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一把抱起乐杨冲向了前面的医院。
从草坪到医院大楼,刚刚只走了一会儿的距离,此时突然变得无比漫长。乐杨在我怀里,紧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感觉不到。安静空旷的草地上,我只听见自己奔跑喘息的声音。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我抱着乐杨拦住一个护士疯了一样地叫救命。
那个蒋济桥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看着我怀里的乐杨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护士把我们带到了急诊室,我狂叫着医生,却被蒋济桥喝住,“你安静点!”然后他一脸镇静地把我拽到急诊室的床前,让我把乐杨放平,接着跟走上前的医生说到,“大夫,赶快急救,患者21岁,先天性心脏病,左心房间隔缺损,现在应该是心梗……”
我退到一旁,听着蒋济桥的话,完全瞢了。
医生边听边检查着乐杨的心跳和鼻息,几乎蒋一说完便对着刚才那个护士说了声,“通知心外科医生到抢救室!”然后转身又叫了个护士帮他推着乐杨出了急诊室的门。
我茫然地地跟在他们后面。我看到医生边跑边在解开乐杨领口的几颗扣子,乐杨的前胸跟着露了一大片出来,上面,一块块隐隐的乌青,那是我那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的……蒋济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愤怒。
然后我们进了去抢救室的专用电梯,电梯里,医生迅速地在乐杨的胸口做着按压,手掌的下端一下下地压着胸口那块有青紫的地方,看得人一阵生疼。但是,乐杨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很快,到了抢救室,我和蒋济桥被拦在了门外。看着那扇门关起来的瞬间,我跌坐在了门口的靠椅上。下午才同情过的心情此刻真实地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怎么会这样?杨杨怎么会有心脏病……”我茫然地问着蒋济桥。
他看向我,眼里还是刚刚的愤怒,只是已经越积越多。终于,他走了过来,拎起我的衣领对着左脸就是一拳。
我被他打得跌到了地上,却没有了还手的欲望。他又走了上来,把我拽了起来,“乐杨的心脏病十七岁那年就发了,你真的关心过他吗!”说着,给了我的肚子一拳。
我吃疼得弯下了腰,上方又传来蒋济桥压抑着的声音,“为什么,乐杨每次见到你都要这样遍体鳞伤的回来!你这是爱他吗!你是怎么爱他的!”然后,我的背上又传来一阵巨痛。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只觉得心不停地下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济桥站在我面前,从上方射下来的视线冰凉冷漠,“如果这次乐杨有什么事……”
“如果他有事,我会跟他一起。”我接过蒋济桥的话。
如果。会有那个如果吗?如果是那样,我要怎么原谅自己。他冲上来阻止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他情况不对,我还狠狠地把他推到地上。如果,乐杨不在了……
不会的,不会的……
蒋济桥看向我,张着嘴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他摇了摇头,颓然地坐了下来,眼睛直直地望向抢救室。
抢救室的警示灯一闪一闪,闪得安静的夜晚像带着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下,我仿佛听到乐杨痛苦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乐杨被推了出来,我和蒋济桥冲了上去。
白色的床单下,乐杨的脸苍白削瘦,氧气面罩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想上前去握他的手,可是那手背上却插着吊针的针头。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疲惫地叹了口气,“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他的心脏也要尽快接受手术。”
“谢谢您医生,手术的事我已经在安排了,谢谢……”蒋济桥握着医生的手,满脸感激。
我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的乐杨没事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有事。
跟着护士一起,和蒋济桥推着乐杨往病房走去。
刚到病房门口,蒋济桥的手机响了。
几乎一接到电话,他就呆立在了那里,原本冷峻的眼神带着震惊此刻直直地望向躺着的乐杨。
见他表情不对,我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他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看向我,脸上是我没见过的惊恐,
“乐杨的妈妈,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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