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带着与咏升复合的期待,以及对大学生活的恐惧,我的生活重新开始了。
离开生活了19年的家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无论对我还是对我爸妈而言都一样。只恨那“只管好好学习、别的爸妈处理”的培养政策,现在我成了既生活白痴又考不上重本的孩子。新生报到的前几天,我只好在爸爸妈妈的亲自护送下,一同坐上通往广州的长途大巴。
其实我是倍感尴尬的。当然,和我同在一部车上的新生里面,有父母一方陪同的大有人在,但双亲一同前往的似乎寥寥无几。然而比起那伶仃的尴尬,对独立生活的恐惧更是紧紧地把我包围,像我这样的生活白痴真的能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活下去吗?
车窗外是熟悉的市民广场,我以前从没发现这地方有个长途客车的停车场。随着大巴的开动,道路两侧的凤凰木开始往后退,脑里一闪而过令我哭笑不得的加速度公式,随后很快的,又被一阵伤感所掩盖。窗外熟悉的建筑与街道往身后迅速消失,记忆中那些好的不好的场景却一点一点在眼前出现。
十五岁的最后一个月,我认识了殷咏升,他是我同校的师兄,也是我现实生活中接触的第一个同类人。乍看之下,他矮矮的,瘦瘦的,像只可爱的企鹅。然而眼镜下那对左右各异的眼睛,却似乎藏着无法估量的坚韧与哀愁。我对他并不了解,长相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不知不觉地,开始跟着他的脚步走,一点一点地,把心思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下课的时候,我经常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他,他的生活很热闹,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寂寞。他很爱他的前男友许诺,即使他倔强地不愿承认,但是从只言片语之间,从眼角眉梢之间,我感觉到了那份深沉的爱。在他身上,我第一次看到圈中人的孤独与无奈,以及对爱情的执着。我被影响着,感动着,也嫉妒着。看着他痛苦迷茫,我感到很难过。于是,在他说“要不要交往试试”的那一天,我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帮他走出阴霾,给他许诺给不了他的一切。
那是2003年的秋天,我高一,他高三。
我就这样痴痴地出了神,直到亲爱的妈妈把头埋在塑胶袋里一阵呕吐,我才回过神来。妈,你之前还说担心我坐长途车会晕车来着,自己却先顶不住了。我笨拙地拍打她的背,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反效果,接着又把MP3耳机往她耳里塞,企图用pop music让她分分神,却见她呕得更欢。被惯坏的孩子在这种时候总是一点用的没有,但是妈妈却一点也没有怪责的意思,想来是因为这19年来我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尝试尽自己的孝道,就算结果再狼狈她也感到欣慰。一番折腾之后,妈摘下了耳机闭目养神,爸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我冷不冷热不热晕不晕的,被我嗯嗯噢噢还好还好不会不会的敷衍了几句,最后也昏昏睡去。我往窗外看去,车已经开上了陌生的公路,眼之所及一片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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