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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祸不单行
熊叔在上海出差,突然胃病发作,迫不得已住进了医院,不是胃痛的象喝进了硫酸,谁愿意进这个永远不想再见地方.
大号的病号服穿在熊叔身上绝对不算宽裕。,对于一米八高,体重二百多斤的北方大汉来说就像是紧身衣。
二楼消化科的3号病房紧挨着楼梯,这个季节肠胃病不是高发期,病房里三张床,熊叔却享受着单间的待遇,躺在病床上输了一天液体的熊叔终于可以伸展四肢自由的活动了。
送走拔完针的小护士,熊叔推开窗户深深的呼吸着窗外的空气,空气清新没有让人敏感的酒精味和难闻的药液味,
远处已是华灯初放,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大都市虽然已经入夜,但那人如潮涌车水马龙的繁华和喧闹丝毫未减。不远处就是滚滚东流的黄浦江,江对面就是上海新的经济中心浦东。
冬月的上海,气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寒冷,体弱的熊叔却感到了一丝寒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熊叔刚关上窗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透过窗户玻璃,只见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入医院,嘎然一声停在门诊大楼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车上抬下副担架,,看不清上面躺着什么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手举着输液瓶,一手夹着一个皮包,看样子是病人家属。几个人一路小跑,急匆匆进了医院的门诊大楼。
熊叔皱了皱眉,心里徒增了几分烦闷,虽然不是医者,熊叔却有着医者的父母心。虽然不是没有沦落到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对刚进院的急诊病人,熊叔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情和好奇,熊叔不由自主的想去看看那可怜的病人。
熊叔走出了病房,正是这迈出的一步,改变了熊叔以后的命运.
急诊室在医院的一楼,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主治医生一边指挥医护人员准备氧气和其它设备。一边用双手按压着病人的胸部,试图恢复病人的心跳和呼吸。那个看起来象病人家属的中年男子满眼含泪,过度的紧张使他大口大口的呼气,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揉搓,看样子快要崩溃了。
体形微胖的女护士长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用一种职业的语言说:“先生,不要着急,我们在尽力抢救,请您先办入院手续,押金需要两万,,收费处在外面的大厅里”。中年男子突然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打开皮包,又在兜里一阵乱翻,拿出一把有整有零的钞票,哭丧着一张脸焦急地说道:“我就带了两千多现金,钱先搁你这里,剩下的我马上回家去取。”.说罢把钞票往女护士长怀里一塞,发疯似得跑出门去。女护士长一怔,正想说话,中年男子已经跑出好远.
女护士长整了整手里的钱,抖了抖。摇摇头对主治大夫说:”就两千零四十五块,还不够抢救费。主任你看怎么办?”。主治医生抬起头满脸黑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先抢救,其它事一会再说吧”。女护士长犹豫不了一下,很有原则地说:”这两千块钱都不够今儿一晚上,万一家属拿不来钱,钱谁来出,再说院里规定,押金不交不安排治疗。”
主治医生火了:“可这是危重病人”。女护士长不依不饶说道:“就是啊,病危通知书没人签字,万一抢救不过来,谁负这个责任?家属将来找麻烦怎么办?”。主治大夫楞了一下。
熊叔此时已经站在急诊室门口,目睹了眼前的一切,沉声说道:”押金我交,字我签.快救人。”。女护士长诧异的看了熊叔一眼,满脸不放心地用了三个问号:”病人是你什么人?钱你来出?,责任你来负?”。熊叔点点头,跑回病房拿来两沓人民币,嘴里蹦出俩字:“够吗?”.护士长脸色发窘,不自然地说:“病人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手续怎么办?”。主治医生两眼放出凌厉的光芒,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也许是知识分子有涵养,没有爆发出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我们没有时间啰嗦,你给代办一下,先救人。”。一旁的小护士从病人衣兜里找出一张身份证,惊喜得道:”病人叫乐杨,22岁,齐齐哈尔人”.
乐杨的入院手续办完了,病危通知书是熊叔签的字。
乐杨的情况非常危险,监护仪上的心率波快成了一条直线,心率只有20多次,血压很低,呼吸也很微弱。
输液瓶的液体几乎不往下滴。“哧哧”响着的氧气也没起多大作用。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主治医生累的满头大汗,原本瘦弱的身体在剧烈的运动下几乎虚脱.急诊室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熊叔的心脏紧缩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热汗。仔细看着病床上的乐杨。长着一张稚嫩俊秀的脸,颜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纤弱的胸脯随着主治医生的双手一起一伏.看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年轻生命。熊叔心里一阵发酸,
“主任,不好了”。女护士长象被狼撵似的跑进急诊室,脸色煞白。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主治医生有点愤怒的呵斥。
女护士长喘着气道:“病人家属,刚出医院门就被车撞了,人送到了医院对面的市急救中心。”。
急诊室里所有的人象三九天突遇一阵寒风,浑身发凉,主治医生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喃喃自语:“祸不单行啊”。
熊叔只觉得一股丹田气直冲大脑,微驼的身躯象标枪一样挺直。这时候需要一个敢承担眼前一切责任的人站出来说话了。熊叔冷静了一会下了决心,用浑厚的男中音说道:”孩子的一切我承担,我愿意负一切责任承担一切后果,快救孩子”。语音中透出一种坚定.
主治医生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继续刚才的动作.乐杨的胸脯继续一起一伏。
时间就象一只爬行的蜗牛,垂危的乐杨仍不见转机。
熊叔一把握住乐杨的手,铁钳似的大手中,雪块一样的冰凉:“挺住孩子,是男子汉就挺住,有叔在你死不了,是爷们就挺过来。”熊叔的声音象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啊,快看”随着小护士的喊声,大家把目光投向监护仪,心率波突然一上一下的大幅跳动起来,心率也增加到五十多次了.血压和呼吸也基本恢复正常了。
主治医生累的瘫坐在椅子上,好象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转回来。所有的人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再加点强心剂”.主治医生一边安排小护士继续治疗,一边上前几步。熊叔和主治医生两个男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奇迹啊,乐杨得救了,孩子得救了”。
乐杨的眼睛睁开了,模糊的只有光感,渐渐地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病号服身材胖大,满脸慈祥和怜惜的大叔。一个是一脸疲惫和惊喜的中年医生.
熊叔回到病房已经是凌晨,用过早餐该打吊瓶了。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白色的病房显得特别明亮,窗外的鸟鸣也似乎特别动听。
负责护理熊叔的小护士一脸甜甜的笑容推着小药车走进病房。早上上班就听说了昨天晚上惊险的一幕。小护士今天特别客气,小嘴大叔大叔的叫个不停。熊叔只让打半天的药,说是下午要看乐杨。
“大叔,您真了不起,听说您一句话,乐杨那小伙子就活过来了。”。说着小护士眼圈有点发红:“大叔您是个好人,象您这样的好人,现在很少了。”。
熊叔笑得很开心:“不要这样说,天下还是好人多,也是乐杨那孩子命不该绝,真要是阎王敢收他,叔就和阎王练柔道,抢也把乐杨抢回来.”。
小护士看着熊叔几乎撑破衣服的虎背熊腰,玩笑的说道:“大叔你这身材真象是练柔道的”。
熊叔把点滴的速度调到最大,不到十一点液体就输完了。急匆匆的下了楼,
病床上的乐杨已经有了意识。看到熊叔进来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里流出两行热泪,熊叔心里一发酸,坐在病床前握着乐杨的手安慰说:“孩子:人都有个三灾六难,好好治疗,年轻人过几天就没事了”。乐杨的眼泪就像打开闸门的江河,头下的枕头湿了一片,手足无措的熊叔把乐杨的手握得更紧:“孩子别怕.我们叔侄俩有缘分,你的事让大叔碰到了,叔就管到底,有叔在,你就一定会好起来。”。
乐杨动了动灰白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谢谢大叔,”.熊叔摇了摇头眼圈有点微红:“不用孩子,健健康康的活着,早点康复就是感谢大叔了”。乐杨吃力的点点头。
主治医生也就休息了几个小时,他担心乐杨的病况,也来到了急诊室。检查完病情,基本稳定,看来脱离了危险期。
主治医生冲熊叔招了招手,熊叔会意,握了握乐杨的手,跟着主治医生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坐,大哥”主治医生抬手请熊叔坐下.熊叔知道主治医生有事要说,哈哈一笑:”不叫先生叫大哥了,有什么事说吧”。
主治医生笑得有点牵强,叹了口气说:”大哥,有的事我得告诉你,乐杨的所谓家属根本就和乐杨没有任何关系,听说只是个网友,他叫蒋济桥,至今昏迷未醒,被家人接走转院了,估计没太大危险.乐杨是医学院大五的学生,一个人在上海,我们拿他的学生证找到学校,学校也表示无能为力,他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刚做完肾移植手术,正在排异期,也很危险,朝不保夕,下面的事怎么办,请大哥拿个主意”。
熊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以抽烟吗?”,熊叔没等主治医生同意就掏出两支烟,一只递给主治医生,一直给自己点燃。主治医生接过烟说:”大哥,我是不吸烟的,今天陪你吸一支”。熊叔爽快的一笑说:“兄弟够仗义.”。接着又问:“乐杨那孩子得的什么病?”
主治医生表情凝重,叹了口气说:“苦命的孩子啊,乐杨得的是遗传性心脏病,很严重,几乎不能治疗,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而且肺上也有问题”。熊叔身躯一震,一股惊异从脸上划过:“真的不能治疗了?”.主治医生皱了皱眉摇头道:”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以国内目前的技术,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一,而且费用昂贵,估计最少需要四十万.”。熊叔使劲吸了一口烟,低着头面色深沉,看样子思想在做斗争。突然熊叔眉头一展,哈哈笑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兄弟,我就当乐杨是我自己的孩子,为了儿子,当爸爸的是不是得不顾一切,老兄我豁出去了,倾家荡产也得给孩子治。我说过的话一言九鼎,乐扬这孩子我管定了。”。主治医生眼里闪动着泪花.脸上写上了发自内心的激动:“大哥,好人有好报,你是难得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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