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上言论根本不是妨碍我们见面的重点。当时不像现在,聊天需要盘问很多细节,即便不说年龄或者什么地方的人,彼此也都不会介意。但是现在想想,如果他当时说出真实年龄,我想我会犹豫;如果当时告诉他我来自农村,他也许就不会见我。不过,也很难说。毕竟时光无法回放,去见证未知。一切都是缘分。
跟他聊天纯属意外。在此之前,我没接触过年龄较大的,也没准备接触。
那天,我正跟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以游客的身份发来消息。听说他已经结婚了,我便没兴趣搭理,只是出于礼貌敷衍。
有一种人叫做战士,越挫越勇,受不得冷落,征服欲还强,说的就是他。
见我没有了刚刚的热情,他反倒来了精神,紧追不舍。
他打字慢,还不会拽。但是他的话虽然带着傲慢,却不乏幽默和调侃,总是一针见血,往往也一语中的,见解独到,很有水平。我开始跟他打太极,权当娱乐。
渐渐地,越发感觉到了他的不俗。通过他打在屏幕上的文字,使人受到一定的冲击,进而对他产生了好奇。
“你帅吗?”我突然问。
“帅!”半天他回。
“见面可以吗?”我直言不讳。
“不行。”他回的果断。
不知为何,我有些失望,还有很强烈的挫败感。于是,给他留了个电话,毫不留情地退出聊天网页,看小说。
本来真的没抱什么幻想。像他那样理智得吓人冷静得出奇又老奸巨猾的人,是有底线的。他们把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不会轻易给人一丝破坏的机会。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正准备回去,突然电话响了。我接听后喂了两声却听不见回音,我以为电话出了毛病,正要挂断,忽听一声低沉的,铿锵的,淡淡的男人语声:
“我还以为你留个假电话呢!”
有那么一刹那,我愣住了。不知是因为意外还是欣喜,抑或是那个磁性十足的男音震颤了我的心房。
“你怎么知道接电话的人肯定是我!要是我胡编个号码刚好不是空号也说不定。”我调侃他。
“我知道是你。”他丝毫不受我蛊惑,说得很平静,透露出强大的内心。
“幸亏你打了,要不被某些人在背后龌龊的感觉还真不得劲儿。我现在要回家了,这个电话号是备用卡,很少用。所以……”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他玩欲擒故纵。
“等会儿!你知道,我吧,不能和你见面儿,都在一个城市住着……”他流露出一丝无奈。
“我知道,理解。那就这样?我挂电话了啊?外面挺冷的。”我出了网吧往家走,对他其实已不抱什么希望。但我还是补了一句:“其实,我是沈阳的,在这上班儿。”
“你先别挂。”他猛地来了精神,“你说,你家是沈阳的?”
“是啊!”我偷偷地笑。
“那个……”他犹豫着,像似下了很大决心,然后告诉我一个地址让我过去。
我没继续装,说了声:“那……好吧。”打车过去。可是,中途却接到他的电话,说换了地方,而且是较远我不熟悉的区域。
尽管我感觉他有点玩人,但越是这样我就更想见一见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长了三头还是六臂,竟把我耍得团团转。
那时,我有个计划。我想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帅哥,好好打压一下他那自命不凡的气势,然后微笑着把他甩了。
于是,把电话给司机,让他跟司机交代。
9,不是好人——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很是尴尬,我没想到他会是那样一个人。
那晚,在司机的带领下,我们走了好远,尽是些偏路和小巷,七拐八折。但我心里一直很淡然,没有以往去见网友的紧张和兴奋。我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这个人的模样,跟他留在我心里的印象做个比较,然后借机走人。
当时,我正想着:还要多久能到?司机却很意外地把车子停在了一条狭长弯曲的弄巷里,偏僻又旷寂。
当我还来不及任何反应,这时早有一个人拉开我的车门,付了车费,并攥住我的大臂,像托一只小鸡一样的把我拽下车。
一直被他扯到不远的一处路灯下,我的头脑里依然是空白一片,迷茫惊惧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一边往路灯下拉我,一边还说着:“来来来,看看我帅不帅。”
他的身高一米八三,比我高六个公分。站在路灯下,惊魂甫定中,我只有抬高视线方能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干净而刚毅的脸,在一头浓密短发的辉映之下,俊朗得那样突然!使我的心怦然跳动——
路灯的光线饱满柔和,从头顶照落,投下一泓若有若无的淡淡光影,使得这张脸看上去鲜活立体、棱角清晰。他的唇微抿着,唇角牵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他的鼻子丰隆且刚正挺直,如同一脉从容不迫的山梁;他的眼睛深邃笃定亦清明,目光坚毅果敢炯炯然如同呼啸而来的冲锋枪子丨弹丨;两条粗黑的眉毛毫不夸张地醒目着,眉锋略挑,飞舞出蛊惑的力量……夜色已深沉,苍星寂寥,远处的阑珊灯火与夜空融合着织就,成一幕博阔旷远的背景,他那挺拔身姿上托举的一颗浑圆的脑袋,深刻着他的面容,就如此般嵌进了我的眼底……
如果说仅从表面的直观判断,他不过二十七八岁,甚至更年轻一些。但是,他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加之岁月于他心底沉积出的自信,为他形容里增添了描述不清的成熟,使他看上去既有年轻人的朝气,也有长者那无比的厚重。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地看他,应该说他确实很帅。但此刻,在我心里,他已经出离了帅与不帅的定义。看着他,我的心里没来由生出几个不合时宜的词句:霸道;强势;锋利。
有谁会在第一次见面时便不问对方的意见就付了车费?有谁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拖拽着另一方,赤果果问人帅与不帅?怕是只有他吧?
而且,身处在他周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漫射而出的气场——一股霸气。那气场,仿佛无形中横空挥舞的利刃,将人的所有的骄傲和自诩斩杀殆尽,甚至尊严都无辜被伤及,蜷缩在角落里轻喘。尽管他一直笑着。
是的,他在笑。尽管那笑包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但我仍能看出他眼里澈亮的欣喜,还有他嘴角噙着的那一弯轻弧。
我不是一个扭捏、腼腆的人。但那一刻,我的脸毫无预知毫没来由地忽忽发热,于是,低了头,不敢看他。并将他捏疼我胳膊的手轻轻拂落。
“你……真是么?一点不像。”我问的当然是同志的身份。
“你也不像。可你是!”他说话总是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他的声音更是重、低且沉,仿佛遥远天际划过的一串奔雷,瓮闷的流泻中隐含着锵光与磁电,震击着我的心律。“我们那边走走吧。”他随意搬动了一下手臂,指明了方向。语气虽不十分生硬,却不给人留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于是,我和他在三月末的早春里,沿着那条僻静的小路,并肩而行。间隔很远的路灯,拖拽着两个或长或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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