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同志浴池故事》 - 第 9 页-白马骑士

算是炮友吗?还是一种比朋友又稍微亲密了一些的关系，借由两个人相同的属性，然后肆无忌惮地向对方发泄着现实中被压抑在心里的某些东西。

想到这儿的时候，刘舜行突然觉得有一点悲凉，好像作为这种人的一生，总逃不开关于这一些东西的挣扎。情欲与爱，到底该在这种所谓的感情里各自作为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才不会让这种感情走向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与迷失。

可是陈政倒也解释的云淡风轻，好像就只是一切都刚刚好到了难以自持的时刻，于是一切都水到渠成。虽然他也能感觉到，刘舜行觉得一些事情来得有些快，就好像两个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一切也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刘舜行一直都认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甚至会有些后悔的感觉，自己就不应该去浴池那种地方。可转念一想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奇与直接，也许后来一切的故事也都没有了。可这个矛盾像是个注定无法解决的难题，从遇见的第一天开始，情欲这个永恒的话题便被直接地摆在了两人之间，因着两个人都是“同类”的身份，这个话题又变得异常的敏感。

在那个有些失控的晚上之后，陈政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好像很害怕再让刘舜行产生误会或者不好的感觉。那种想要接近他的感觉，却因为心中某些本就珍贵的感情而变得克制。而刘舜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似的，有意无意地也会保持一丁点难以察觉的礼貌距离。这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稍微有一些尴尬，尽管陈政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和刘舜行一起去吃饭，会在老地方等他下班一起回家，会在晴朗的傍晚串门一起出去散步，会在悠闲的周末到彼此的房间里待上一整天说很多很多话。

可是总感觉哪里有一点不对，好像总是差了一些什么东西。

五月中旬，陈政和刘舜行约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准备去中山陵散心。之前阴雨的天气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周四的时候才停了雨。两个人从小区一起出发，坐公交车到了目的地。从山脚下上去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走路上去，一方面是可以好好跟大自然亲近亲近，另一方面两个人也可以有时间好好说说话。

五月的紫金山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不知名的小花点缀着青绿的草，雨后的天气让山上的空气格外清新。两个人顺着一条小路跟着稀稀落落的人群往上走的时候，一脸轻松。走了一会儿，两个人走走停停，便跟队伍脱了形，在被不知名的鸟叫与花香吸引的时候，两个人进了无人的山林，还是向着陵园的方向，周围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阳光从头顶照下来，穿透翠绿的叶子，光影的美妙让人不禁感到心生喜悦。

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陈政突然开了口：“是不是我总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容易迷失在情欲里的人。”

刘舜行觉得有些奇怪，似乎陈政的样子像是永远都不会开口说这些有的没的，但这一刻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如此清晰。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的一切感情都从情欲与肉体开始。”陈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刘舜行有些发懵，他先是不太明白陈政到底想表达什么，可当他说完的时候，刘舜行突然有些接不上话了。但是他的心里很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还从来没有跟自己表明过心意，哪怕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或者一些肤浅直白的示好都没有。或许他是个感情深沉的人，可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并不能完全都靠猜来猜去。

陈政的声音安静下来的很快，四周山林的一切仿佛还是之前静谧的样子，之前说的那些话甚至连一点回响都没有。只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陈政原本期待回应的目光，也因为刘舜行的沉默而慢慢暗淡下去，接着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

半晌，刘舜行才突然说了一句：“我就是觉得我对你一无所知。”顿了顿，又接着说：“虽然你也为我做了很多，让我感到你对我的不言自喻的好，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在你的心里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想慢慢来，我同意，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一切都对了，你对我的感觉就像我对你的感觉一样的时候，你又一个人去了浴池。我知道我没权利干涉，毕竟我们还没有对彼此承诺过什么，可是我就是觉得你不应该在认识我之后再去浴池那种地方……”话匣子一打开，刘舜行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混乱，好像是有些词不达意的感觉，可刘舜行也知道，陈政应该明白自己想表达的一切，他给的亲密，他给的温柔，他给的疏远，他给的沉闷，他给的若即若离，他给的模糊不清，自己不想再去默默地忍受。如果这一段相遇相知，仅仅只是为了一种消遣，一种放纵情欲的掩护，那刘舜行知道的很清楚，自己要摆脱这种状态。

一番话让陈政看上去有点按耐不住想迫切地说些什么，可对于刘舜行的这些心里话，他看上去又有些想保留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太阳的光线此刻又好像刺眼了不少，照的人眼睛有些睁不开，周围的安静让两个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那样清晰有力。刘舜行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刚刚自己说的话有点多，这会儿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因为刚才那一番话而懊恼。他拿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又一脸认真地戴上，等着陈政说什么。可陈政好像很沉得住气的样子，没有马上开口。

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短暂的一瞬却让刘舜行觉得无比的漫长，漫长到自己已经在脑海里认真地将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所有场景都回忆了一遍。

半晌，陈政默默地开口说了一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刘舜行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他会怎么样回答，可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还是让他始料未及难以招架。想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借口与周旋的理由，可刘舜行又说不出这样的话，好像一旦自己在开始认真而对方抱着无足轻重态度的时候，自己说再多，都只是给两人的关系徒增多余的负担。

刘舜行突然想转身回去，可陈政又很快补充道：“我是那种地方的常客，又比你大了几岁，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像是一个单纯的弟弟，可我又没法控制自己心里对你的一些想法，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也有点后悔自己那么快跟你发生了关系，害怕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我明白你的心意，可对于感情这件事情，我真的有很多难言的苦衷，我已经不是你这样刚踏入社会的年纪，对很多事我都会反复思前想后。我很矛盾，可是我…”说到这儿的时候陈政突然停了下来，刘舜行正瞪着眼睛听他说话，思绪因他突然消失的声音而回到现实。

转而又在心里若有似无地想着是自己操之过急太想找到一个答案吗?又或者真的没有设身处地地从陈政的角度为他想过。可刘舜行又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是特别的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为什么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你要跟我打招呼。”刘舜行自顾自地问道，心里有一些迷茫的不确定，抬眼看向陈政的时候，他挺拔的身影在自己的眼里还是那么的好看，让人感到安定。

“因为你很像他。”陈政回答的很快，甚至在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而甜蜜的笑。

而刘舜行也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似的，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声音。那个“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可能在陈政的眼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一个影子。刘舜行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太傻了，还是该说这一切都转折得让人哭笑不得。原以为的那种笃定的感情，原来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但刘舜行的心里竟然会莫名其妙隐隐约约地有一些嫉妒，那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和陈政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过去?虽然刘舜行知道这一切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那天两个人的坦诚似乎于事无补，下山的时候，一路无话，最后分别的一瞬，刘舜行隐约地觉得，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的一切就要结束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