他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让人窒息的空虚感了?为什么现在又有了这种感觉?
他转头向身旁瞅了一眼,路易斯同那个黑人男子赤条条的搂抱在一起,睡得死沉沉的。
滕风忽然非常的厌恶。近乎恶心的厌恶!厌恶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也厌恶同样不知廉耻的他自己!
他跳起来冲进浴室,一次一次猛烈搓洗他自己的身体,直搓到浑身发痛为止!他疲乏的将头抵在墙壁上,恨不得一死了之。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他会如此烦躁如此失常?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看见了江帆跟郑昊接吻!
郑昊的事他听江帆说起过,虽然他不知道郑昊究竟长得什么样,可是凭直觉他也知道,那个年轻而英俊的小男人,必定就是郑昊!否则,江帆是决不会让其他男人轻易碰一碰他的。
从看到那一幕的那一刻起,他就失了常,只想疯狂的发泄,疯狂的麻醉刺激自己的感官和知觉,以减轻心底的烦躁和——妒忌!
不错,是妒忌!
可是为什么他会妒忌?三十七年来,他一直就不知道什么是妒忌。当年他对罗丝丽尔一见钟情,相识不到两个月就闪电般的结了婚,婚后没多久,有一天他推开房门,看见罗丝丽尔正同他从前最强劲的一个情敌,在他们的婚床上光溜溜的纠缠在一起,他不但没有妒忌,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兴奋和刺激。欣赏良久之后,他甚至脱光衣服加入进去,同自己的情敌一道,分享自己“深爱”的新婚娇妻。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和罗丝丽尔会经常找一些男人女人来,大家一起欢乐一起疯狂。
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妒忌!可是现在,他只不过看到了江帆跟郑昊接吻而已,他已经妒忌得要发狂!
那的的确确是妒忌!
他以为他已经付出够多了,他原以为他已经得到了江帆的心,然而,郑昊一出现,江帆马上撇下了他,原来他今儿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只是因为遇到了郑昊。他还傻瓜一样急得在商场里边到处找他,担心了个半死。然而江帆呢,却带着郑昊赶回家里,连房门都顾不上关,迫不及待的就在屋里亲嘴。
你叫他怎么能够不妒忌?
可是他为什么会妒忌?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妒忌的啊?
可是现在他就是妒忌,妒忌得要发狂要死掉!
他不再去追究为什么,他只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决不愿意看到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同江帆有任何亲热举动,想象江帆躺在别的人怀抱里的情景,他丝毫不会感到有趣儿或刺激,而只有心痛和——妒忌!
江帆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正跟郑昊呆在床上?
滕风慢慢伸手关掉水龙头,慢慢用毛巾擦干身体,然后走出去,慢慢穿上衣服。
他决定回去了。他要回去弄清楚,究竟江帆同他、同郑昊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他们两个今儿有没有背着他偷欢?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如果有,那么他会马上把江帆赶出他的屋子,毫不客气!
他之所以这么在乎江帆,之所以一直想要得到他的心,固然是因为跟江帆在一起的确会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的、一种可以让他的心充满安宁和满足的感觉和气氛,但是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江帆有一颗历尽沧桑却愈显高贵、受尽磨难却仍然善良纯洁的心!但如果江帆一边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出千般柔情、万种宠爱,一边却仍能同郑昊纠缠不清偷偷摸摸,那么江帆实在是太虚伪了,简直比起贪财滥交的路易斯更加不如,那么他滕风又何必在乎他?又怎么还会为了他而妒忌?他将不会再妒忌,他只会恨自己有眼无珠,错把家鸡当成了凤凰!
※※※
滕风将车子在大楼下边停稳,刚走上台阶,看见从大楼电梯入口处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江帆和郑昊。
滕风心往下一沉,闪身到了暗处:已经八点多了,郑昊到现在才走,江帆还依依不舍的一直送到了楼下,看来他根本就不用再多问,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江帆马上从他的屋子里边搬出去。
他冷冷的从暗处打量着郑昊,看来江帆的眼光真是差劲,这个小男人一看就是个吃软饭没骨气的小白脸,江帆居然还对他念念不忘。他滕风根本就不屑于同这样的男人争夺爱情,那实在是有失他的身份。
“哥!”他看着郑昊瞅着江帆可怜兮兮的叫,可怜的叫人作呕,“真的……不能挽回了么?”
“没有什么可挽回的!”江帆摇一摇头,“一直以来,你都是把我当哥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那又何来挽回一说?”
“哥,我说了我会爱你的,一定会的!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好不好?”
“可是我现在已经放弃你了!”江帆硬起心肠不理会他的乞求,现在倘若不干脆些,倘若给了他幻想,那以后会更麻烦,“别说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只是依赖而并不是爱,就算你已经爱上了我,我也没办法再爱你,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倘若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会对他一心一意,而现在,我已经爱上了——滕风,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会爱他一生一世,一直到我死!”
——什么?江帆说爱他?并且会一直爱他到死?!
滕风猛地一愣,然后,心中的气恼和妒忌迅速消散,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欢喜和得意!
可是,江帆既然已经爱上了他,又怎么会允许郑昊吻他?那与他忠实而坚定的性格不符。
郑昊呆呆的看着江帆,茫然又有些不服的唠叨:“这个滕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这么快就让你……忘记我而爱上他?”
“我并不是因为他而不爱你,我是因为决定放弃你之后才遇上他,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并不是那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人!”江帆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我想介绍你给他认识的,可惜……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哥,这个外国人很有钱是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帆皱眉,“如果你认为我爱上滕风是因为他很有钱的话,那么这两年我对你真是白好了,这两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很有钱么?难道你真的到现在仍然还不明白我?我爱滕风,就算他是个穷光蛋我仍然会爱他,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多少钱!”
“哥,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郑昊越说越语无伦次,急得直抓头皮,“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不会在乎钱,这两年来你对我全心全意,我……可我一直辜负你,是我自己不好,可是哥,我……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男人毕竟是个外国人,外国人很花心的,你看他今天晚上就到现在还没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说不定哪一天……你会被他抛弃的,我只是不想你陷得太深!”
“我已经陷得很深了!”江帆长长叹了口气,“何况你也很花心不是吗?可是我仍然爱了你两年!只可惜你一直只当我是哥,所以我不得不对你死心!也许有一天,滕风会离开我,但是,只要他仍要我一天,我就会爱他一天!”
“他……真是有福气!”郑昊黯然垂首,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眼中有泪,“哥,你还会像从前那般对我好吗?”
“我仍会对你很好,但……就像你一直当我是哥一样,以后,我会一直当你是弟!”江帆因为他眼中的泪光而感动,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天也晚了,我本来想……留你在这歇一晚,可是……滕风不在家,我怕他会……不高兴的,所以,咱们以后再谈吧,再晚些,你一个人坐车我会不放心!”
郑昊无话可说,垂头丧气的慢慢走下台阶,他心里明白,从此以后,江帆再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事事以他为中心、处处关怀体贴无微不至,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另一个中心,就像留他住一晚也要先考虑滕风的感受一样,他现在已经有了滕风为中心,他现在一举一动所有事情,都会先以滕风为念。
——就像这两年来他什么事情都会先以他为念一样,可惜这种福分,他再也享受不到了!
郑昊一颗心空空荡荡无着落处,忽然间他明白,也许,江帆早已经也是他最爱最爱的人,然而,由于他的疏忽,由于他的薄情寡义,他失去了一份何等珍贵、何等难得的深情。
他回过头来,向着台阶一望,江帆站在那儿,微笑着向他扬扬手,郑昊心中一阵冲动,猛地转身又冲上台阶。
“哥,让我……再吻你一次好吗?”
“干什么?”江帆一愣。
“我想……再试一次!”
“那又何必呢!”江帆无奈的一笑,“咱们已经试过了,咱们两个……都找不到感觉,你不爱我,我也不再爱你!”
“也许,这一次就会有感觉了呢?”
“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很死心眼,我已经爱上了腾风,就算……你对我有了感觉,我也不会再为了你动心!”
“哥!”郑昊呛着喉咙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帆苦笑,正想说话,滕风的声音先响起来。
“不行!”他大步从暗处走出,一把搂住了江帆的肩,“你不准再亲他,除了我谁也不准再亲他!”
好像显示他的专属权一样,他不客气地在江帆的嘴唇上狠狠吻一下。江帆同郑昊之间的对话他从头到尾尽数听在了耳里,他现在真是感觉爽透了。一下午的失落和妒忌真是很冤枉,真是自找麻烦!原来江帆早已经将心给了他,他早该明白的,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温柔如此体贴如此万千宠爱?
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他只是很想亲口听见江帆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可惜江帆就是犟着不肯说,但现在听见江帆背后的亲口表白,更能让他感动、让他得意和兴奋。
郑昊呆呆的看着这个又高大又英俊而且风度不凡的外国男人,忽然感到无比的压抑,几乎想要转身逃走!他实在——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任何一个角度——都不敢也没有能力没有胆量同眼前这个男人相争。
他根本就跟滕风不是同一阶层上的人,他拿什么去同滕风争?!
所以他不得不对江帆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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