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父《我和大叔的笨爱七年》 - 第22页

本来,我不让他进来,外面放下我就好。可他不说话,开着车直接进了站里,一直把我送到候车室的门口。

“先别进去,等着。”停下车,他冷冷地说。依然不看我。

他潇洒地拉上手刹车,熄火,开门,动作一气呵成,镇定从容,但听一声门响,他那高大如山的身影便消失在车门之外。

他生气了吧?他烦心了吧?他无奈了吧?

他一直不希望我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不想我总是纠缠在儿女情长之中。他对什么情啊爱的向来免疫,他说都是老爷们,说这些太腻烦。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但却鬼使神差跟他一起度过了七个多月,还在这段日子里用尽所有的力气品咂幸福……

我真的幸福过了。综合主观因素,他是一个不错的好人,外表强硬,内心善良,心胸宽广,待人真诚。除了小说中描写的那些完美人士,我想现实中很难再遇到他这样一个人。

就花钱一事来看,我的自尊曾十分反感过,但用心想想,这个世间除了父母,谁还会这么具有诚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花费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金钱?而且不是一回两回,也算不小是数目。

他那么慷慨的作为,不过是想让我过得舒心,想让我开心,只是为了看我舒心和开心而舒心、开心。仅此而已!

以他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用花钱来收买我。

也或者,他只是为了买一份尽力,买一份坦然。但这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交往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不是他的什么,不是他的永远。我只是一个早晚要离开,注定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我不是他的唯一……

扬声器里,懒洋洋的报站女声抑扬顿挫着傲娇,回荡在车站广场上,也钻进了车缝,搅扰着我的坚决。不时有人从车前经过,于冷风中交谈着什么。候车室的大门里,出出进进的人影络绎不绝,匆忙的神色讲述着离别。

好一会,他回来了,拉开车门,递过一袋水果,一袋吃食,然后坐上车。

“破B车站,都快穷死了。”他极少抱怨,更相似在找话,“不爱吃这些,车上有卖炒菜的,自己买点儿。”

我捧着两袋沉甸甸的东西,听着他说话,心无着无落。我本不想拿这些沉东西,但想他已经买了,就不再啰嗦。

“你保重,闲的时候去房子那看看……我走了。”伸手勾住两个袋子的提手,我准备开门下车。

他一把拉住我,“还早呢,这都到了,急什么?坐一会儿。”还是那个语气。

我被他拉着,坐在位置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别不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他松开我的手,还是那些话,“咱俩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你这老不上班,将来怎么整?我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你为啥不舒服,可我开始就跟你讲明白了,在一起就得大度点儿,放开了,整天婆婆妈妈的有什么意思?

“宝贝儿,像咱们这样的人不容易……你说咱们自己都不能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别人就更不愿意理解你帮助你了。可你……

“你要走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到了那边儿先给我打个电话,有什么事儿及时和我联系。我不是撵你走,是不想看你沉在这里。要是你小妹儿那边儿开药店真行,你不也得回来收拾东西吗?要是不行你就回来。看你这么不高兴走,我心里能得劲儿?你从来不为我想想……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感叹着,从里怀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个你拿着,穷家富路,顺道也出去散散心,挺好。”塞进我怀里。

“不用,我有钱。”我把信封放到了两个座位中间。

“拿着你地得了。”他急了。被拒绝,是他不能承受的憋闷,“你别以为我有钱没地方花……也不知道咋地了,给你花钱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一个字儿:贱!”

尽管他生长在宦世之家,却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我们出去吃饭,他从来不点满桌子菜,够吃就行。有时我们在家吃饭,他已经吃完了,但看我剩下菜饭,他经常把碗底打扫干净,并一再说我败家。还有很多事情,都能让我看出他的节俭。这种节俭不等同于抠门,是一种累月经年所养成的个人素质。

然而,他一再为我挥金如土。

不用看,这么厚的信封,里面应该是五千。

我家有三个孩子,姐姐,哥哥,和我。本来父母没想要我,但哥哥三岁的时候摔了一跤,碰了脑袋,总是抽得口吐白沫,父母怕哥哥长不大,所以才生了我。那时,计划生育的大潮已具规模,因为这,我们家还被罚了一笔款,因此我的名里有个“超”字,意为超生。

小时候,我是在奶奶的背上长大的,晚上也是挨着奶奶睡。父亲是个司机,性格较沉闷,整天阴沉着脸,从来不知道关心孩子,在我的记忆中他没碰过我一下,没打过,也没抱过。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父亲出车后,家里的农活都是她一手料理,一到农闲,又要背着哥哥四处求医,晚上睡觉也把哥哥放在身边。

在我聪明伶俐的对比之下,哥哥显得有些呆笨。至今,尽管哥哥已结婚生女,可母亲仍然觉得愧对哥哥,认为哥哥应该象我一样聪明,变成这样是她作母亲的责任。因此,母亲一直把哥哥作为她生命中的重点,把母爱全部倾注在哥哥身上,尽管对姐姐和我也很爱护,但却无暇顾及。

奶奶只留下两个儿子,一生无女使她特别喜欢女孩,对姐姐是有求必应,爱护得如眼珠一般。而我,自然成了大人们心中的侧重点,她们只把好吃的留给我,把更深的爱灌注给哥哥和姐姐。

我小时候真的很像一株野草,无病无灾,一口气长到了十六岁,而且学习很好,从来不用大人操心。对比之下,哥哥确实很不幸,抽疯的毛病直到十三岁才好,因为大脑受到震动,尽管不傻,却比我和姐姐笨些。

渐渐长大,早已经忘记了小时候常把自己的一份好吃的让给哥哥的事,在姐姐的抱怨声中,心里也开始责怪母亲偏心,同时也真的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多余的人。直到后来当兵,母亲哭了两年,奶奶也因为想我而一病未起,离家在外,才真正领悟到亲情的可贵。

我的家人都非常爱我,包括我的父亲。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可是,我缺爱的事实已经奠定。在我记忆中,我从小就养成了独立思考独立决断的性格,很少被家人重视。

跟他一起的这七个月,我内心自幼便麻木、空洞的一隅,像似忽然被唤醒,被关心和重视填充得满满当当。

抛却目的性,他是我有生以来对我最好的一个人,包括我的家人在内。

如今,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塞过来的钱,在这即将离别的当口,我真的能做到心静如止,平和着跟他说再见吗?

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高尚,更没有那么坚强。

不自觉间,胸中翻滚着滔天大浪,汹涌着上冲,鼻端发酸。

但想想我们的未来,还有他近段时间刻意的冷淡,我还是忍住了。我不想让他小瞧。尽管在他面前,我的骄傲早已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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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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