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队里开小会,稍微推迟了一点,回到寝室的时候,十点过半,小伙伴们基本已经处于烂泥状态,听到他回来,都没人出声打招呼。
真是太没有室友爱了。
擎风叹气,反手关好门,轻手轻脚地进屋,把运动背包放在书桌上,发现自己的床铺还空着,便纳闷地问:“叶伦呢?”
周宝宝困得不行,听到他的问话,都没有力气回复,嘟嘟囔囔地哼哼了两个单音,又没声了。
擎风见状,也不再追问。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转身往浴室走,打算抓紧时间冲个战斗澡就床睡觉。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他习以为常地伸手推开,随即一愣——
正在刷牙的叶伦只穿着一条白底灰边的平角裤,光裸着上半身和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地站在洗手台前。
听见声音转过脸来,看到擎风,也愣住了。
男生寝室,玩儿的就是潇洒,哪怕裸奔都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叶伦还穿着裤呢,该遮的地方都遮得好好的。
这种时候,转身就走太奇怪了。擎风犹豫一瞬,终究没有干出这么傻缺的事情——眼光下意识从叶伦胸前扫过,投向一边,他嗓子发干地问:“你快好了吗?”
“马上!”叶伦含着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地答复,扭头回去继续刷牙。
擎风随口“嗯”了一声,低头进来,心里中邪似的想着“粉红色的、粉红色的……”,走路都差点儿同手同脚。
把换洗衣物放在一旁的铁架上,擎风双臂往后屈伸,手指一勾,将汗湿的T恤脱下来,扔进脚边的洗脸盆里。
正在踟蹰是先洗澡还是先洗衣服,身后的叶伦已经收拾完毕: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吧。”
“嗯?”擎风端起盆,回头看了一眼,“哦,好,麻烦帮我带上门。”
叶伦答应一句,转身便往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逐渐变慢,最后干脆停住了。他站在门前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伸手拉过门,“咔哒”一声关上。
劣质木板的隔音效果有多么糟糕,他心里很清楚,可是除了这个空间狭小的浴室,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创造一个与擎风单独相处的机会。
叶伦转过身,低声叫住那个正准备放水洗澡的大男孩:“擎风。”
后者应声回头,看到叶伦依然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有一丝惊讶;随即又发现自己被堵在屋子里,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悸动,总之一瞬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他直起身,保持气势,与叶伦形成“隔江相对”的局面:“什么事?”
叶伦提步靠近过来,细腻的皮肤被昏黄的光线染成深色。他背着光,表情不明,语气却很轻快,开玩笑似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成熟稳重的叶小少爷心思灵巧,总给人一种很有手段的印象,实际上却不然。比起绕圈子,他其实更喜欢打直球,有事就说事儿,虚与委蛇什么的,太麻烦了,不适合他这种懒人。
擎风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一般人不会把这种容易产生争议的问题摆到明面儿上来谈,但叶伦有这个胆魄提,他就要正面回应,不能露怯,也不能逃避,更何况,认怂也不是他的姓格。
而且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实话实说就行了——擎风一耸肩:“没有。”
叶伦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依然紧追不放:“那我们以前见过吗,或者我不小心得罪过你?”
这就扯远了,都是没影的事儿。
擎风继续淡定:“也没有。”
叶伦一挑眉,抱起胳膊,笑容变得玩味起来:“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
擎风天生就是个闷蛋,不善言辞,打嘴仗完全不是他的强项,叶伦这样一针见血地顶上来,他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只好沉默。
叶伦却不放过他:“我有自知之明,我也知道来这里借宿,打扰你们的生活学习。但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你最多只有六个小时在寝室,如果不是提前约好,我们基本都碰不上面。既然如此,”叶伦有意停顿了一下,认真注视着擎风,“你为什么还那么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这个词很有意思,用在这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恰当,连内涵都跟着意味深长起来。
擎风只是口拙,情商却不低。就这一个简单的形容,他能判断出自己一直以来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暧昧表现,其实都被叶伦看在眼里。
他只是还不明白,这种纠结出于什么原因而已。不太像他最初猜测的“讨厌”——因为“不喜欢”和“喜欢”一样,都是藏不住的,而“不想见”和“不敢见”,表现在外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所以这种时候,擎风不能自乱阵脚:“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
“是吗?”
叶伦笑起来,听语气,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他没有继续纠缠这项议题,很快换了一个。这一次的杀招让人更难招架——
他就那样自然的,自信又骄傲地随口问道:“我长得很难看吗?”
身为天之骄子,学院里无可争议的院草,提出这样的疑问,擎风没有办法回答,索姓笑了,用眼神反问:你说呢?
“那你怎么都不看我?”
叶伦一错不错地盯牢他,不错过擎风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不要试图否认,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事实。你很多次……不对,是每一次,都会把视线转开,我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了。”
擎风在一瞬间有些想笑,也有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想要脱口而出地告诉这个“求关注”的小子:你很好看,而且是过于好看了,以至于会有人提心吊胆,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话音已经跌跌撞撞地滚到嘴边,擎风还是努力忍住了没有出口,也因为无法言说,愣是憋出了一腔闷气。
他觉得叶伦真是很不讲道理,别人不看,自然有别人的道理,结果你还不满意了,硬是要学动画里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窜到人家面前求夸奖。
那好啊,不就是正眼看你吗?这有什么难的!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擎风被好胜心冲昏了头脑,接下来的举动就完全没经过思考——
他果断放弃了洗澡的原计划,扔下喷头,迎面朝叶伦逼近过来。头一次没有任何收敛,放肆地盯住眼前的少年,眼神如狼似虎、如刀如剑,逼得他向后退,一直退到门口,后背抵在门板上才算结束。
两人都没穿上衣,蓬勃的热力从擎风赤裸的胸膛传递过来,与叶伦微凉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
他抬起右手撑在门板上,尽管内心对于“壁咚”这种耍帅的玩意儿很不屑,但此时此刻用起来,却很有战略意义——至少一时间,叶伦无路可退。
只能瞟一眼他遒劲有力的胳膊,再转过脸来,看到擎风仗着超过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故意摆出一种低头俯视的嚣张姿态,以十公分不到的极限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
距离太近,呼吸相触相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失序的心跳,在安静的浴室里“怦怦”作响。
沉默紧张地蔓延,大约半分钟后,才听擎风慢条斯理地开口,用刻意压低的危险声线说:
“现在呢,满意了吗?”
☆、说好的美人在床呢?
擎风气势汹汹,野姓十足,不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压迫感,他也确实……压得住叶伦。
长相姑且不论,单从身形来说,叶伦就完全不是对手。如果从擎风的背后看过去,基本看不到叶伦的影儿——他被面前的男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靠这么近,叶伦肯定早就毛了,打脸都是轻的,少说也要让对方不举三年。
但被擎风困在怀里,叶伦捏了捏拳,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因为他敏锐地发现,眼前的大男孩儿表面虽然嚣狂,其实比自己还要紧张。
如此一来,他就很有底气了,说话也是答非所问,还带着清晰的笑意:“那你觉得呢,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我?”擎风气结,真恨不得低头咬上去,“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你不知道。”叶伦眨眨眼睛,擎风灼热的呼吸让他有一丝微妙的不自在,不由挺直脊背贴在门板上,“所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擎风察觉到他的紧绷,把脸偏开一点,身体却再度贴近,方才还隔着一些距离的胸膛这次直接贴在了一起,蓬勃的热力烫得叶伦忍不住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感觉到擎风的左臂伸过来,碰到自己敏感的腰侧,浑身不由酥麻,连声音都软了:“让你一次看到习惯的机会。”
擎风贴在他耳边轻笑,那声音像是透过胸腔传过来的,深沉得不像话。
“那我应该谢谢你。”
叶伦来不及回答,就听身后传来异响——擎风越过他的胳膊,偷偷拧开了浴室的门锁。这一声“咔哒”清脆响亮,敲散了满室的暧昧旖旎,让叶伦猛地回过神来,脸颊不自觉地飘起薄红。
所幸卫生间里光线不好,对手忙着撤军,也没有发现他的羞赧。
“还有什么问题么?”擎风收回困住他的胳膊,退后两步,“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洗澡了?”
“好吧……好的。”叶伦本想再说什么,转念又觉得,点到即止也好。于是一耸肩,抓抓头发,“那什么,要我帮你搓背吗?”
擎风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也深感无奈:“你再不走我要打人了。”
“好好好,”叶伦红着脸转身,“这就走,这就走。”
“喂,”擎风在后头招呼,“记得把门带上。”
叶伦小孩儿似的,拉长了调门:“知道了~”
而后“嘭”一声,可怜的门板被再次关上,外头没了声响。
擎风傻站了一会儿才回过身,重新挂好喷头,拧开阀门。这个时间点,基本就不要奢望还有热水了,不过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冷水貌似要更好一点。
然而水流“哗哗”地打在胸前,再大的马力也很难冲走那种滑腻的触感。
方才肌肤相亲的时候擎风就觉得诧异,叶伦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小白脸,非要凑那么近才能发现这小子皮肤这么好,又细又滑,毛发也少,通体跟羊脂玉似的,贴上去滑不留手。
要不是他定力出众,刚才搭着叶伦腰的时候,差点儿就想伸手摸一把——也幸好没摸,否则该有反应了——他们俩的下半身都凑在一起,要真有点什么变化就太明显也太尴尬了。
想到这儿,擎风既想给机智的自己点个大大的赞,又想痛痛快快地骂一句娘。
这都他妈的算什么事儿?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Shit!”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可别忘了门太薄,叶伦又耍了一把小心机,出去后没走远,就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听。
欣赏了两分钟水声,正百无聊赖呢,可算等到这一句气急败坏的骂,让他当时就忍不住笑场:
都“恨”成这样了,还敢说没有意见呢?
十五分钟后,擎风顶着浑身的水汽出来。
寝室里的吊灯已经熄了,只留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而且看情形,其余三人已经挺尸,只可能是叶伦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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