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住院了,家里叫警察贴了封条回不去,刘汉搁大街上溜达,也没别的地儿去,身上就带了十几块钱还都买了水果想去看看周哥,上楼瞅见门口蹲着俩人又不敢过来了,下楼吧跟那个肖警官擦肩过去,刘汉有点怕他,不穿警服也怕,他那眼神狠,一眨么眼儿就给刘汉定住了,见过几次后,就再不敢跟他打照面了,能躲就躲。一直到后半夜,刘汉顺着窗户爬到三楼,敲老周病房的玻璃,可惜老周睡死了没听见,他又怕大声了吵着别人。
真没地儿去了,就窝在大厅里的墙角凑合了一宿,早上就擦地的大姨给叫醒了。刘汉给大姨说着好话叫人帮忙把水果送进去,自个儿怏怏的走了。
这么大一个城市也没个能呆的地儿,刘汉合计以前当叫花子那前儿,浑河边有个小公园挺清净,一路顶着太阳走,没钱坐车没钱买饭,没有了老周,自个儿又成了叫花子了,一道儿上走的头昏眼花,肚里一点儿食儿都没了。
“汉子!汉子!”路对过有人招呼。
“你搁这儿干啥呢?”是赵建国,搁路口摆了个小摊,卖花生瓜子干果呢。
“倒腾点儿毛磕啥的,挣俩钱儿。你这干啥呢,垓上溜达啥呀。”
“没事,想找个地儿睡觉。昨晚没睡好。”
“啊,那你上我那儿去呗,我还搁那儿住呢,你去吧,我给你钥匙。”
“那不是那个警察的房子吗?碰上了咋整。”
“那咋啦,你又没犯事儿怕他干啥呢,他都好几个月不回来了,人住大楼房,这小破屋子不惜的回来。”
“恩,那我就跟你挤挤,你别嫌乎我。”
“哎呀你说的啥话呀,去吧,我晚上收摊了给你买条鱼,咱俩喝点儿。”
“哎。”刘汉心里挺不是滋味儿,远远地瞅着这个老哥们儿在太阳底下晒着,这点儿偏僻,没几个人买,可市场又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去市中心城管还管着。赵建国瘦小的身板儿有点驼背了,当初为了周哥就再也没来看过他,他不识字,手机不会发短信不会打电话,教了好几回了记不住,刘汉又折回来了,“算了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你这么干杵着能卖了啊?吆喝两声。”
刘汉脑子灵光,找了一块瓦楞纸板写了一段狗爬字儿,说俩人是狱友,要重新做人,希望大家照顾点儿,让他俩攒一点儿本钱能租得起市场的摊位,说得有模有样,还真有人过来了。几个没事儿大爷围着,竖着大拇指赞扬,“知错就改,好汉子,不错,我给你找点人来。”
这么着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上午就把几袋子干果给卖光了,刘汉光着膀子擦着汗,帮着赵建国装袋收钱,路边还有拿相机拍照的,赵建国一直垂着头,等把最后一份卖出去,扑通一下跪在人们跟前儿,“大爷大妈大哥大姐,我这儿……我给你们磕头了,谢谢你们!谢谢,谢谢……”
刘汉没脸没皮,也跟着跪下,转着圈的给恩人们磕头致谢,老大爷给他俩拽起来,“不用跪,年轻时候犯点错不叫啥,以后好好的就行,赶紧起来!”
俩人收摊,买菜,做饭,忙忙叨叨一直到后半晌才开饭,刘汉端着一大碗面条呼噜噜的吃,赵建国给他浇上卤汁,说“别光吃面,给你炒了四个鸡蛋,还有啤酒。”
“打前儿个晚上就没吃饭,一直到这点儿了,刚才卖货差点没死那儿。”刘汉大口咬着金黄的鸡蛋饼。
“汉子你跟那警察是不是闹别扭了,你咋出来住了?”
“没有,他有他的事儿。”
“你不说我也不问,问了我也不道咋整,脑子不好使了,要不是你帮着我卖,哪儿知道这么好的法儿,我生怕别人知道我进去过,你倒好,满世界张扬,人们也倒不说啥了。”
“我也是瞎想出来的辙,不算啥。”
“还是脑子灵光,好使,叫我我一辈子也想不出来。”
“咱哥俩你还扯那干啥,来吧,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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