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个小时的车程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当然,估计对这种想法体验得最深刻的,是在我旁边吐得三魂不见七魄的妈妈。当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仨早已精神恍惚了,只是跟随人群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写着“商务酒店”四大金灿灿的大字,想必是学校附近的酒店,体量煞是庞大;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栋现代感十分强烈的建筑(至少在当时的我眼里看来是这样),还有几栋教学楼分布在较远的地方。面对酒店的右边还能看到一栋栋并排的建筑,看起来像是宿舍的样子。四周看不到边界与任何学校的指示,却不知道哪里起止是G大的范围?
在我和爸都感到茫然的时候,妈妈总是显得特别有魄力,丝毫不受刚才晕车的影响,随手拦截住了一个学长模样的青年一番询问,便将情况弄清楚了。原来我们已身在G大之中,G大分成了生活区和教学区,中间还夹着个大型的商业中心,我们面前的商务酒店是商业中心的一部分,我之所以感觉它体量庞大,是因为我缺乏建筑常识地将整个商业中心建筑误认为都是酒店了。
第二天才是报到的时间,爸妈决定帮我安顿完一切再回家,便在商务酒店订了两晚的大床房,随后开始对学校进行探索。虽然说是一家人一起探索,但爸妈和我的目的却大相径庭:他们是希望弄清楚学校的功能分布,好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尽快适应学校的环境,不至于想吃饭的时候饿着肚子,或是上学放学一不小心就走丢了;而我却是从开始探索学校的第一秒钟,就只是等着在茫茫人海里揪出我的初恋情人——殷咏升的身影。
很快地我就在布满团委与学生会摊位的那条校道上看到了他。他戴着顶黄色的鸭舌帽,上身穿着橙色的POLO衫,与这天惨亮的阳光十分相配;他正面带笑容地跟一个家长解说着什么,桌子上摆着“校学生会文娱部”的牌子。
听闻在我没有参与的那两年里,他已经当上了学校学生会文娱部的部长,还连续拿了两年国家奖学金。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早在高中时我就认定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我曾经在高中校道上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说他是那几年我们家乡唯一一个去北京参加新概念英语大赛的人,更有传说他在暑假动漫展的时候三分钟内现场作画,把《EVA》里面的绫波丽画得惟妙惟肖震撼全场。
我就这样在爸妈的陪同下从他身边经过,并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悄悄地观察着他,就像三年前在高中时的情景一样:下课的时候,我刻意地往高三那层楼跑,他坐在高三(12)班靠窗的位置,我总是远远地就看到他的身影,有时候在埋头做题,有时候在埋头睡觉,有时候和同学们打打闹闹……我就这样默默地走过窗前,利用那短短的几秒钟一路观察着他,品味他的生活片段;如果他发现我,会轻轻地对我点下头,轻到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今天在这所新的学校,我这个“死缠烂打”的前任又默不作声地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那双不对称的眼睛迅速地闪了一下,轻轻地对我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忙着他的接待事宜。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和他当年拍拖时的约定:在学校里不要随便找他,找他时不要表现得很亲密。
视线离开他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蓝色的路牌,上面写着“红棉街”三个白色的黑体字。那一刻我的面前仿佛浮现着一幅火红的画面,画里面只有我和咏升,以及开满红色花朵的木棉树。只是几年之后我才意识到,红棉街只是规划出来的一个名字,红棉街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棵木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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