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随着一声长哨,提示着熄灯时间的到来。老三因为拖拖拉拉的个性,回到寝室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拎起脸盆去水房,而是坐在床上玩手机。因而,熄灯哨响前几分钟才拎起脸盆去洗澡。
我躺在床上等着看好戏,但始终不见老三的身影。九月的B市虽已入秋,但是八个人挤在一个没有风扇通风不佳的寝室,谁都睡不着。约莫二十分钟,老三气喘吁吁回来了。他打开门,把脸盆往地上重重的一放,翻身躺在床上。对教官的惩罚我心有忌惮,因此,我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孙复。你怎么了?”孙复的上铺探出头,压低声音问道。
“麻痹的。被罚了蛙跳。”孙复口气明显很生气。
“咚咚咚。”外面响起教官撞击门板的声响“谁在说话!出来!不然整个寝室一起罚!”
我惊讶于教官猫一样的耳朵。老三和上铺的同学翻身起来,哆哆嗦嗦的走门口。“你们两个。跟我走!”教官转过身“你们记住,不要玩手机,不要说话。不然他们俩就是你们的下场!”
经过这一次的折腾,我们躺在床上再也不敢出声。蛙跳,我知道,刚蛙跳完感觉不出累,但是隔天早上,腿走不了路都正常。可怜的老三,我知道,我的跌打损伤药酒将要派上用场了。
仍然是二十分钟,老三还有那个同学一起回了宿舍。我们无言。但是听着老三气喘吁吁的声响,他所受的痛楚,我了然于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入睡。印象中时间并不长,尽管寝室燥热难耐。隔天早上,教官的哨声跟大家的手机声几乎一致。五点四十!令人销魂的时间点啊。
B市的清晨,干燥的空气夹杂着不小的凉意。“哎哟。”老三呻吟着。我静静地下了床,从行李包中翻出跌打损伤药酒,然后递给老三“用这个按摩按摩大腿会好些。”
我拿起脸盆走到水房。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找到个空位放下脸盆。楼主本人在大一的时候,洗脸一般都是清水,头发是短发,因而洗漱时间就是只是刷牙时间而已。清晨的自来水很凉很凉,捧一捧水打到脸上,那个凉意让还睡意朦胧的我瞬间清醒。我一边刷牙一边望着窗外那轮火红的朝阳发呆。
“渝潇”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洋茂拍了拍我的臀部“今天早上挺早的嘛。”
“你自己也挺快的。我也是刚过来刷牙。”我吐出泡沫。
“昨晚我好像看到你们宿舍的孙复了。他怎么回事?”洋茂在我旁边放下脸盆,然后接了杯水。
我:“昨晚他熄灯后还在洗澡,被处罚了一次。处罚完回到寝室又说话,又处罚一次。都蛙跳!”
洋:“这孩子。今天有的受了。不过一会儿跑步就开头几分钟会难受,适应了就好了。”
我:“你似乎很有经验。昨晚上睡得还好吗?”
洋:“不算好。但是也不赖。这一个月午觉都不能睡了。所以到了晚上会很累很累,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我:“一想到跑4公里我就头疼。”
洋:“你跑两天就适应了。”洋茂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一副安慰状。
我有意放慢刷牙的速度,为的是多和他聊些时候。他的速度很快,并且不断催我“你抓紧了。不然来不及。咱们要聊就等啥都弄好了再聊。”
两人一同出了水房,刚回到寝室放下脸盆,楼下的索命哨响了起来。老三没有洗漱。索命哨响起来的时候,老三才开始穿鞋。
其实,起床铃声响起到洗漱完毕,20分钟对我而言绰绰有余。对老三而言,也足够。然而老三喜欢磨蹭,因而总是踩着点到。后来,我知道了,无论给老三多少时间,老三都会很紧。因为老三很拖拖拉拉。
所以,后来我只要和老三出门都会将时间提前一小时。然后在他磨蹭的一小时中间,我做其他的事情。比如,预定9点出门,我就会跟老三说8点出门。我知道,老三会拖延一小时的时间。
那天,老三没有洗漱。下楼梯的时候,更显得煎熬。我都担心老三能否跑完全程。
集合哨声响了起来。众人开始下楼。老三行走颇为艰难,在下楼梯的时候甚至都要扶着扶梯。
我放慢脚步“孙复,我扶你吧。”
“啊。谢了。腿真酸。”老三抱怨道“真特么惨无人道!”
“谁说不是呢!”我应和道。
“我也帮忙吧!”洋茂从我身后拍了拍我肩膀,然后绕到前方。两人一起扶着老三下楼。好在宿舍在二楼,所以,排好队我们没有迟到。不过一切被教官看在眼里,他只说了几句风凉话
“孙复大哥。你昨晚不还是英雄好汉吗?今天成残障人士了?你们俩真有爱心。发挥助人为乐的传统美德。”
这教官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嘴巴贱了点。想到此,我露出了笑脸。“哎呀呀。你傻笑什么?吃乐果啦?给我速度!”
六点,队伍集合完毕。教官一声令下“向左转。跑步走!”队伍随着教官的口令调整步伐。我虽然不排斥军训,但是我从来不跟着教官喊“1,2,3,4”洋茂恰好相反,他排斥军训,喊起“1,2,3,4”一点都不马虎。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身体几乎接近了极限。印象中第一次跑步有气空力尽的感觉。因而到了最后,我跑步的步伐与整个队伍明显不一致,教官只在旁边一个劲的喊“章渝潇!章渝潇!”。那时,我没有理会教官。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躺下来。然而,身处大部队中间,想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好咬着牙,始终坚持着。
我的头始终平视前方。只看到了一个洋茂的背影。脖子上的汗水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双臂跟着教官的口号有节奏有力气的摆动着。看来,这小子的体力一点不马虎。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教官说了三个字“齐步走!”
此时的我,只有机械般的跟着队伍往前走。晴朗的天空在我眼中渐渐失色。“今天早上我们先到这。我看有的同学已经要晕阙了。”教官瞟了我一眼“解散!”
同学听到口号稀稀拉拉的散开。教官向我走来“哎呀呀呀。这就不行了?昨天不还挺英勇的吗?”教官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正气水“去。回去喝了这个。”
老三走到教官身旁接过正气水,洋茂则扶着我“你还好吧?”
我提了口气“很好!”
洋:“别逞能了。我扶你上楼吧。”
“这个不用。我自己能走。”我不想成为焦点,太丢人了,转过头看了看老三“我以为,你会因为昨晚上的处罚跑不动。”
“一开始跑是很难受没错。但是后来就麻木了。”
“别说啦。回宿舍休息会儿。我一会儿过去帮你叠被子吧。”洋茂催促道“现在赶紧回去躺会儿。”
我最终没有抵得过洋茂跟老三的坚持,只不过,我没有让他们扶着我,而是挽住他们的手臂,把重量分散到他们的手上。“太麻烦你们两个了。谢谢啦。”我轻声说道。
“没事儿。你早上不也帮过我吗?我们还得一起睡四年呐!”老三傻笑道“你看你脸白的。我是该羡慕你呢还是该同情你呢?”
“我看你都有吧”洋茂打趣道“天生脸白,剧烈运动后惨白。”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到了洋茂寝室门口。
洋茂首先开了口:“孙复,你一会儿给他喝了正气水。我给他叠被子。我速度快。”
“好。”老三挽住我继续走回寝室。“你先躺会儿,我去倒点热水。我知道你现在很渴,但是你不能喝凉水。”
我也不顾身上的汗水,直接躺在床上。老三送过来的水被我一饮而尽。正气水味道很恶心,含在嘴里我几乎咽不下去。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军训,我还是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吞下。然后躺在床上。
洋茂叠被子的速度很快。在我躺下的同时他就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内务。然后动手叠起我的被子。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我看着洋茂,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以身相许吧”洋茂摸了摸我的脸。
我:“你又不吃人肉。我以身相许也没啥屁用啊。”
洋茂暂停手中的活儿,转过头看了看我“有用。只要你肯许!”洋茂继续低头叠着令我头疼万分的被子。
洋茂叠被子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就能叠好一床。我也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去享受奢华的几分钟休息时间。“叠好啦。我现在得去整理我自己的内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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