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小说《秋日暖阳》 - 第12页

当警察最不容易了,事儿说来就来,老肖刚把一个坐车坐岔劈了从城南坐到市中心的老太太送回去,路上所里就来了指示,红山路那噶打架呢,顺道过去瞅瞅,别叫治安事件扩大成刑事案件。老肖挑头过去了。

那一片全是老小区,都是租房的外来户,老肖没少跑,暂住证,登记流动人口,排查安全隐患,都认识他了。一进小区就听见楼上吵吵呢,上去一瞅,房东胖娘们儿呜嗷喊叫的搁门里嚷嚷,门口堆着一堆衣服被窝,地上散了一片毛嗑。一个黑瘦的汉子抱着一个小包不说话,楼道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咋地啦!”老肖挤过去,敲敲门,“别吵吵了,就你嗓门儿大,啥事儿不能好好说!”

“肖警长,你可来了,我叫人骗了!”房东不开门,界着防盗门就开始叨叨:“这逼上个月前儿租我房,我瞅着也挺老实的一个人,又一下给了半年的房租,正好我这儿也空着呢,就租给他了呗,平时瞅他早出晚归的卖瓜子啥的,还寻思这爷们儿挺顾家,头前儿听对门儿说我这屋晚上吧老有那啥,咋说呢,就是两口子那档子事儿,叫唤的动静还贼大的,我说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啊,就没多想,可昨个我一来,还真是有动静,可咋听也不像是女的叫唤,一开门儿,这给我吓得,俩大老爷们儿搁我那席梦思上整那出,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嫌丢人!干点啥不好非得当兔子,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躺炕上叫人操你不嫌磕碜呐,你爹妈生了个带把儿的,跟生个丫头片子有啥区别啊!”

楼道里人们叽叽嘎嘎的笑起来,那汉子埋着头,脸上一通紫。

“行了,别逼逼了,没完没了了!”老肖叫住他,“东西都是你给人撇出来的吧?”

“我没给他烧了就算好的了,肖警官呐,我家多干净的一屋啊,叫他整的以后谁还来租啊。”

“他不是给了你半年房租了吗?”

“我不差那点儿钱,让他给我滚蛋,我这屋不租了。”

“那你也不能随便儿把人东西撇了吧?就算你是房东,房子租出去了就不能再随便进这屋了,说小了你这是侵犯隐私,说大了就是私闯民宅,人家要说丢了东西上法院告你你咋证明自个儿清白?都租了多少年的房了,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行了,你开门,先叫他把东西放进去。”

“那不行,我嫌埋汰,我得叫他赔我的床,赔我的家具!”

“这不是过来给你解决问题的吗!不听是吧?那你就搁屋里呆着,他要是说丢了啥东西,我也不管,你俩上法院对证去行不?”老肖对待这种泼妇还是一拿一个准儿,看着厉害,其实都是虚招子,稍微一吓唬就草鸡了。房东把门儿开了,老肖帮着把衣服被窝拾掇起来,堆到屋里椅子上,毛嗑能收的都收起来,那汉子蹲着把地上的都捡了回来专门儿装了一个袋儿。

老肖把门儿关上了,瞅着沙发上的房东和蹲地上的房客,“说吧,都说说想咋地,能解决的我就给你们解决,解决不了上所里,实在不行去分局,市局。”

“我不想怎地,就是我这房不租了。”

“嗯,你呐?”

“我……我怎的都行。”房客闷声回了一句。

“这就好办了,你把租房的钱退了,租了多少天就扣多少钱,剩下的给人退回来,”老肖说完房东又说房客,“你呢,把东西都点清,别找人后账,没地儿住就先找个旅馆凑合两宿,再找房。这样行不?”

“肖警官,那钱不能退,他把我这屋整的乌烟瘴气的,闹得没人租了都,我不得找回点损失费啊。”

“那你还把人家东西扔出去了呐,你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埋汰人家了呐,这也得算损失,叫精神损失!别老想着自个儿,出门儿在外的谁都不易,何苦整得这么绝!听我一句,两清了,行不?”

房东还不大乐意,一瞅老肖那架势,寻思一下,确实说的在理儿,嘀嘀咕咕得不吭气儿了。

老肖和那房客一块儿下楼,黑瘦的汉子前边抱着后边儿扛着,整个儿瞅不着人了。“你咋整,上哪儿去?”

“不道哇……”

“找个旅馆住一宿吧,明个上所里找我,我帮你寻摸一个住处。”

“行……”

“上车吧,看你大包小包的,这噶不好打车,出租车都不往里走,我捎你一截。”

“不了不了,我这能行。”那汉子迈开步往外走,老肖总觉着他有点儿怪,看着瘦了吧唧的还挺抗造,那么一堆东西,背着一点儿不显沉,一步步的走的挺稳当。老肖开车从他身边过,“上来吧。”

“不用不用,谢谢政府……警官。”

“政府?”老肖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家伙是从里边出来的,老肖长了个心眼儿,辖区来了这么个人物,又没有接到过监狱的文书和通知,肯定是外来户,得上心管理一下。老肖下车嘁吃喀嚓的把他行李装上车,那人就是不放开手里的小包,老肖也不强求,但心眼就更多了,这他妈的不会是越狱在逃吧?包里能有啥见不得人的?凶器?操,这他妈要是枪,我这连个警棍都没带,打起来吃大亏了,得寻摸个机会制住他。

老肖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跟他唠着家常,本来离着不远,一脚油门儿到所里了,老肖自个儿一下车先把车给锁了,“所长大人,给你带回来个茬子,看摸样像是打里边儿出来的,身上那个包儿感觉像是有货,死活不撒手。”

所长带着一票人嚷嚷着把那汉子给摁住,包给缴了。

塑料袋里揣着刑满释放证明书,一个早就过期的身份证,户口复印件,一个存折,一沓子一块的票子,几张发黄的合影照片,另外的塑料袋里是毛巾香皂刮胡刀小镜子。侧兜里装着几个破了口子的大裤衩。

所长一脸失望的撇下东西走了,“老肖你行不行,就这点儿玩意儿还整这么大动静儿!”

老肖红着脸把东西给他装好,证件都摊开,“你叫赵建国?内蒙的,咋释放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去办户口?过期了就办不了了,成黑户啦。”

“我回去过。”经过他们这么一折腾,赵建国有点苶,跟受审似的问啥说啥。“那边儿没我的户口了,我媳妇把我户口销了,找人整了个死亡证明,我回去,家里的房,地,都叫他们娘家人占了,我妈叫他们轰出来好几年了,也不道还活着没……”

“户口说销就销了?扯淡呢,这也太不是东西了。你咋跑这儿来了?没找那边儿的派出所啊?”

“我老家就一个大爷了,他家是闺女,嫁到河北去了,他脑子也不好使,都不认我,我这也没法,就回来找我狱友,我又不识字儿,不会看地图,以前打工时候存下点儿钱,身份证过期了银行不认,我卖血去卖了四百块钱,批发了点儿毛嗑啥的,搁路边儿摆个摊儿凑合着过呗。早知道出来这么难,还不如搁里边儿呆着呢,有吃有喝的不愁啥。”

“屁话,头前儿犯事儿的时候你咋不这想!这会儿你知道苦了难了知道受罪了,不都是你自个儿作的吗!”

赵建国不吭声了。

“行了,以后往好里走吧,别干那歪门邪道的了,知道不?”

话这么说,老肖心里也没底,很多人在里边呆得不知道外边有啥变化,出来后没钱,也融不进这个社会里边儿,找不到工作的大有人在,人们老拿老眼光看人,说啥狗改不了吃屎,以后他再犯事儿咋整,谁也不愿趟这趟浑水,人咋的都有法活下去,去偷去抢杀人放火,干啥的都有,扭头就又送回去了,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疙瘩。老肖有时候合计这一个个的罪行和处罚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真的就能制止犯罪吗?还是把一个个不算坏的人都给变坏了。王侃,彪子,他俩是碰上个好警察,真要是碰上那些只顾升官发财闯仕途的,早就把这俩人垫在脚底下爬到高处了。远的不说,就说赵建国,他自个儿都说想回去,刚才叫房东轰出来,这明显又给他往里送了一截,要不是老肖拦住了,可能今晚真的就又开着警车给他送进去了。

“走吧,先去吃口饭去,折腾了半天了,铁胃也饿穿了。”

赵建国又把大包小包往身上背。

“撂这儿吧,派出所里还怕有人偷你的呀!”老肖给他开了训练器材室,找了个柜子放下。“明个过来想法把你户口问题解决了,然后身份证补上,再慢慢找份工,日子长着呢,挺大个老爷们儿干点儿啥不能养活自个儿呀!”

“警官,你是天地下最大的好人。”

“好个卵子……”老肖叫他夸得有点儿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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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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