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和同事领导在一起,很不方便,但我还是一遍遍给他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我才能吃下饭,睡着觉。
他回来的那天,因为太晚没给我打电话,我就整整一夜没合眼,一直煎熬到天亮,到他出现为止。
他不是个浪漫的人,非常不是。这么多年,我生日或节日,他除了请我像平时一样吃顿饭外,就是放下手头的一切也要与我亲热一番,从来没给过我惊喜。
我一直觉得这串佛珠和那块铁牌,是他送我的所有东西中最具意义最珍贵的两样东西。因为,在身边时刻有领导同事的情况下,在那个风景独秀的庐山,他能排除万难偷偷地给我买佛珠买铁牌,而且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说明他心里想着我,这让我感到了温暖,还有不小的感动。
记得当时,他兴致高亢地把这两样东西交到我手上,已经一夜没睡的我,泪眼迷蒙,被他搂在怀里心疼……
当我打开抽屉,再次看到这两样东西,我又怎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我决定把这两样东西带走,为自己的心留一丝温度。
一切都收拾停妥,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待时间。天渐渐黑了,没开灯,也没开电脑电视,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默默地坐着发呆,一整天没进一粒水米。
我知道我是坚强的,短暂的失落和悲伤很快就会过去。在这个世间,我就像一株倔强的小草,无论风吹雨打,水淹火焚,我都能耿宁着活下去,即便一无所有,即便血流如倾……
夜,初熏。窗外是繁华的都市,万丈红尘,一盏盏孤寂的灯融合交织,成一片孤寂的海,于冷风中璀璨着各自的彷徨。屋子里异常清冷,彻骨的冰寒扩大了我的心碎,也空旷了我微微的叹息。
那一刻,时光放缓了脚步,生怕碰碎了亘古的孤独,侧耳倾听。
人生,就像一张冗长的画卷,一幕幕精心布局,一笔笔细心描画,可回头看看,那些曾经的美丽,曾经的旖旎,丝毫不见踪影,整幅画卷满纸苍白,唯留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黑洞,在单调地演绎着痛苦,深刻着破败。
谁能改变呢?是你还是我?抑或我们都不过是光阴喘息中赤脚奔跑的人儿,终究留不住转瞬即逝的风景,在苦难中疲惫,在挣扎中干涸,在切割中疼痛,在无奈中慢慢老去,最后消失于须弥之中,让曾经的一切,随风飘散……
问天,天无言。问地,地无声。岁月奄奄待毙,无力着摇响了风铃,等待远行……
那一天,我将坐上夜里十点十分的火车,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直到忘记所有。曾经的同事,曾经的朋友,过去的一切,务须告别。
36,卑微or逃离——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苦难,我都坚信自己终会咬紧牙挺过去,总有一天依旧昂首挺胸,淡然地行走在天地间,行走在阳光下,行走在风里。
外表看,我挺淡定的样子,其实我有些敏感,特别容易捕捉到春悲秋殇。因为这,我很早就不看诗也不写诗了。细细品读,你会发现,诗里布满了疼痛。
记得那晚快到九点了,他给我打来电话,说自己从麻场上逃脱,要来送我。
“不用了。”我说。
“怎么能不送呢?”他调侃着,挺高兴的样子,“宝贝儿出这么老远的门儿,我怎么也得送送。”
“真不用了。”我没告诉他,这一去不再回来。
“我现在开车,就快到了,你下楼,找个地方吃点啥,我晚上没吃饭,光着急了,好不容易才找个人替我,今天有领导……”他说着话,依然是让我不能抗拒的语调和语气。
不知何时起,他的霸气总能轻易瓦解我的坚硬,使我的心不得不柔软。
我背着包站在路边,他开着车停下。当我或许是最后一次坐上那个熟悉的副驾驶位置,他眼珠不错地看我。
“怎么穿这身儿?多土!”他夸张地皱了皱眉,“回去换一套,有好的不穿穿这玩意……”
“就这样吧。”我说。冷冷地不看他。
“咋地?不爱去?”他疑惑地问。他平时不愿看到我今天这样的脸色。
“没!”我缓和了一下情绪。
“那就高高兴兴的,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你去考察考察,要是开药店真行就给我打电话,我早做准备,这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儿,要是感觉不行就回来,愿意干干点什么不行。”
“嗯,走吧。”我说。
他不解地在我脸上寻摸了半天,然后发动了汽车。
“想吃什么?”他开着车问。
“你把我送到车站扔下就行,你自己找东西吃吧,我不想吃。”我的头有千斤重,垂着。
“嘿,”他突然笑了,伸出一只手抓住我,摩挲,“宝贝儿这一走说不定得个十天半个月的……要不,咱们回去呆会儿?”他的意思是回家亲热。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忽冷忽热,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想什么。
听着他的话,手被他握着,我的心没来由拱起一团火,砰砰跳动。但是,我说:“快到点儿了,别赶不上火车。”
“那……还是去吃点啥吧,省着你半夜又饿。找点儿好的吃。”他知道我晚上有吃东西的习惯。
从三月末,到十一月初,七个多月的相处中,我不知道他究竟了解我多少。
或许,是我隐藏得太深?还是他根本不愿认真阅读我的内心?抑或我们都太笨了……
“我真不想吃。”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不说话了,眼睛直视着前方笃定中开车。我知道,我一定又让他范堵了。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车悠悠穿行在都市的洪流中,那些熟悉的路口,那些熟悉的一切,疯狂从我眼里一晃而过。悲伤在疼痛中一点点汇聚。
舍不得!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历数过往,在苦海中独自游弋的我,早已经习惯了。跟他的这七个月,我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王子,被宠着,被惯着,被粗心的他细心地呵护着。这样的生活,是我穷极所有幻想都不敢奢求的幸福,我不愿舍弃。然而,这样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我的尊严不允许我等,等他厌了,等他倦了,等他把我抛弃……所以,我只能选择在一切尚未到来之前,一个人默默逃离。
人生能有这样一段快乐的时光,已属难得,我毫无怨尤。现在走开,这段美丽会常驻心中,若等到真正的严寒袭来,除了被伤害被冰冻之外,绝望中的我还剩下什么?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
他一句话也不说,面色阴沉,周身蒸腾出一股灼人的烦躁,压抑着时间和空间,也压迫着我心。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轻易就能看出他面前的我的内心,但他从不说破,只用冷淡代替了热情。
平时,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不高兴,不喜欢我电话中没精打采的语气,即便心里再不舒服,我也会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给他,即使是刚刚从睡梦里醒来,接起他的电话,我也会立即驱赶走梦魇,快乐地和他对话。
可是今天,我不愿强迫自己。我真的很累。
37,离别的车站——
夜晚的车站,相对冷清。稀稀落落的人影,晃动着行色匆匆,稀稀落落的车,毫无章法地停滞在广场上,这个演绎分合的场所充斥着与我毫不相干的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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