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小说《我和警官老洪的故事》 - 第44页

老洪来到刑侦部门后,工作比原来繁忙了许多,他经常不分昼夜地执行公务,将以前井然有序的生活节奏完全打乱。无奈,大姐又重新挑起了照顾小艾的重担。老洪望着大姐日渐苍老的背影,回想着过去的几年,大姐为自己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心如刀绞。

妻子小艾服用了不计其数的汤药,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大医院,甚至,老洪还专门托关系带着她去了北京一家很有名的脑外科医院诊治,最后的结果不得不让他冷静地面对现实。他无法预计小艾的生命周期,只能用自己坚实有力的臂膀支撑着妻子孱弱的身子。

老洪不能失去自己的妻子,小艾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当他倦怠、郁闷的时候,想到的还是躺在病榻上的妻子。他经常会喃喃地对小艾说着知心话,他的苦恼,他的欢乐,他的彷徨。虽然,妻子毫无知觉,不会和自己做出交流,但他的心是平和的,安稳的。他知道有妻子的地方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他需要家庭的关怀,但家庭带给他的总是支离破碎。从幼年时期的缺少父爱到目前妻子久卧病床,他没有体会到更多的家庭温暖。内心深处涌现出的那份渴望非常强烈……

老洪终于在心事重重中喝醉了,他连衣服都没有顾得上脱就倒在了床上。房间内弥散着窖香白酒的味道,我放下手里的酒杯,推开了紧闭着的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伴着黄河的轰鸣迎面扑来。恍然间我听到了老洪在呼唤小艾,他的声音低沉而又苍老。我扭身看了一眼床上的老洪,他好像已经进入了梦乡。我走到床边轻轻地摇动他的肩膀,轻声地叫着:老洪,老洪,睡了吗?他嘴里支吾了一声,翻了一下身子。灯光下,老洪紧锁着眉头,脸上布满了汗水,胸前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我取出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水,又脱掉了他身上的衣物。忽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他的钱夹里滑落下来。

我从地板上轻轻拣起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这个农村妇女,原来是他已经过世十多年的母亲。我抬眼看了一下睡梦中的老洪,也许他心里感到舒服了一些,此时,他的呼吸显得很平稳。我拿起暖壶给杯子里到了点开水,又将目光投在了这张相片上;望着这个慈祥而又善良的母亲,我的心里掠过了一丝遗憾,如果她当时能够跟随老洪的大姐去兰州生活,也许她的心情会好些。但是她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了那个专横跋扈的老爷子,习惯了在他的指挥棒下生活。老洪目不识丁的母亲心里还在牵挂着小艾,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虽然没有在一起生活,但她不幸的遭遇会给自己儿子带来多大的痛苦呢?多年的郁闷和积劳终于使这个柔弱的母亲倒下了。

母亲去世的那天,是个隆冬季节。老洪和潘越阳正行进在靠近甘肃和新疆一带的库姆塔格沙漠执行公务。这里距兰州有1000多公里的路程,是古西域的通商之道。边关刺骨的寒风让他们一出嘉峪关便感受到了,眼前一片茫茫戈壁,真有点“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意境。

他们驾驶着警车沿古道往西北走,老洪握方向盘的手都冻僵了,潘越阳看着有点不忍心,几次要求替换他,都被老洪拒绝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潘越阳有点生气了,他又打开酒瓶子不停地往嘴里灌着白酒。不一会儿,他的脖子一歪又睡着了。老洪扭脸看了看他,伸出手将滑落下来的棉大衣替他搭在了身上。

老洪与潘越阳合作了很长时间,彼此的秉性和脾气都摸的相当透彻。这几天,潘越阳有点不开心,汽车一出兰州,他就沉闷地喝着白酒,这和他以往的工作风格截然不同。老洪知道潘越阳将自己的新媳妇搁在天水,很久没有回家看过。他的父母看不过眼,专门从天水跑到单位里来找他,弄的他十分狼狈。

大家都认为潘越阳的性格很古怪,要不是他的父母来到单位,同事们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已经成家了。他的这种举动遭到了几个年轻未婚警员的不满,他们认为潘越阳不够哥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解决了个人大事也不通知大伙儿一声,明摆着瞧不起人嘛。潘越阳只好满脸堆笑,伸手作揖,请求大家的谅解。为此他置办了一桌酒菜犒劳了这帮兄弟才算平息。

老洪也觉得潘越阳有些不可思议。在没人的时候,他问潘越阳:嗨,到底怎么回事?潘越阳在老洪面前还是比较松弛的,因为他对老洪有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亲近,所以并不忌讳心胸的袒露。但他还是不自觉得隐藏了心里最敏感的部分,他也有担心,害怕老洪知道后失去已经拥有的友谊。潘越阳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矛盾。

笔直的312国道依偎着兰新铁路通向西天,道路上稀疏地点缀着几辆运送木材的卡车。风,此时越刮越大,它席卷着瓦砾敲打着车窗。老洪踩在油门上的脚被冻的有些麻木,他活动了一下脚踝正在考虑要不要借道班的房间休息一下,潘越阳醒了。

潘越阳看了看将要暗淡下来的天空,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老洪知道他的心情不好,这时,也不便多说话。车厢里只听到马达声在轰鸣。

潘越阳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视线投向了窗外不断闪过去的沙丘,过了一会儿,他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又上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引起了剧烈的咳嗽,那声音听起来像进入迟暮的老人。老洪侧脸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的眼泪都被咳出来了。

老洪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刚想对他说什么。潘越阳摆摆手说:好,好,等一下,我下去撒尿。还没等老洪回话,他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老洪望着他的背影,取掉手套,搓了搓僵硬的手,又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这时,潘越阳跺着脚蹿回车里,他嘴里还在咒骂着:他娘的,什么鬼天气!鸡巴都快冻掉啦。哎,洪哥,你休息,喝点酒暖暖身子,我来开!老洪看了看他说:前面找个道班休息吧,这天说黑就黑了。潘越阳笑着说:不急,咱们赶到安西吧。老洪没做声,将方向盘交给了他。

他们来到安西已经快半夜了。在荒凉的街道旁叫开了一家小旅馆,简单地吃了点干粮,也没顾得洗漱,就急忙上了床。一路的奔波令他俩身心疲惫,老洪的脑袋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潘越阳心里装着事情,怎么都无法入睡,他的眼前不断交替着父母和妻子宋春的身影。他没有想到婚姻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烦恼。新婚的第一夜,娇媚的妻子躺在自己的身边,令他有说不出来的难受。漆黑的夜里,他没有一丝的激动,两人直直地躺到天亮,到是让那些半夜“听房”的表弟和乡亲们大感失望。他们都说城里人的功夫深,干这种事也能沉得住气。潘越阳听了这话心里异常苦闷,他心里想,何止是沉得住气?自己压根就不行。

他在躲避着妻子,但是,妻子宋春脸上流露出的哀怨神情没有瞒过公公婆婆的眼睛,他们也在想自己的儿子荒诞的举动。这么好的媳妇,怎能舍得让她独守空房。莫非,小两口有什么隐情?

潘越阳的母亲终于忍不住过问了儿媳,宋春的回答险些让老太太昏厥过去。她不相信自己儿子生理上有毛病,但儿子长达几个月不回家似乎也存在什么问题。无奈的潘越阳只好随着父母回家了,他好像带着艰巨的任务,又好像要证明什么,显得忧心忡忡。夜晚,他抚摸着妻子光洁如玉的身子就想急不可待地证实自己的伟大。然而,他失败了。听着妻子低声地啜泣,他非常沮丧。忽然,他想起了老洪,那个精壮的绥德汉子,莫明他就有了激动,似晴空霹雳,像万马奔腾……

他成功了!

妻子宋春显得非常激动,丈夫雄壮的力量让她扫平了往日的阴霾。此时,她无比幸福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而潘越阳的心中却十分烦闷,他感到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沙漠的午夜特别寒冷,空气中好像飞舞着无数的麦芒,刺得潘越阳的脸上很疼。

望着漆黑的房间,潘越阳被冻的浑身发抖,越冷他越无法入睡。老洪在另一个床板上发出轻微的鼾声,深深地刺激着他。他伸手又摸到了酒瓶,为了减少寒冷他仰起脖子又喝了几口。不一会儿,他便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异常舒服,但是,内心别样的情怀,使他忘掉了周围的一切。迷乱中潘越阳掀开了老洪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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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洪翻了下身子,将我的思绪从那遥远而又寒冷的沙漠里拉回到了黄河岸边。我振作了一下精神,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他,收起了手中的相片,将它重新放入钱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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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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