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酒吧的真实男男故事 - 第5页

KK

小七，你知道吗，边界饭店最早是一首情歌。

真是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记得当年，在我还是大学生的时候，经常坐一个通宵的硬座火车，打牌、玩桌游，彻夜不休。然后天亮下车，屁股一抬，还能轻轻松松接着旅游。

再看看现在，难得一次熬夜，又是冲冷水澡，又把咖啡猛灌，仍止不住的哈欠连天，浑身酸软，站着都能睡着。

多亏还有小七，跟个小妈似的对我关怀备至。早早预约好出租。督促我检查一遍考试用具，确定都齐备了才出门。再去小区外的便利店买早餐，刚拿到手，预约的车也到了。

小七说，你要是困就趁着路上眯一会。

好啊，我立即调低坐姿，靠到他肩膀上。原本只想做做样子，逗他玩的。不料眨眼功夫就睡了过去，并且睡得深沉。酣梦中给小七摇醒，还以为考场到了，懒洋洋的挪动身子准备下车。一抹自己的嘴，咦，哪来的水?跟着才回过神来——我去，睡着就睡着吧，怎么还流起口水。淌自己一脸就算了，把小七T恤也弄湿一大片。这、这、这、叫我如何镇定得下去。

赶紧啊，我们还得搭地铁。

脸红耳热的当口，小七已经开门下车，又伸手往外拽我。

我嘀咕，原来还没到考场?

真是太久不曾这样早出门，满以为一路上只会畅通无阻。谁知不到七点就已是交通早高峰，走这条道挨堵，绕那条路也水泄不通。出租车上，就我睡得安稳，师傅唉声叹气，小七心急如焚。好在他提早查过路线，知道考场附近通地铁。所以，果断决定提前下车，改乘地铁。

地铁站同样拥挤得吓人。排队安检，排队进站。哎呀，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买票。

小七很意外，你都不用公交卡的?

自从毕业，老娘给我买车，就再没见过公交卡这个东西。

我们唉声叹气的小跑着折回，重新排队买票、安检、进站，再一路不好意思借过借过的跑下站台，谢天谢地，正好有一趟车嘟嘟着即将关闭车门。

当我们赶在最后一秒钟冲进车厢，喘息未定的站好，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好久没有像这样为什么事情着急紧张。当然，也好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同心协力的陪着你一路狂奔。

我松一口气，正要发表以上感慨。却看见小七脸色一变，糟糕，我们坐错了车!

刚才光顾着赶时间，稀里糊涂就闯上来，结果坐反了方向。这下更加赶不及考试了吧。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尤其还是在小七面前。可想到这接二连三的不顺利，就控制不住心头怒气。隔站下车，我马上嚷嚷，不考了，不考了，我们回家。

KK……

真的烦死了!

坐错车而已，坐回去就好。

反正我不考了。

就算不考试，坐错的车，我们也得自己坐回去。你还能赖在这里不成?

……

地铁恰逢其时的来了，小七赶紧拉我上车。而下一站，我们自然没有真的下车回家。又过去两站，听见广播预告前方到站火车站，我提醒小七，你快去改签车票。

时间还早，我先送你到考场。

哦……那个，刚才，真不好意思呀。

我总算挤出句道歉的话。

小七低着头笑。

我又忍不住说，真没想到大家都这样早出门，往常这个时间我甚至才刚刚睡觉……

我没有再说下去。看到地铁站人山人海、大家步调匆忙又一致的情景，只觉得心里发虚，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浪费了那样多时间，难怪老娘会那样着急。

总是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小七还是全都听懂了。

他一本正经的安慰我，慢慢来，别着急。

我点点头。

地铁快速、准确的把我们送达学校。然后踩着考试的预备铃声，加快速度，跑向考场所在的教学楼。

给你。教学楼前，小七变魔术似的掏出来两支抗疲劳的口服液。早晨在便利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还买了这个。

这么好，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这都是考试标配，你太久不做学生想不到而已。

真麻烦。我不服气的凶他。

那我待会换了票，就回来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转身追上最后几个考生跑进教学楼。先找到卫生间，扭开水龙头，哗哗冲个冷水脸。然后喝下口服液，步入考场。

也不知是口服液真有奇效，或者心理作用，还是路上的小憩拯救了我，只觉得整个人头脑清醒，目光如炬，再没有半点疲惫。拿到试卷便埋头答题。题目也比预想的简单。尤其是，还遇到一道昨晚复习过的原题。

计算、判断、正确答案。

手里的铅笔唰唰响着。与此同时，另有一个声音，也一直在心底兀自低语。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也无暇顾及。直到考试终了的铃声响起，我长长吁一口气，离开考场。走在挤挤挨挨的楼梯，隔着人头涌动的大厅，当我远远看见等在教学楼外的你，那萦萦心底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

小七，我们不要分开行不行?

小七对我内心的波动却木无知觉。他的关注点全在，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以及，快给阿姨打一个电话。

我没好气的说，回家再打。

来到地铁站，我径直去购票机买票。小七拦下我，递给我一个钥匙扣。哦，不对，是制成钥匙扣的公交卡。

给你的入职礼物。我查过地图，你的新单位距离地铁口只有500米，你以后完全可以搭地铁通勤。

你怎么知道我能考取。

未卜先知。

嘁……

我们刷卡进站。刚上地铁，老娘的电话就追了进来。难得的是，我们这次的交流十分融洽。得知我已经顺利考完，老娘显得相当高兴，高呼我伢真棒。

拜托，考完跟考取完全两回事好吗!说到这，我忍不住瞄一眼身边的小七。什么情况，小七跟老娘怎么变得同声同气起来。

老娘对我的提醒充耳不闻，直说要好好庆祝，又说要赶紧给我准备上班穿的正装，我自己买那些破烂牛仔裤都没法再穿。最后还不忘提醒，昨晚剩下的饭菜已经分作两份放在冷藏室，回家拿微波炉转转就可以跟小七吃。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听到老娘那样自然的关心小七，我破天荒跟她说了声谢谢。

老娘在电话那头一愣，哈哈一通笑，抢先挂了电话。

小七不识相的追问，阿姨说什么，你脸都红了。

这叫我怎么说，只能回给他一记拳头。

我们慢悠悠回到家。进门先冲凉，换好睡衣，再往沙发上一躺。彻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我们立即都觉出了疲惫，茶饭不思，只想赶快睡觉。

原本已经互道午安，各回各屋。但是，我只瞄一眼自己房间的双人床，马上转身推开书房的门，两步挤上小七的床。

小七一面着急嚷嚷，别挤、别挤。一面往里避让。

还记得《娜塔莉》怎么说的，人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咳嗽，贫穷和爱，你越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小七背对着我，强装镇静的开玩笑，你不会又要吐我一身口水吧。全然不知他那红透了的耳朵早已出卖了他。

我故意冲着他耳朵说话。

喂，你真的是Eden前男友?

不是。

那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当然不是。

居然不是?我恨恨的捏他脖子。不是你还这样害羞?

对了，KK，小七头也不敢回的说下去，你有没有做过检查，就是……

想什么呢!我从来都坚持戴套，年初还参加过义务献血，再说了，我都两年没有过性生活了好吗。

这个小七，居然疑心我有病。我气呼呼翻身背对着他，等他来告饶示好。然而小七没过来，睡意倒排山倒海而来。我简直都来不及合上眼睛，就已酣然入睡。

我决定了，要跟小七一起去广西。

这想法来得突然，几乎是在我步出考场时才刚刚抵达。

可是，又由来已久。就像某件放失手的东西，曾经念兹在兹，掘地三尺也遍寻不着。然后无奈丢开，也已经不再想它。直到这个夏天，完全不经意的，我们在边界饭店重遇。

得知我的打算，小七表现犹豫，那你不做编辑了?健身餐怎么办?还有，阿姨肯定会生气的。

我不管，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小七不再啃声。

但我已经懂得，他的沉默，就是同意。

于是开始准备行李。旅行箱在哪里，衣服鞋子带多少，日用物品还缺哪些?琐事纷至沓来。我拿起这样，放下那样，正不知从何着手，却已经拖着箱子，搭上了地铁。

跟着听见广播通知，火车站到了。

小七先我一步下车。我正要追上去，手机响起来——果然是老娘的电话。

接?还是不接?一个停顿，地铁已经嘟嘟着开始关闭车门。

我赶紧往外冲，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正着急，总算从梦里醒来。

手机仍在房间某个角落执拗的响着。我够着手，艰难的在地板上摸到它。对方恰好挂断了。

窗外，天已经断黑。小区花园里传来小孩叽叽喳喳的玩闹声，叫人听了只觉得落寞、旷远得很。

小七含糊开口，几点了?

八点。

小七立即翻身坐起，懊悔不已，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想着今晚还要去边界饭店，我们都起床收拾。

小七坚持要吃掉老娘留在冰箱的便当，否则明天该坏了。

趁着热饭的空隙，我们刷牙洗脸，穿戴整齐。期间，回想起梦中情形，那样的不顾一切、兴高采烈，哪里真做得到呢。

吃完晚饭，我们抓紧时间出门。

哎呀，我去，这几天的交通绝对跟我有仇。昨晚大雨，料定要堵车的，它偏偏一路畅通。今早赶考，最紧要的当口，它却堵得水泄不通。然后这会都过了八点，路过向来冷清的体育馆，居然又堵住了。

我走走停停的正着急，不经意看见体育馆前广场立有巨幅海报，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莫文蔚来开演唱会了。

我立即说给小七，“边界饭店”最早是一首歌，就是莫文蔚唱的，很多很多年前的老歌了。

那你怎么知道。

我家可是开歌舞厅的。

要不我们去看她的演唱会吧。小七闻风而动。

你确定，我们不去边界饭店了?

不得不说，带小七去边界饭店，我也不是很乐意。不为别的，而是心里总有个感觉，只要和边界饭店发生关联的感情，往往都很难称心。

我当即调头驶入体育馆的停车场。

判断一个明星是否当红，演唱会绝对是最一目了然的地方。还记得当年，莫文蔚在香港电影里光彩照人，无数动人情歌更是广为传唱。如果她能早十年来开演唱会，肯定一票难求。可现在，我们这边还没下车，就有黄牛围过来。要票吗，便宜卖，原价一千六百的VIP只要五百，内场八百八只要两百，看台好位置全部五十。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体育馆里，演唱会已经开始。但如此抛售，还是叫我替莫小姐汗颜。

小七也不懂讲价，就傻乎乎的擅作主张，我们要两张看台票。

我拦下他，说给一位大姐，两张VIP六百，卖不卖。

大姐挤出一张为难脸，但是马上掏出票来。

体育馆里面倒出乎预料的人多，虽没有满座，也坐了个七七八八。尤其内场前排，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我们艰难找到自己座位，上面坐着两个男人。我出示门票，请他们让座。两个傻缺居然不肯，理由是，大家都没有对号入座。你能把坐我位子的人清走，我就把你的位子让给你。

哎呀，我去!我正要动手，手却给小七拖走。他紧紧拽着我胳膊，逆流而上，一口气跑到在看台高处，找好座位。

这里视线多好。我们就当是全价买的看台票，也没吃亏。

你倒想得开。

心情好才是真的好嘛，再说，我们是来看演唱会，不是来看你跟人打架。

嘁……

遗憾的是，莫文蔚接连演唱的都是新歌。我们没有听过，不免有些茫然。就看见内场的粉丝们反响热烈，又是欢呼又是合唱，随着节拍晃动手中的荧光棒跟“我爱你”的灯牌。

一通快歌热舞结束，舞台灯光彻底暗下去，再亮起来，在宝石蓝的光线里，莫文蔚身着长裙现身。

“我现在要开始唱很久不唱的老情歌，如果这个时候，你最爱那个人不在身边，请你马上打给他，一起听我唱。”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每个念头都关于你

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思念原来象天空

覆盖我的举动

记住你的行踪

忘记我的初衷

说来简直矫情、愚蠢、可笑至极，我居然打给了小七。

小七低头瞄一眼手机，别过头去，一动不动的望着舞台。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我的手机，尴尬的在我们手里亮着，亮着。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手机屏幕有这么刺眼。

终于，小七回过头来。他说：KK，对不起。

慢慢的流

掩盖不住的口

破裂在我的心头

是这样吧

我知道你要离开我

而你可以不用回答

什么都不要说

……

体育馆嚓的亮起白炽灯光。原来演唱会已经结束，而我们想听的“边界饭店”始终没有出现。

看台下，人群开始退场。这曲终人散的一幕，叫我立即想到小七明早九点的火车。

我说，我们也走吧。就带头步下看台。

不过晚走一步，体育馆里里外外已经走空。演唱会好比黄粱一梦。此刻梦醒，大家都毫不留恋的把炙热情绪抛诸脑后，只想尽快回到家中。

那我们呢?

身后，有音乐声响起。是小七用手机播放“边界饭店”。

我们谁也没招呼谁，便在体育馆前的长台阶坐下，安静听歌。

原来“边界饭店”是这样一首歌的啊，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一曲终了，小七这么总结。

你以为呢?

小七不回答，起身走下台阶。

我正要跟下去，小七回头叫住我。

KK，你就在上面听我说。

干嘛。

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有屁快放，我呆坐在原地，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变得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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