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今天是这个冬季最冷的一天,天地间只有冰雪咆哮的声音。城市被冻结成了一块坚固的夹层玻璃,而天空惨白得如同丧礼。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趴在窄小的单人床上。修长的手臂软软地垂下。头发因为汗水的浸泡微微发涨,凌乱的发丝贴在惨黄的脸颊上,像极了细小的刀疤,闭着的眼睛周围,尽是憔悴的阴影。
微微凸起的眼皮轻幽地晃动,嘴唇上的血色渐渐缩小,最后凝固为一丁点凄迷的嫣红,贴在下嘴唇的分割线处。半边脸陷在干瘪瘪的枕头里,微弱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根本形不成白雾。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在半夜的时候,周思作被冻醒。感觉自己就像一具骨架,御寒的血肉被剥去,连骨膜都被刮得一干二净,如同睡在地底,浑身都冒着寒气。艰难地打开一条眼缝,一瞬间犹如身处灯火通明的惶恐中,眨眨眼睛,一切又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他张开唇,含了含嘴边的床单,被压得麻木的肩膀往床里沈了沈,又浮起来发冷。手指动了动,心中像手掌心一样空。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像极了爬虫,再用力挣扎也不过是原地微弱的蠕动。
然后他的意识又被卷入窒息的深渊中。里面飘动着磷火般阴阴的萤火虫。然后他看见了它们组成了一张疙瘩脸,褶皱里流满邪恶的脓。
“你很冷?”熟悉的声音乍响。他想抬起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什么的,虽然那点快意极度贫瘠,根本让他无法找回被做成标本的自尊心。
站在床边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步达生。这个衣冠禽兽总是神采奕奕,精神充沛,表情充满恶意的挑逗,眼角翘起如同放逐到地狱的风筝。
他的身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似乎充斥着碎尸,有股难闻的血腥气。他从其中挑出一个东西,竟是一根卷发棒,把电线上的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孔里。
“我会在你体内放一床被子。”他说。声音里夹杂着碎冰。划过他的耳膜时带起一阵流沙飞卷的杂音。周思作撇了撇嘴,从唇瓣的裂缝里挤出一颗血滴。他知道,在这个畸形男眼里,如同被一口唾沫吐到无异。他是那么憎恨他,对攻破自己的防线有种超乎寻常的偏执。
在后庭被指头撬开时,周思作挣动了几下,全身的伤口顿时活过来,彼此撕杀。他伸出手,抓住床弦,想要翻下去,以此迸发出一些抗拒性质的威力。但是他没能够,身体像浮在江上的船,只是颠簸了几下而已。然后全身上下充满死寂。
步达生冷冷一笑。指头刺进去,在男人干涩的内部涂满柔软的蜡。其实自己并没打算碰他,但是他尊贵的耐心正无偿地流失。没有人可以这般不动予衷地挑衅他,把立于不败之地的他冷静地拉下。
等卷发棒完成预热,步达生狞笑着将它猛然插进男人的G门里。虽然玩弄同性的排泄部位十分低级,这种侮辱的方式为人所不齿,但是在这家伙抵抗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仍旧头颅高昂时,他终于结束了恻隐之心,撕毁了自己的洁癖。
从上至下,这个角度,他能够看到男人咬紧的虎牙。眼睛掠过那过于无力几乎掐不住床弦的手指,以及形状破损的眼角,忍不住伸出手,抓起男人的头发,那不停磕动的眼皮里的愤恨的情绪让他如沐春风。
“我会让你勃Q。”一张照片飘落在眼前,那熟悉的身线让周思作突然睁大眼睛。就像一个瞎子陡然恢复了视力。照片上的老大穿着一件极为潇洒的大衣,寒风席卷着的衣角暗藏温暖地飘逸。他脸上挂着的微笑让他心悸不已,那抹笑似乎正慢慢飘进自己敞开的心扉里去。
老大。我的老大。你过得还好吗?“唔……”滚烫的棒身快要擦破他的肉壁,把他的甬道扭曲地串起,直抵花心,周思作前面的分身站立几乎把他整个身体撑起。他再也掩饰不住对爱人的思念。欲望的火光点燃天际一发不可收拾地冲向他的四肢。“啊……啊……”身后的抽&插剧烈起来,越来越烫的硬物好像具有生命即将S精。
“反应还挺快,一张照片都淫荡成这样,什么垃圾爱情,我看你不过是卫龙汉用精Y喂的一条狗而已。”步达生低低地笑起来,似乎让他想掌控的人终于承认自己是任其摆弄的玩具。“你一直在下面?我没说错吧。被男人插的滋味真的这么好吗?”说着又把手中的东西往他深处顶了顶,男人奋力抬起来的胸脯,俯下去的时候那两个红点有种樱花飘零的颓美诗意。
93
随着徐广龙的手一点一点地加重力道,魏祺明全身的血管绷得像细线一样,发抖的喉咙发出几声破碎的急吼,他受不了了,受不了这般无视他尊严的玩弄。“放开……放开我……”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虚空地拔高再无骨地跌下,像某个频道里模糊的求救信号,似乎下一秒就宣告死亡。
伸出去想阻止这场荒谬的手,被男人捉住,别在背后。而夹在指间被拨弄的下身,以及被温柔的力道细细蹍着的两个球,频频的刺激让他仰起头,呜咽着,被糟蹋的感觉格外残酷。“我……不要……啊……”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具男性气味异常浓烈的魁梧身体压住,徐广龙冷漠的眼睛与他的眼角几乎对接着,里面放大的嘲讽几乎让他彻底崩溃。“混蛋!”分身被揉搓得红肿,在极度的拉扯中勃得难受,那只宽厚的手掌抚遍他私处的每个角落,一会捏住颤抖的骨缝合拢,一会包住他阴囊和分身一起大力搓弄。
“看看你自己,还是那个喜欢横着走的魏祺明吗?简直就像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头盖骨被掌控,转向镜子,他从里面看见了衣衫褴褛的自己趴伏在床尾,覆盖在他身上的男人一只壮硕的手臂伸进他残破的衣襟当中,手腕没入下方蠢蠢欲动的阴影里。下面那个人竟然是泪眼婆娑,半张脸淫荡着半边脸满是无助。更可怕的是,他竟然随着男人大幅度的动作身体前倾摇摆,嘴巴一开一合,舌头搅动着晶莹的口水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滴落。
那不是我!他的心剧烈地挣扎着,里面无可救药的饥渴并不是一个寂寞的人能够喷薄出,那样子更像陷入爱河。好像整个生命都被释放诱惑。
“啊……”没有经过前戏突然进入后庭的巨物让他闭上一只眼表情满是挣扎不脱,男人特意将他的臀部竖起压低,露出从下至上笔直进入的硕大男根,从镜子里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后庭被撕裂开顿住的狰狞。随着男人的分身强硬地挤动一串又一串滴下的鲜血渲染着他绷得窄小的腿骨。“徐……广龙,放……过我……”他痛得不行,挺起身子想要获得缓和却被一只手往下压住,勃发的分身“嗤”地一下完全进去。只剩阴囊极力地抬着他的P股。
“唔……”这一幕似乎让他的人生颠倒了几圈碎得不见了轮廓,自己脸上流下的悔恨的泪水自嘲的意味居多。他的两条腿往不同的方向畸形地撇着,男人几个猛烈的顶动搞得他几乎全身的骨架都垮塌了。
“这是你自找的。我没想过要强奸你,是你欠操。”男人冷酷地咬着他的耳朵,猛然把他翻过来,两人面对面地看着。魏祺明想躲,但借着血液的润滑逐渐流畅起来的抽&插,很快让他忘记他本是应该不留余力专心致志地反抗的。
“轻点,你妈的,啊……”刚刚找回一点凶恶,气势就被徐广龙操到天边去了。被阴囊猛烈拍击拍得越来越开的骨缝,男根拉扯着的括约肌已是蓬松,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向两边死死压住的腿,都让他很想很想哭。
“我告诉你,今天你最好操死我……啊,啊……”收住泪水较真的挤兑立刻就被淫欲扯得灰飞烟灭了。他并没有勃Q,却感觉当中高潮了无数次。火辣辣的结合处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割,魏祺明终于受不住昏过去了。
在他年轻的时候,觉得人生太无味了。身边的女友对他百依百顺,开放式教导他的父母将引起他叛逆的难题保留住。活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没有坎坷的道路让他体会不到得之不易覆水难收失而复得之类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件陈年旧事,陷在一个保守而内容泛滥的记忆里,成不了凤毛麟角,亦无法令人难忘。他甚至期待一场惨死的横祸,灵魂在短暂的刺激中停留。他需要背叛,来痛苦。需要深沉的伤怀,让人生博大精深起来。他始终无爱。他厌倦了世俗相恋的情怀。于是走上了黑道这条不归之路,来打破自己的平庸。他需要无助。就这么简单。
醒来的时候,男人把他圈在怀中,体位不明。股间的撕扯断断续续。男人对着他的笑容像早晨的空气一样清新。他喜欢强者,与他们讨论驾驭。每次他抽完烟将烟蒂踩在脚下拈灭的时候,就为自己撇清任人蹂躏却无法反抗的境遇而深感庆幸。
94
周思作热烈跳动着的心一个踉跄,在看到老大身旁那个人的时候。
孟蓝光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自己心爱的人的影子竟然在这个家伙里的瞳孔里闪动。
然后他仿佛看见,老大把对着他的眼移开,落在男人身上,目光猛地变得温柔。另一个也微微侧过头,和他的老大交换着情人之间的笑容。然后两人的距离慢慢合拢,有人轻轻闭上眼睛,有人意会地吻了上去。
天造地合,堪称完美的一对璧人,像江与海的交汇,爱意滚滚,大自然般无懈可击的春意绵浓。而他就像空气,没有自我地,供别人呼吸。整张照片忽散发出模糊的光芒,而他们是明亮的中心。数码照片下面的日期,突地火化,焚烧着他依依不舍又激烈退缩着的手指。
这是昨天的事情。即使这个日期是伪造的,但老大身上的新衣是残酷的证明。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件衣服,大概是孟蓝广最近送他的礼物。
周思作突然感到很伤心很伤心,但脸上却浮现出愚昧的欢快表情,即使心扉痛得破碎,也要把自己对老大的信任表现得完好无损。他已是过去,老大对他的感情没理由不会倒退,情之所钟只是自己的不肯疲惫。他慢慢垂下了眼睛,老大既然迎来了黎明,他这颗启明星就应该淡去。没什么不对,爱情本来就是一朵交际花,在缘分之间传递。旧人化作养分,护住它的根。也就足矣。
“看,他根本不爱你。”所有想停留住过客般的爱情的人都是可笑的,自寻死路的痴情又是何苦呢。步达生捏住男人的下巴,转过他的脸:“他不会来救你的。”手中的卷发棒缓缓地转进去,轻柔地抵着里面的花心,狠狠捅了捅,看着被尖锐的痛苦所撕裂的男人的倔强表情,痉挛得骨头都错了位的身体,舒展着喉咙笑出冷酷的声音。
周思作艰难地伸出手,覆住照片上刺眼的那一幕。冲步达生扭过头,脸上所有的掩饰消失了,痛苦也并未破土而出。神色十分平静。渐渐浮现出奚落的痕迹,嘲笑是如此根深蒂固地,像是一把利剑冉冉升起。
“我不会出卖他的,你死了这条心。”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没有人能够离间他曾经与老大最温暖的谱写。
“哼。”步达生先是惊讶的,尔后扬起冷酷的神色。“你会后悔的,我保证。”他张开嘴,三言两语地对男人的心重重地敲击。
周思作笑了。脸庞的线条变得十分分明,在昏暗的灯光中朗然着自己的坚定。他的笑容几乎是垂死的,却又在某种彻悟里充满无法形容的生机。五官陆续深邃起来,先是眼睛,亮得那么吸引,毫无杂质,流转着一抹圆润的清明。嘴唇干涸得像是无数的沙粒组成,仿佛一阵微风,就要飘渺地散开去。
步达生有些动容。卫龙汉究竟有什么本事,把这样一个心浮气躁的男人变得像望夫石一般脉脉含情的镇定。死心塌地里诠释着最真挚的深情。这让他妒忌。
他抬起手,犹豫地,最终招了下去。看着身后窜出的男女将那人淹没在羞耻里,暴戾的心情却让他亮出怜惜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将不应属于自己的表情挥去。
周思作狠狠抽了几口气,让自己离崩溃再远一些。这只是肉体上的伤害而已,不要紧。但忽然出现在自己肌肤上的手指,穿过他股间的手臂,掐住他R头的指甲,都让他的忍耐渐渐瓦解,又重新凝聚。他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面无表情,任凭自己被当作妓女一样猥亵。他可以大骂,挣扎,反击,但是这些无意义的抗拒在他对老大日益成熟的守护里已经停止。
他的手指狠狠地扣在地上,指甲断裂染上了血。被大大分开的腿让他把头往空白的地方撇了撇。湿漉漉的舌头在股间曲折地蜿蜒,妖娆的手指在穴口挑剔地舞动。不管是后庭,还是阴唇,都被一双双邪恶的眼睛钉得死紧,当忍耐到达一个极限也只是化作抽搐远去,当屈辱的感觉空前繁荣也终是融化成战栗。只是在一个人妖从他胯间抬起头,望着他舌尖上卷着一丝经血,周思作痛苦地紧了紧牙齿头扭了扭感到有些昏迷。
就是被人往Y道里塞入易拉罐时,他也只是闭上眼睛。剧痛中把老大的脸鲜明在脑海里。他的空虚被快乐占据。血淋漓的心房倍受呵护地痊愈。当他意识到这一切已是行不通的幻觉,灵魂的碎片在灰烬般黯淡的记忆中潺潺燃烧,自己才痛定思痛地在对老大的痴迷中渐渐发酵,变为气泡,不再悲伤。
95
今天是和孟蓝光证正式交往的第二十天。
本来没有想到同居,但在他发觉周思作不在之后夜变得出奇的漫长时,便也同意了那个人的要求。
“我怕自己会杀了你。”在男人提出朝朝暮暮乃至长相厮守的时候,自己告诉他了这个秘密。很奇怪,在他告诫孟蓝光的时候用不来认真的口气,只会阐述这件事的严重性。
孟蓝光当时稍微有些犹豫。这让他想起周思作对他奋不顾身生死交予的那些光景。
“我会买点安眠药搁在家里。”直到他想出办法,才露出兴奋的表情。
然后他陪男人出去购物。本来两人是并肩地在走,不知怎么的,他就落在了后头。让对方只好停下来等他,疑惑地冲他打趣。引导他放松心情。其实孟蓝光挺好的,除了有些娇生惯养,有时候莫名其妙,其他的都属于贤妻良母型。
但是他就是感到不对劲。大概自己已经习惯了周思作在身边。听惯了他的粗言。对于孟蓝光说的话,做的事,要么感到不足要么觉得过了。这让他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念旧而挑剔的人。
在床上和男人纠缠的时候,有种已经走出周思作这个阴霾的幻觉。而激情过后,又觉得世界是那么空。
有时候孟蓝光洗澡偶尔弄得很大的水声,走在前面瘦削的背影,都让他的心与有着周思作的记忆相交错。严重的时候,寒冬腊月里姗姗落迟的树叶,也让他就地取材想起与那个人的过往。以致孟蓝光在自己失神的时候露出的奇怪的目光,以及贴上来的哀怨的撒娇,也是与周思作如出一辙又变得一点都不像令他宽心的同时忍不住懊恼。
不时会有人上门来指责他的忘恩负义,也有人跑来谩骂,孟蓝光的水性杨花。他们都是在不同领域极度出色的人。皮相以及身份。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和这个男人同度余生,在无休止的骚扰中。无疑,比起周思作,孟蓝光的确更有用,不仅在生意上能给他带来帮助,还能在床上钩动足以毁灭一切的天雷地火。让他一劳永逸,名利双收。但是他从得不到真正的快乐,找不到内心深处替他解除抑郁的悸动。
同时,他手下的人也变得十分保守。在他们眼里,自己不再有信义。魏祺明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他总爱对他说:我会让周思作回来的。一定。这让他无言以对,不知道是虚伪地支持还是真诚地否定。因为他知道,有很多因素让这件事并不可行。而蒋礼谦去了东正,他没有挽留。棋子的去向他始终能够掌控。安迪也来过,扬言会让自己把曾经的彻底交出。他不置可否,也不担心,因为他了解,周思作的爱只给了他一个,也只会给他一个。让他有些瓜葛的是,徐广龙偶尔对他泄露出的杀气。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到来了。他再也不用在孟蓝光烦人的念叨里,穿上他为自己织的冬衣。现在他已经变得,需要频繁的Z爱和抽烟醺酒,在生活的质量上奢侈,夜里新奇的外遇来愉悦自己。孟蓝光开始和他吵架,不复从前的知书达理。过后又对他百依百顺,贱得很。这让他感到厌倦,有时干脆是讨厌。但两人出于利益始终控制着不那么神速地走到终点。
今晚是个雷雨之夜。男人参加某个派对去了。剩他一个人在家里呆着。
其实这完全不算家。只是个偷情的根据地。他似乎在等着某个人前来捉奸。
很好笑,是不是?他所过的日子,努力让它们成为另一个人的意义。
今晚他没有开灯。这样的黑暗足以招魂。他心中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死去,在这样的木然中偶尔会惊觉自己的残忍。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打开了音乐的,不会没有阳光。家里只有这张碟子。这让他想起周思作在床上说爱他的样子。记忆好像胎记,清晰在每寸皮肤里。
他闭上眼睛。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两眼发黑喉咙发痛还是不得缓解。心里钝痛不已。
窗户外电闪雷鸣。好像整个国度陷入了战火里。有东西在入侵,在分离,在消失。一如他的心境。
然后在模糊中,再现了那个谎言的真实。他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走廊上停住脚步。周思作抓住他:老大,怎么了不走了?男人还是不动。那个人问他:你是想我陪你死,还是要我去死?他说,我不懂。然后,他笑了。
96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将那个对自己亦步亦趋的人狠狠舍弃。
他看见男人掏出了枪,对着周思作。而周思作手上的枪,却摔在了地上。
枪响。那个人倒在地上,怔怔地,伤口的血大片大片地开始流淌。他仿若没有知觉。表情仍是在单纯地疑惑。
“回来,我给你一切。”男人收枪,对他轻轻地承诺。那个人笑了,没有反驳。抬起头时,已是解脱。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怎么可以?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是错了?还是对了?也许答案只有他能定夺,所以才能做足把那人推开的动作。
是么?卫龙汉捂住脸。烟,掉出指间。
而卫龙汉扣心自问的此时此刻,周思作亦企图把清醒撕成碎片。
他剧烈地翻滚在床上,似乎身上有着无形的束缚。
一道闪电劈下,照出滚落在地的男人的脸,青白交加的皮肤上布满抽搐着的痛苦。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我,周思作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今晚,这个在血淋漓中开始的谎言是否就要在血淋漓中结束?
他一直在编造,让自己不那么痛。但这是一张连风都可以掀开的纱幕。
那天你根本没有离开过老大,你就承认了吧。你怎么舍得把他的安危留给他人看顾?
其实在你被最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那一刻,你很想问他为什么。但你问不出。你没有问出,问也问不出。
那一刻是多么的痛啊,本来律动得好好的心脏轰然炸开,漫天的碎片把你淹没。
男人抱住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只有在天上的雷轰鸣的时候,他才敢将一直以来的痛苦发泄出。却被不得要领的发泄往死里窒息住。
老大丢弃了他。以至于任何人都可以踩他几脚。即使他站起来活下去的欲望也没了。都没了。
伤口在坚硬的地板上狠狠地摩擦,流血了吧。如果不狠狠地虐待自己,他恐怕会在极度痛楚中爆炸。
窗户在狂风暴雨中“!”作响。外面的树枝像吃了摇头丸一样。影影绰绰的风雨拖动着湿透的尘沙,模糊了天地清澈的面容。
地上的男人泪流满面,浑身沐血。不停地找东西乱撞,挫着面目全非的伤口。他的脸上是深深的伤痛,眼泪不停地流。几乎把面颊洗刷得只剩一副骷髅。
又是一把闪电划过。映出他背后的修罗。突然出现的男人突然扑向地上的那抹抽搐。
周思作正与痛楚猛烈地绞杀着。在步达生压在他身上时,竟是毫无知觉。直到双腿被扯开,骨折,花穴被一条窜入的巨蟒毫不留情地撕裂,才瞪大眼睛仰起头和着绵延的雷声哀嚎不绝。
“啊……啊……”他不再掩饰,放声痛哭,哽咽地呻吟着。像一匹受伤的野兽被活生生地拔去皮肉,取出脊梁,心脏暴露在血腥的搜刮中。在他体内狠狠抽&插着的凶器几乎每一下都刺穿他的肠皮,他倒在淫秽的血污里。
身体被翻过来,接受肆无忌惮的屠宰。双腿几乎被拉成一字,男人紧贴着他的私处狼吞虎咽地撕扯着他的柔弱之处。“啊……呜……”分身快速而猛烈地进出,拍击在他内部的肉块,像玻璃,像烙铁,像子弹,源源不断的血在永无休止的凌虐中喷射状地铺张开来。意识一会清明一会模糊,自己似乎死去,又活过来,生死变得频繁,灵魂却越来越单薄。
周思作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外面的电光。仿佛死不瞑目。又如猛鬼附身。脸比白无常还要惨白阴冷几分。步达生伸出手将他的眼覆盖住,把他双脚压过头颅。男根疯狂地在肉穴里顶动。经血飞溅,却没有一点嫌恶。灭顶的快感让他有些恍惚。似乎此刻,他并不是在和一个男人Z爱,而是在和一份得不到救赎的痛楚交娈。他仿佛身处一个毁灭的泉眼。将利刃刺入,抽出,刺入,眼底映着被Y茎拉出的血红的肉片。上面薄薄地战栗着。身体猛地朝里面撞去,将这恐怖的一幕塞进高深莫测的最里处,视线落在男人被手挡住一半的脸上。不停地泄着泪水的指缝,像水帘般清澈地透出,让他感到沉寂许久的心脏重新摇晃起来。
97
别墅二楼的窗户缓缓张开,外面树枝上的小鸟被惊动,唧唧喳喳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只剩摇晃的枝条上,抖着的清脆嫩芽。窗户边不知何时露出的半张男人的脸,苍白得令人晕眩。
他的眼睛凝望着消失在远处的大片羽翼,里面荡漾着忧惶的涟漪,深处有种清澈的灰色。
他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失了神,失了心。直到一双强健的手臂,从后面围过来将他慢慢圈紧。
“在看什么呢?”一把好听的男低音,就像是古老的乐器弹奏出来的。温暖地跳动在耳膜里。
被抱在怀里的男人轻轻一怔。继而磕住忧虑的眼睛。脸变得像石头一般平静。
“礼谦,该吃午饭了。你猜我弄了什么好吃的?”见男人不打算动,又软语地提醒:“下午还有手术要做。可别耽搁。”
蒋礼谦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扯掉面具,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他猛地转过身,在面带微笑的男人前顿了顿,继而步子柔和地旋开,飞快地转下楼梯。
最近尤钦正对他出奇的好。他的任何刁难他都积极参与。并且,企图用层出不穷的菜谱将他收买,用大把的时间无私奉献地对牛弹琴。
自己通常不怎么答话。他仍旧把独角戏唱得有声有色的。很注重细微末节,临时起意,给他安全感的同时不忘奉上浪漫的点心。
尤钦正是个完美的情人。身怀成熟的感情。他本来就是那种举手投足间都会让伴侣无限虚荣的男子。什么时候该一掷千金什么时候大发醋意什么时候吝啬小气都是十分讲究和高品的。如果这一切不是意在让他配合变性,为这个严肃的话题做出准备的,幸福感也不至于如此变味。
一道菜佐料再怎么好手艺再如何高超任你扬长补短,可它已经馊掉的原料,这个恶心的污点让人永远忽视不掉。
可他就是不懂,或者装作不知道。
蒋礼谦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坐下来好好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尤钦正坐在对面,带着他一贯蛊惑人心无害至极的微笑。
他垂下头,不去注意。但耳边滴答滴答的,那是从男人眼里满满的溢出来的爱意。
他有时会惊讶,那人的温柔,明明虚假却没有一点伪劣的痕迹。
要比装,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各色各样的佳肴很快被训练有素的传菜员端上来了。色香味齐全。无一不引人大动十指。
奈何他根本没有胃口。面对这些精心制作的食品就像对着老师发下来的课本无异。
而尤钦正依然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些菜。像个专业的营养师,老练的说书先生,把词语烂熟于心的导游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样子叫他有些承受不来。
说完,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却多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然后他弹了个响指,音乐响起,柔和的,充满恳切的意味。大厅里多了点黯然销魂的气息。
听了很久,才发现是张国荣的歌声。那个全世界最哀怨的男子。戏台上妖娆的面容,雌雄莫辨令人神往的过去。
他唱着: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像中残忍。我不会遮盖寂寞的眼,只因为想看看你的天真。
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遗失身份……
即使在茫茫人海中就要沉沦……
他几乎听得痴了。这是什么样的世界,握紧的双手仍旧是那么冷。温暖的却是离开的脚步声。想活下来的人告别了天真。没有人不孤单。两个人却孤单更甚。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发愣。尤钦正笑得更深了,却没有一点深沉。他真的爱我吗?他一直怀疑的心要倒戈了。要不是接下来那一道几乎把他拦腰截断的伤痕。
“这是今天的主打菜。”尤钦正把筷子递在他手上,指着桌子上香喷喷的全猪。“这是我从五星级餐馆找来的厨师做的,这道菜让他得过不少比赛的大奖。我敢保证,你一尝就永世难忘。”
蒋礼谦朝那道菜探过头。它看起来的确很美味。肚子终于有了点饥饿的感觉,伸出的手却又因为某种原因顿住。他想起了被自己关在家里暗无天日了很久的小家伙。但是男人殷切的眼神又让他那么不忍。筷子终于戳了出去,却够到盘子里的猪脚,上面竟然系了一个铃铛,正滴着油。
他突然就窒息了,丢掉筷子,手捂住嘴。慢慢抬起的质问目光,被那人强硬的眼神驳回。看着夹过来重重放在碗里的猪腿,他猛地哽咽了一声。这个男人怎么如此残忍?他的心痛得快要破碎。
尤钦正冷笑一声,夹了一块肉吃得津津有味:“你的猪是喂的什么?果然比市场上的要粉嫩。”
98
蒋礼谦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是比颓废更甚的心如死灰。
面前那两个人弹双簧弹了好一阵,负责他变性手术的医生才坐下来和他交心完全是找累。
“你好,蒋先生。我叫王楠……”
男人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反应地又垂下了头。
王楠收回手,不以为然适才的冷遇,向尤钦正转过头:“你确定他是自愿的?”
尤钦正笑道:“你问他就是。”
医生刚转过头,就看见男人的脑袋麻木地点动。
“想变性的一般归为两种人,一种是生殖系统畸形,需要通过手术恢复性别。一种则是易性癖患者。请问蒋先生……”话说到这突然打住,“也许还有一种,是为了爱情。”
对面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下,眼里有什么东西簌簌发抖。
这时,旁边的尤钦正开口:“王楠是绝对的专业人士。出于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研究院,并在五年前就获得了整形外科专业医学博士学位。所以说你不要担心,这位学术界公认的“变性大师”,一定会成功把你变为最完美的女人。”
蒋礼谦仍是一声不吭。王楠见状以谦虚的谈笑打了个圆场:“说实话,蒋先生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紧张的病人。无论是男是女,蒋先生无疑都是令人怦然心动的。”
尤钦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走过去扶起座位上的木头人,那虚软的身子甜腻得磨人。“我先带他出去走一下,他好像有点不太舒服,王医生,实在不好意思。等下回来再继续。”
尤钦正把蒋礼谦带进了厕所,锁住洗手间的门,就收紧双臂在他的脖子上狂吻。看着白皙的肌肤染上一个又一个和他的冷漠不太相符的暖色草莓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怀里的身体是那么单薄,两个人亲密无间地贴着,却只是一抹冲动抱着另一抹虚空。这让他很不高兴。
“蒋礼谦,这是你自愿的,希望你收起一副被逼良为娼的表情。”说着手猴急地探入他的衣襟,抚摸着硬梆梆的肌肉,它们很快就会消失,平坦的胸膛会隆起,尽管他的性别是自己想要消灭的,但对男人那种与他势均力敌的强势仍是念念于心。
尤钦正拉下他的裤子,急切地抚摸着他即将被切除的生Z器,这个碍眼的东西快没了,遗憾和快意哪个比哪个更多一点突然变得难以想像。
“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尤钦正停下动作,眼睛极为认真。怀里的人窸窸窣窣地挣了挣,向他抬起低了太久的头,脸上极力掩饰的脆弱以及仇恨火的花炸开的声音差点把他的心震到无底洞里去。
蒋礼谦打开嘴巴,呼出的气息格外森冷:“我会成为你的女人。除了这个,再无其他。”他呵呵地笑出绝望的声音。
“手术将从头部开始,然后依次对颈部、胸部、臀部、大腿及生Z器进行改造,全部完成大概要一年左右。不过蒋先生生来清秀,具有女性的脸部特征,只需打磨得圆润小巧就可以了。后面涉及到Y茎G丸切除、尿道重建、Y道再造术,听尤先生说你希望要个孩子,人造子宫有一定的难度,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至于隆胸术、喉结切除术,是我最拿手的项目,声带拉紧的程度,那要征询蒋先生对声线的要求。不过请允许让我用切下来的Y茎作为完成女性生Z器的材料,这样才会离形态生动,自然逼真更进一步……”
蒋礼谦没有反应地木着,任凭那家伙口干舌燥地凸显着自己的负责。充其量,他说的这一切,顶多是让自己颇为感兴趣的侮辱。在听到自己即将被生育驾驭,唯一让尤钦正失落的地方也将被他用技术弥补心中不禁翻腾着恐惧和愤怒。
当变成女人后,他还能用什么东西来作为报复?
其实王楠也没想到自己多年的研究和探索竟然是为了摧毁一个某人妒忌和挖苦的无辜角色。而不是在纠正上帝的错误。仅仅是为虎作伥罢了。
我是个男人,永远是。蒋礼谦默默地对自己说。
生不如死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他低低地犹如啜泣地笑了。
99
魏祺明趴跪在床上,腰部和臀部连接的曲线低低起伏着格外性感。在他背后的男人,手指放在他的臀肌上凹下一块,耸动的下身极其缠绵。
之所以他们在这张床上彼此纠葛,这个男人终于成为他徐广龙的势力范围,是因为在魏祺明心中,自己有足够充分的利用价值,符合能够支撑他的标准。
“我会帮你找到他的。”徐广龙把分身埋在他体内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转向窗外,心被夜风抚动。表情与他身下低垂着头的男人的脸,同时哀恸。
卫龙汉看着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安然入睡的孟蓝光,皱了皱眉。烟是最后一根。他抽得很仔细,最后几乎是动容地抽到烟蒂。舍不得它熄灭似地轻轻吸允。
他已经不那么想那个人了。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更何况随时都处于蒸发中的感情。一旦依托不在,它就展露背叛。但是他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对于周思作的愧疚有很大成分的多余。他是自己的小弟,对于老大要求的卧底任务应该毫无怨言才是。何况自己已经对他付出了足以让他铭记的深情。
他一直在想像爱上了他,并在失去他后做出了回忆和怀念的后续。更伪造出了折磨自己的痛心和悔意。这就是对他的补偿吧。即使他卫龙汉不爱他,也在假象上努力。是这样的吧。他淡淡疑惑地环顾着周围被那个人沾过的东西。
蒋礼谦脱掉衣服,对赶忙接住的男人嫣然一笑。有一瞬间,尤钦正感觉自己仿佛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悔恨的眼泪沿着罪恶的真相流淌。只要两个人相爱,性别又算个什么。但他是已经放了话,反悔只会降低他在这个游戏中的身价。
看着那瘦削的身子走进手术室的大门,他的心竟然疼了一下。他知道,此时此刻,男人的心一定充满了血泪。
然后他看见蒋礼谦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说:“钦正,我曾经很爱过你。你是唯一让我窝心过的人。我宁愿把自己的一生和你一起分享。你的固执很可爱,但有时也很伤人。我很想哭给你看,但是让你为难,我不忍。”
深夜,安迪在街头游荡,独自一人。然后他走进了原来那个酒吧,在那里,他碰上了一个动不动就对他拳打脚踢的男人。周思作的凶悍让他觉得温暖。流星一般划过他生命中的一刻又一刻。他是那么直指人心,敢爱敢恨。
他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与他们发生过一段情。但是那些永远是真爱上的题名,不够份。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有了自己的爱人。并毫不掩饰地用脚对他的渴望踩下去。他为了老大,愿意杜绝一切重新去爱的可能。任何人对他示好都跟黄金时间上演的肥皂剧一样俗烂,让他以为连付出一片指甲都不值。
他终于喝醉。把手中的容器看成了他们初次见面那只被嫌弃的酒杯。然后他付了很多钱,把它收进怀里。不理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浅黄的路灯散发的模糊的光晕朦胧着那个人的脸。甚至这种走不稳的,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般的感觉,也让人怀念。他疯疯癫癫地歪倒在马路中间。
直到空旷的夜里被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震荡,一切幻觉粹不及防地消失。他回到最初的冰冷。
卫龙汉把凳子搬到阳台,坐下,他第一次坐在阳光里。
春天是不会没有阳光的,正如周思作向着他的爱始终存在一样理所当然,这个残酷的认定。
下面的花园,大片花簇拥在一起。每一朵却都在单薄地摇拽。
蝴蝶翩翩地,将它们一朵又一朵地采摘。将花粉抱在胸怀。这片景致充满温和的澎湃。
曾经有个人。他的拥抱被自己揉碎。执着的笑容里裹满令人悲伤的纯真。
他抽出一根烟。头朝面前多出的那个透明的人伸过去。唇耳相抵。纠缠上来的目光晕满他心坎上的裂痕,颤过来的嘴唇,是那么生嫩。
老大,我爱你。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飘散在花香里。与风纠结着远去。全世界的空虚在他一个身上凝聚。
他伸出手去,做出拥抱的姿势。
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