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吴衍轻声软语。我怔了一下,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吴衍见我没有言语,便握着我的手心说:别急,很快就到了。我咧嘴笑了一下:没关系,你陪小赵还有这位师傅去吃点什么东西吧。哎,小赵,不好意思让你受累啦。小赵笑着说:祥子,你要记住啊,欠我一个人情。小吴在一旁说:才当了几天商人,怎么一股子的铜臭味。我和小赵都笑了。
夜色中,我催促吴衍与小赵赶紧去吃饭,自己一瘸一拐地来到了急诊科,刚要推开医生的门,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祥子,祥子。我扭头一看,楞住了。乔,乔老师,是你?乔云河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了一条白底红条的方格羊毛围巾。他正在灯光下笑咪咪地望着我。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呢?我四下看了一眼,不解地问到。乔云河并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额头缠绕的绷带上,神情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我笑着打断他的话说:嗨,不小心碰破了点儿皮,哎,乔老师,你哪不舒服吗?乔云河向走廊深处望了一眼说:吴衍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我说:她请同学吃饭去了,一会儿就来。乔云河点了点头说:我一直在等你们,听她妈妈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我说:谢谢你,乔老师,没什么大问题,伤风感冒,打个点滴就好了,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乔云河微笑了一下,随着我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护士处理完额头上的伤口,我便躺在了留观室的病床上,望着头顶上方的输液瓶,脑海里又闪出了老洪的身影。如果不是吴衍跑去看我,也许这阵儿我又能和老洪相聚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不知道老洪此时在忙些什么。
祥子,喝点水吧?乔云河从自己的提兜里面掏出来一个水杯。我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慢慢摇了摇头。乔云河叹了口气,挨着我的床边坐了下来,他帮我调节了一下药液的流速,悄声地问:你的那个朋友不知道你生病了吧?我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轻轻地点了点头。乔云河感慨地说: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我笑了笑,一把握住他的手说:谢谢。乔云河微笑地拍了拍我的手,小声说:祥子啊,我真羡慕你,年轻、上进、好学。可是我却没有福气啊。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一下黯淡了许多。我安慰道:乔老师,别难过,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了嘛,我们这样不算是病。那么,我们也应该有健全的人格。乔云河眼睛盯着我,半天没有吱声。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只听他长叹了一声: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是啊,这条路在等待着我一步步地走,我能走的稳健、踏实吗?我在心里暗暗地问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突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乔云河不解地望着我。
我,我想上厕所。我喃喃地说。乔云河立刻站了起来,他从支架上拿起输液瓶,扶了一下我说:哦,走吧,我陪你去。
厕所在走廊的西头,我与乔云河小心翼翼地来到空无一人的男厕所。刚解开裤带,他的目光一下聚焦到了我的下身,我听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高举药瓶的那只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我心里一阵慌乱,分明有尿意,却无法排泄出来。我被乔云河看得有些面红耳赤。索性说:对不起,乔老师,我,你,你这样,我尿,尿不出来。乔云河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他仍然痴迷地盯着我膨胀的下体。
乔老师!我提高了声音在叫他。乔云河终于转移了视线,他的眼睛喷射出熊熊的火焰,不可抑止地伸手抱住了我。我感到脖颈处有炙热的汽浪,便闪了一下身子说:不,乔老师,别这样,你……,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已经移到了我的脸颊上。我一把将手上的针头扯下,鲜血顺着我的手背一下喷涌了出来……
72
我一把推开乔云河径直冲出了厕所,他这才如梦方醒,跟在我身后小声叫着:祥子,祥子!我没有搭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远离这个龌龊的地方。
沿着昏暗的走廊,穿过楼梯,猛一抬头,吴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面前。她疑惑的目光在静静地审视着我。我心里楞了一下,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乔云河及时赶到,从容而又急切地说:哎,快叫护士,上个厕所针头怎么会脱落呢?吴衍立刻注意到我手上还在淌着血。她抱怨了一句:怎么会搞成这样。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向医生办公室。空寂的楼道里顿时响起高跟鞋扣击地板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我浑身松软地靠在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乔云河,
心里不免对他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沉稳与镇定感到佩服。毕竟,是他让我顺利地摆脱了尴尬。乔云河见我惊魂未散的样子,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赌气地将他的手拨开,他怔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歉意的神色,低声说:原谅我,祥子,我,我无法控制自己啊。我冷笑了一声,刚想斥责他。却见吴衍和护士从房间里疾步走出,只好将涌入嘴边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吃完吴衍为我买回来的“麻什”(什,读shi,陕西民间小吃。一种面食)身上感到暖洋洋的。吴衍见我情绪不高,便以为我还在为招待所门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想解释却又碍于乔云河在场,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我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好笑。过了一会儿,我见夜色已深,便将她打发回家。但是,乔云河却想留下来陪我。我淡淡地对他说:你也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工作呢。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不急,我想再坐一会儿。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脸扭到了一边。
房间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闭上了眼睛。乔云河也在一旁沉默不语。然而,凭我的直觉,知道他此时正在关注着自己。果然,乔云河打破了沉寂,他小声地叫道:祥子,祥子,睡着了吗?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乔云河温和地笑了笑说:怎么,还生气啊?我叹了口气,没有吱声。他自语道:真是个小孩子!我白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冷言冷语道:乔老师,回去吧,你夫人会为你担心的。乔云河认真地说:她到部里开会去了,难得我这么自由。说完,他又给我递来了一杯茶水:喝口水吧。我犹豫了一下,乔云河幽默地说道:哎,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喝水总是无罪的吧?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而这时的乔云河却沉重地叹了口气,脸色阴郁地提出来要吸香烟。我很惊讶,因为从不吸烟的乔云河今天表现的有点儿反常,难道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在困扰他?想到这里,我慢慢地从兜里摸出了烟卷递到他手上。他笨拙地接过香烟玩弄了一会儿。我划着了火柴,他看了我一眼,便就着火儿点着了烟卷。我怔怔地望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他猛地吸了一口,引起了剧烈的咳嗽,烟雾在他的嘴边无规则地向四周弥漫。我刚想从床上坐起,他急忙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地说:哦,不,别,别起来。我没有理会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乔云河被呛得脸色涨红,他弯着腰不停地咳嗽着。我将他手上香烟拿了过来,又将身边的水杯递给他,他扬起脖子喝了一口,才慢慢平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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