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老肖叫所长的电话吵吵起来了,老肖还云里雾里一肚子的起床气,谁呀?所长那头都急得上房了,“我说肖大警长,你还睡呢!赶紧起来,幸福小区出事儿了,人手不够!”
“啥事儿?幸福小区那不是老周家吗……”老肖一边回话一边套上裤衩裤子。
“出事儿的就是他家,赶紧来!”
小区从大门口到里边小院,全都那警戒线围上了,老肖一瞅市局的车都来了,死怕碰着那个黑脸的领导,顺着墙根就往里钻,执勤警戒的辅警没瞅清楚,抓住他嚷:“干啥的!没瞅着里边办案呢吗!”
老肖说你小子瞎啦不认识你肖哥哥了!这么一折腾,还是叫所长听见了,“老肖,就等你了!赶紧过来!”
老肖眼瞅着刘汉和老周俩人叫救护车拉走了,楼下的花池里一滩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个法医搁那儿捣鼓,一会儿拾掇出一个身份证,一个手机,一把零钱,衣服裤子啥的跟着烂肉一块儿收进尸体袋里抬走了。
得亏早上没吃饭。老肖心说。
“走吧,上去瞅瞅。”
老周的卧室成了刑侦大队练兵场了,几个老警官带着小年轻搁里边恨不得挖地三尺了,把床单褥子被子一寸寸的看了一遍,老肖也进不到里边,就瞅着他们把老周屋子里的东西都装袋了,就连床单上的头发都一根根的捡了,地上的血,杯子里的水,又是拍照又是录像,最后拿警戒带封了门儿。
老肖啥话都插不上,心里边有点儿惶惶,总觉着要出事儿。所长陪着市刑侦队的领导转悠了一圈,趁着撒尿的空当跟老肖使了个眼色,“先去医院,跟老周通通气儿。”所长也是在基层打拼多年了,跟这帮弟兄们也都感情深了,老周这明摆着是摊上大事儿了,虽然说不清那个掉下楼去的人跟老周啥关系,还有老周屋里那个刘汉,来前儿光着腚,当着市刑侦大队师兄弟们的面儿那爷们儿拽着老周的手上的救护车,俩人明显是睡在一张床上了,还睡在一个被窝里,刑侦队的人还收走了俩人留在客厅垃圾桶里用过的套子和擦剩下的卫生纸,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摆在眼前,傻子也知道老周这是啥情况了。老周这脸可是丢光了,这下都知道全省赫赫有名的周队长是个稀罕爷们儿的无,这名声可比他拿了多少奖立了多少功要劲爆多了。所长啥都是说不出来了,也不敢说,眼下就指望着给老周挽回点脸面,能盖住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肖警长一路狂奔到医院,老周还没出手术室呢,脑瓜差点叫人开了瓢,那一脚又运足了劲儿,足弓都踹折了。倒是刘汉洗了胃打了抑制剂之后没啥事儿了,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卖呆儿。
老肖阴着脸把门插上,点了根儿烟,“说说吧,咋回事?”
“肖警官,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咋说,有一点儿你知道就行,不是周哥干的——也不是我干的——那逼是自个儿掉下去的,他把窗户当门硬要往下走,要不是我把住了栏杆,就叫他拽下去了。”
“这是案子的事儿,市局亲自接手了,我管不着,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闲心,你就跟我说说,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知不知道老周是干啥的?你乐意疯乐意玩儿,我不管,那是你贱,老周那是我十几年的战友兄弟,你祸祸他就不行,跟着他你就得改改那不三不四的操行,改不了就赶紧滚蛋,你想待在粪坑里吃屎,别拽着别人!”
刘汉叫他数落得也来气儿了,呛了一句:“那我俩干啥跟你有啥关系!”
“你他妈再说一句!我今儿没穿警服还真就对了,省的一会儿削你别人说警察打人,我今儿叫你挨揍也挨得明白,老周他打农村那会儿开始,奋斗了这三十几年了我都看着,到今儿这地位有多难我也看着呢,你他妈的一个王八羔子给他毁得爪干毛净,你还敢说关我屁事儿!”老肖一边儿说道着,一边儿挥舞着老拳把刘汉打得满地打滚儿,刘汉块儿大可挡不住老肖这身经百战的身手,捂着脸都叫他揍得鼻青脸肿熊猫眼,门牙掉了两颗。
老肖停手拿床单蹭掉手背上的血,刚才一顿垫炮手上打的都秃噜皮见着骨头了,临走甩下一句话:“你要是真的对老周还有点儿情分,等案子完了你就赶紧滚蛋,滚远点儿,别搁这旮祸祸他了。这回他要是出点儿啥事儿,我叫你后悔生下来,我说到做到,你到哪儿告我都行,省里市里督查我都不怵,大不了我不穿这身儿警服了也得整死你,你瞅着!”
所里人谁也不敢过问老周的案子,都得避嫌要不叫老肖听见了就等着八级地震吧。老肖回到所里继续他那家长里短的杂事儿,整个人都死了似的,不像平常那么乐呵闹腾,一本正经不动声色的写着工作记录。午饭又是炖土豆大米饭,老肖吃着都一个味儿,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肖阳,哪位?”
“叔你热糊涂啦,我呀!”王侃搁那头嚷嚷,“叔你忙着呐?一大早上就不见人了?”
“我开会呢,有事儿吗?”
“没事儿,晚上下班过来吧,又是我值夜班。”
“哦,看吧,所里事儿多,先撂了。”老肖把电话挂了,那头王侃的一声嗯呐都没说完。
老肖紧接着给闺女打了电话,“丫头,放学了老爸带你去看电影行不?”
“老肖你吃多了吧,看电影那幺小资的事儿是你干的吗?大排档撸串子走起?”
“臭丫头,小区门口等着我。”也就闺女能叫老肖的心放宽点儿。
父女俩搁电视塔夜市那端着扎啤喝得起劲儿,闺女满嘴流油的撸着串,要不是后边梳着辫子,胸脯子鼓鼓囊囊,那吃相真就是个小爷们儿。老肖说你文明点儿,边上人都瞅你呢。
闺女变了个脸,又嗲着嗓子捂着脸扮出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说:“爹地,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好难为情呢。”
老肖沉了一天的脸才露出点笑来。
“老肖你的小跟屁虫呢?咋没见他来?”
“别没大没小的,王侃比你大五岁多,你得叫哥。”
“哎呀,老肖这事儿就是你不对了,你跟他妈事儿都办了,她都搬家里住了,咋没见你回过一回家?她这几天天天给我做饭,吃得我都腻了,还老找我打听你啥时候回去,把家里收拾的没地儿落脚,老肖,你再不回去她就要寂寞成灾了,你到底咋想的,都把她拿下了,还自找苦吃,天天自个儿睡单位空虚寂寞冷的多难受。”
“你个小屁孩你知道啥?啥都瞎嘞嘞。”
“啥叫瞎嘞嘞,她一见你连眼放光脸色潮红,典型的发春了,她那人一看性欲就强,你估计是满足不了她。”
“我说你这才上高中,哪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谁教你的?”
“这是天赋,女人的直觉,我跟我同桌我俩就认为我们班主任是他家的老二,他上边指定有个姐姐,你猜咋地,真就叫我们猜对了,我们班里的人都叫他‘小舅子’了,相信我吧,老肖,你真该跟她好好的过,我上大学走了你一个人搁家里不寂寞啊。”
“十年二十年我都过来了,早就过惯了……”
“这话听着真假,你要不想跟她过就趁早离了啊,别等我大学毕业了突然多了个弟弟妹妹,再回来家都成别人的了。她那人一瞅就不是省油的灯,可比我亲妈心眼多,我亲妈是自以为自个儿还能聪明,到了啥也落不着,估摸着再过两年她就得哭着喊着回来找你了。”
老肖听着心里边更不是滋味了,“丫头,你放心吧,那房子我留给你的,谁也拿不走,等你高考完了咱们去过户。”
“操,我是图你房子的人吗?那房子你留着养老吧,我自个儿能行,将来我对象那必须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不然绝对不能让他过门儿。”
“虎虎超超……那啥,你周爸爸出了点事儿,一会儿吃完去医院看看他吧。”闺女打小就被老周带坏了,周爸爸周爸爸的叫着,长大了也就改不了口了。
“他咋啦,那么能打,谁能伤的了他呀?”
“我也没整明白呢,等案情通报呢。”
“老肖,你跟我周爸爸俩人都是光棍了,不行你俩就一块儿过吧。”
“你这孩子嘴上就没有个把门儿的,我俩大老爷们儿咋能搁一块儿过!”老肖脸上热了一下子。
“我说的搭伙过日子,学校里都是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住一起啊!老肖你说的是啥?”闺女捂着嘴摆了一脸的受惊表情,“哎呦……老肖你堕落了,同志那事儿你都知道啦!你跟我妈离婚不会也是因为这吧?啊,我好痛心,如此霸道硬朗的老爸竟然是个弯的……”闺女捂着心口,拧巴的眼神眉毛,瞎扯逗贫的语气虽说不当真,可还是给老肖的心都给碰疼了,真不知道要是闺女知道自个儿的玩笑话成了事实会是啥反应,老肖怕耽误她,也怕走上跟老周一样的道儿,到了闹个妻离子散众叛亲离,老周还算好,搁这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媳妇孩子,爹妈在农村,这事儿闹得再大也是小事儿,一个人咋地也好说,这是要是放到自个儿的身上,孩子再没脸去所里不说,以后办个啥事儿估摸着都得叫别人戳脊梁骨,这丫头的爹就是跟爷们儿睡一个被窝的那个警察,多磕碜。
“老肖你咋啦?不会真叫我说中了吧?”闺女瞅着老肖不对劲儿,老是走神儿。
“叫啤酒顶着了,没事,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是要去医院看周爸爸吗?老肖你属金鱼的啊?才说了撂爪就忘!”
(备注一下,这里的情节中,老周家里有人坠楼事件在第一部中有详细的描写,但因为第一部还是过不了审核,只能在此稍微说一下,这个人是导致刘汉转变取向的直接原因,后来刘汉阴差阳错的祸害了他的独子导致儿子跳河自杀,此人对刘汉爱恨交加导致人格分裂,此后设计虐杀了刘汉的小跟班们,最后摸到老周家里想跟刘汉做一次之后同归于尽,被赶回来的老周搅合,争执之下被刘汉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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