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故事《不出卖我的十七岁》

从上岛出来我要先去老刘那里要前天晚上的钱。这老东西折腾我一夜却只带了三百块钱出来。我收了他一部手机,告诉他我今天会去找他拿钱。本来头几次做的时候我不问他收钱,我那阵手头有钱就找老鸟玩,小杜说我倒贴的事情也干,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老刘对我好过一阵。只是后来我离开他后和别人在一起让他撞见他骂我卖货。我就没有饶他,我对他说卖货就是MB,MB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妈的B!可他后来还找我,我没有地方去也会跟他去,他第一次付钱时问我你值多少?我没有理他他扔了两百给我让我滚。

我心想你个老货敢这样对我,便想个招让他离不了我。于是我用力地计好一切地让他爽了一次,他软瘫在那里竟然流下眼泪说,你要是不离开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盯着他问:你还有一辈子吗?

我转身离去。

不管我后来再怎么对他,他都想办法联络我,我就是不理他,但还是有一次被陌生人涮了后,一个人从钟楼往回走的路上被老刘抓了个正着。他说他给我钱,一次三百行吗?我说不行,我现在出场一次六百,骗得他一楞一楞的。

老刘家就在街口不用往里拐,我用他的手机给他家打了个电话。

老刘没有让我上他家去,他在门口堵住我。说小子你就会这样对我我可不会这样对你。手机呢?见了手机我才给你钱。说着就把手伸进口袋象是去拿钱。

我把手机刚拿出来,这死货却大喊说抓小偷啊这个小偷偷了我的手机。

我瞪了他一眼。

可不管用,周围马上围了几个人。

还有人喊着叫110!

妈的,损我,我怕你个球!我把他的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转身就跑。那帮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怎么能追的上我–他们哪里知道小爷我原来读中学的时候是短跑冠军,其实是亚军。

我跑过草场坡转过二环上个的士就闪了!

我在李家村下车,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老刘打了个电话。

真爽,是他老婆接的,我冲口就说z你妈你老汉今天摸我女人的脸了,狗日个色狼怕我打扔了三百块钱就跑。

我扣了电话抬眼看了看对面,夏绿地灯火正好。

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罗响来。我第一次上KTV是他带我来的。

我不能想他,一想起他就想起我辍学的事情。

本来我初中还上的不错考上个重点中学,可老爹说他要去日本了。和我那个娘离婚后他带我很累我知道,但也不能把我一个撇到西安他去大阪。其实他也就是个中国向日本输出的劳工,到大阪的一家印刷厂开油印机。他说为了我能上大学他才去挣钱,他说没准儿以后带我定居日本。

切,我不要。我问他有没有民族自豪感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信心?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日本的侵华史?是不是也要做个大汉奸?

他还是走了,把我交给姑妈,他就走了。

伤心归伤心我还要上学还要活下去,我留不住他,他也留不住我娘,我娘也不要我,我只有我自己。

还好一开学就认识了罗响,别人都讲他帅,我觉得他和我差不多。就是他打篮球比我好而已!我们坐一桌,互相抄笔记互相打掩护看小说看漫画互相打水甚至放学也能一起回家。这都没有什么,只是我迷上他一下课就抱我的感觉,我们坐在最靠墙的一组,一下课他就先靠墙然后拉着我往他身上倒,别人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说你看这对同性恋他就说你嫉妒也找一个!笑的开心极了。

刚开始我不习惯,后来我却盼着快下课,因为有时候他那个玩意会硬硬地顶着我,那种感觉我越来越在意!

有一天下课后我们班李竟泽来找我,问我上课看什么好东西那么入迷?我告诉他是射雕。他就和我聊起别的事来,我心想你没什么屁事别妨碍我和罗响抱抱啊就想着进教室。谁知道罗响却从教室跑出来说“你正z,你缠着我老婆干什么?”我头一次知道李竟泽可以叫成你正z也头一次听到罗响说我是他老婆,笑到分不出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

我喜欢看罗响在体育课上的样子,除了打篮球他行以外什么鞍马跨栏中长跑他全不行,动作难看姿势难看却很耐看。轮到我的时候我故意漏出潇洒敏捷的一面,我不知道女生们爱不爱看但我想罗响也许爱看!

罗响他老爹是个什么长好象家里比较有钱还有一个专用小轿车,周一一见他总要说他老爹又开车带他去了什么地方?他问我爹的情况我说我爹去了日本他就露出羡慕,什么样啊,可我不敢再往下说。

他有一段时间不太抱我了一下课就往外跑,好象有什么大事。我从来没有开口问及因为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又会说出些什么?

听别人讲有个外班的女生找他我不信。我想要是那样他更不会往外跑难道他不害怕我们那个号称眼镜蛇的老女人班头,难道他不害怕别人说什么,也许他本来就不怕就连抱着我这个男生的时候他又何曾害怕过别人说什么。

我静静地等着每一个他不出教室搂着我肩膀或抱着我的机会,我享受着也等待着,这种机会是有他那玩意也会顶起来。于是我看他他看我我不敢再看他就使劲往前顶。我无奈我只有配合他,贱贱的,我想。

我记得我们学校那个图书馆后面是情人们约会的地方,他们主要是高三或高二的,在爬山虎紫藤七里香架下聚着四五对男女。他们手里拿着书或者随身听距离或远或近,最有意思的一对是两人隔着两三棵银杏树对望而一言不发。罗响有天中午不回家问我敢不敢去那个地方转转,我心想那有什么可看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走就走。但快到图书馆的时候他又说不去了说没有意思。

那时候秋天已经深了,校园里远看近瞧都是一片金黄,午后的太阳却还刺的我的眼睛睁不太开,但能和他在一起看这种风景却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我手揣在兜里撞了撞他,他问我怎么?我说你那个东西怎么老是硬硬的!然后我就先盯着他看,他瞪了我一眼说你胡说那是别的反正不是。。。

他的脸红红的,红红的红红的。

我看他那么仔细地看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比如爱意比如亲密。而我看到的却只是慌乱或者说是害怕。我心马上乱了,我说没有什么开玩笑。

***,他顶我我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别想要!还要安慰他还要顾及他。

罗响显然没有准备好回答我突然提出的问题,他锤了我一拳就跑了。

我们把图书馆后面叫爱情角也叫蜜月区,漂亮的图书馆漂亮的树和花草漂亮的午后阳光,同样漂亮的罗响,却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我一下子就注意到未经修剪的爬山虎那老去的枯叶是那样丑陋那么不堪入目,几乎我都能闻到一种腐烂的味道。我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下去于是迈步走开,却不知不觉地走进了爱情角!

我本想他抱的动作是不会再发生了,那天往教室走的时候我还想为什么要开口说这些屁话,以后连被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一进教室就看见他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我坐下后他也半天没有回过神。第一节是眼镜蛇的课,我预感到罗响要被叫起来果不其然就被叫了。然后就是他发呆他被训。我只是感觉眼镜蛇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耳际眼镜蛇的唾沫全部喷射到我的脸上但我却一动也不动。更不争气的事情是我开始掉眼泪而这又转移了眼镜蛇的注意力她把后半盆脏水和后半腔怒火都给了我,她还说老师说话的时候你应该怎么样你应该站起来。

要不是下课铃响我就得站起来了,因为下课铃一响眼镜蛇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我刚把头埋到桌上就感觉到罗响把我又一次抱住了,这次抱的是最紧的一次,我甚至感觉到他的嘴唇就紧紧地贴在我的耳朵上。

还有几个平常能玩到一起的伙计都过来,有的锤我后背有的揉我头发有的还问罗响到底怎么了?罗响对他们说你们几个都先去吧让他好好地平静一下。

天哪我怎么会平静,我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热的,连我的小弟弟都热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上完课的。

如同以往他还是在车棚外等我我们还是一路往回骑只是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姑妈家比罗响家还要更朝南一些但他一直跟我到姑妈家楼下,看我一下车他没有说一句话就又骑走了。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第一次用力地写完了作业第一次预习了明天的新课可我心里一点也不充实一点也不快乐。我走出房间看见表哥屋灯还亮着就推门进去。

我表哥正在看一本书看我进来却把那书藏了起来,我没有表示好奇就在他的床边坐下来,他问我怎么不睡觉我说睡不着。他说他要睡了让我也赶紧睡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我知道他想让我走是不想我打扰他看那本藏住的书,我知趣地走开,于是我又到阳台上,看着对面楼上点点的灯光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我感觉得到我一个站在那里的样子我感觉得到冷也感觉到那种后来我知道到叫做思念的东西在我的心里旋转着。我想起我爹。

我想他也没有用,我爹知道我喜欢被同桌抱的话一定会把我打死。

对面楼上的灯一一灭了,只留下一盏,没有关上窗帘,仿佛故意让我看似的。一个中年男人穿个三角裤赤着上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我看见用手支着头往天上看–他那边可能看得见月亮,但我听见了他的叹息。

我想我爹下了班以后在那个陌生国度里是怎么样打发他的夜晚,可能也是这样–点上烟看月亮。我记得他以前爱抽红梅,在日本他抽什么呢?

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我擦眼泪的时候第一次发现:我很爱掉眼泪。

有一天罗响突然问起我的生日来我告诉了他,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他的生日他却哈地一声说原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也哈地一声,他就对我说看来你注定要给我当老婆了。后面坐的两个女生就耻笑说你们两个真不害臊才高一就老婆长老婆短的。

于是我们就商量过生日的事情。他说最好的礼物是让你老爹从日本给我寄个随身听过来让他老爹请我们两个海吃一顿。我没有敢接他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我怎么联系我爹我也不想以吃一顿的方式过我的十六岁生日!

他问我行不行我说行。

我说完就后悔可他一搂住我的肩膀一抱住我,我就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生日那天的尴尬我早就预料到了。我没有拿出他想我老爹从日本寄来的随身听,我用我省下来的十六块钱为他买了一双李宁牌的篮球袜。他有些不高兴,我看出来了。但上课铃声推迟了他质问我的时机。他传过一张纸条: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赖。

我知道我从耳根那里开始红起来的。

我想坦白从宽。我就写其实我老爹在那边的地址我都不知道我想联系。。。。。

可是我写不下去了,我没有想着去联系他。或者说我就没有打算联系他。这不是说我对朋友不够真心吗我怎么能把这事情告诉他。我没有再写什么现时是把那张纸条折了起来放进我的衣服口袋里。

我一听到下课铃响就走了出去,是逃跑。我想他不会来追我的。

我呆在办公楼的丁字拐角处那棵大槐树后面,腿一阵阵发软,后来我就靠在树干上,手心里全是汗全是冷汗。

上课铃响了我麻木地但又是条件反射地往教室跑去。

我低着头坐下没有理他,他也没有问我。只是又传过来一张纸条:今天放学后我爹请咱们俩唱KTV。他用红笔在咱们俩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又在圈上面加了个猪头。

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直接就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我不去。

他又在上面写:就咱俩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还是写我不去。

他看了我一眼我也回看了他一眼,他瞪了瞪我,冲口而出:不去拉倒。

老师马上听见了马上过来马上喝道:罗响,起立,出去!

我没有起身让座,任由他带着狠地撞我大步朝外走去。他刚出去,老师又接着喝道:你也出去。我知道这是对我说的,但我没有起身我也没有看老师的脸色我就是没有动。

老师看我没有动,说了一句你不走我走。

我还是没有动。

我一直还叫他老师是因为在所有科任老师里只有他曾经拍过我的肩膀说你有些做题的思路很不错是很有前途的。而别的老师几乎没有和我多说过一句话,要有那也是批评和训斥。所以我遇见别的老师是不会问候的而见了他我会很讨好地叫一声老师好。

老师把三角尺往讲台上狠狠一拍再次喝道:你出不出去?

我后面的女生和其他同学都小声地提示我:你先出去吧。

走就走。

我开始慢慢地收拾我的桌上的文具收拾好我的书包故意把凳子弄出很大的声音离开了座位往外走。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清醒担清醒到一片空白,我听见教室里有人发出很惊讶的声音也听见李竟泽不高不低地说你干什么呀?

老师说你们不要管他,小小年纪就破罐子破摔,无法无天了!

我快走出教室了但听到他的话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个老师一眼就又走回我的座位了。

我盯着老师心想我不走我看你走不走。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老师出去了但一会儿他又和眼镜蛇双双杀回我还是没有离开我的座德育处的老师们也来了几个壮汉把我连拉带哄地拉开我的座位–我能享受到拥抱的座位。我一点也不顺从只听到有个拉我的壮汉说同学你这种个性以后长大了到社会上是要美美地吃亏的!我其实不知道我的沉默能保持到多长时间我就一直呆在德育处那个大会客厅里,他们让我把事件的经过写下来我一动不动他们好言相劝说你写完了我们会让你和老师沟通一下也就过去了我还是不动最后气的那个德育处的老头主任骂我是个牛脑子一窍都不开。旁边有个干事说让他家长来把他领回去。

一个早上就那样完了我的十六岁生日从一开始就是一团糟我暗暗喜欢的人我尊重的老师还有我最爱的那个座位,也许是应该永别了,我胡思乱想中想到了死!

我后来知道是罗响他爹没有让我把那种要死的想法实现。

站在教室外面的罗响听得见教室里所发生的一切也看着我被带出教室他就直接找他爹去了。我不知道他爹找了谁又和谁说了什么反正就在中午快放学的时候罗响和他爹把我从德育处带走了,我记得那个老头主任笑成花一样和罗响他爹不住握手。

罗响拉着我的肩膀先出去了边走就边说对不起。

泪水来了哭泣的感觉也来了我用胳膊捂住眼睛不住地哭起来。

他也哭,他边哭边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罗响他爹让我们上车并把我们带到了KFC,他去定餐然后说兔儿你带你同学去擦把脸去。

我楞了一下说罗响你叫兔儿!

他说是啊我的小名就叫兔儿你和我都一样属兔。

兔儿,我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小名,我觉得和兔儿这两个字相比太没有创意,因为我娘把我叫平平。但我心里又想他是不是也会问我的小名。

兔儿,我对着他叫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说,以后你叫的机会多着呢,不过别在学校叫?

那我在什么时候叫?

别的时间都行。

没事了没事了。他说我以后有很多机会叫他兔儿。

那天吃快餐的时候罗响他爹问了我很多东西我一一如实回答了,我说的很慢也很用力,因为我要在兔儿面前把我压在心底的很多事情告诉他知道。因为我说到我爹的时候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而我也没有让泪水流出来。他爹最后给我罗响一张卡说你们俩个是不是约好了唱KTV,拿去吧,但别唱的太晚,回头我接你们,送你回家。

说真的,当我看见罗响和他爹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我爹我也没有嫉妒也没有自叹自怜相反我也觉得很幸福甚至我都有那种快乐得要死掉了的感觉。我爹去日本之前也带我吃过一回西餐,但那顿饭吃的并不香甜,我对我爹说西餐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一种。我爹说你小子没口福,但他不知道我把我用过的一只钢勺偷偷地带了出来。

我下午放学后给姑妈打了电话说去同学家借书不回家吃饭了,姑妈说你小子别太野了给我早点回来。我蘑菇她了一阵她才说你要是去网吧我就让你哥把你的腿打断。

一进KTV,我就蒙了。

里面坐着罗响他爹还有几个略有年纪的女人。罗响开始叫妈叫姨妈叫舅妈叫姑妈,对着桌上那个大蛋糕又大叫了一声哇塞,然后又把我推到大家面前说这是我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张少南。

而本来我以为就我和罗响两个人。。。

罗响她妈妈一看就是那种官太太,她只是对我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客气地问了问我的学习情况尤其当听我说我期中考试只是班上的三十名的时候又皱了下眉头。罗响打断了她说你今天别烦人一见我同学你就问个没完没了,今天可是我生日谁也别气我。罗响他妈一听儿子说话脸色马上好多了说好好好今天让你高兴个够。

罗响对我使了个眼色就开始坐到那个小电脑前按个不停,我面前的大屏幕开始有了画面音乐声也就流出来了,罗响拿了个话筒说:下面有请张少南先生为大家演唱。

我一看歌名,是《冰雨》。

我突然明白他下午自习课为什么不停地问我会唱什么歌了,我记得对他说我最爱唱冰雨。

大家响起了掌声。我卖力地唱起来。

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笑,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人多的时候开口唱过而且也是第一次唱KTV,况且我从来不知道我唱歌走调的水平高人一筹。

我记得那天是快八点半的时候我呆不下去了,不是因为罗响他妈唱得太好(罗响后来给我说他娘是歌舞团的),也不是因为罗响唱的也不错,而是我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等罗响的《上弦月》一唱完我就起身告辞,他不让我走说再玩半个小时,我说姑妈让我早点回去。

没有想到的是罗响他爹起来说行还说他送我能在八点半之前把我送到。罗响也没有再坚持,他对他爹说一定八点半噢!他爹说保证完成任务,搞笑。

他爹的车是奥迪,第一次坐在前座的感觉很是舒服。

看的出他爹很细心,教我系好安全带说坐稳了。

我闻得见他靠近我的时候那种烟草味,我爹也是一样。我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大人一起很是奇怪,有点不知所措。他看出我的不安就问我是不是想爸爸了?

我点点头。

他又问你联系不到他吗?

我点点头。

不一会姑妈家到了,我下了车,他却叫住我,给了我一张名片,说你要是需要什么要帮忙的话罗响帮不了你可以来找我。

我当然说谢谢。

我目送他驾车离去。

那个晚上我又失眠了,先是想罗响,到后来就一直想他爹。

他爹最后给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不能把这个事告诉罗响,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我很肯定地是:我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罗响的。

后来就是没有把这事情告诉罗响。我们还是那样上课,下课后他有时也会把我抱一抱,有时会大叫一声老婆你跑到哪里去了,有时他会去外面和别人聊天乱吹,我们好象还是那么亲热但我总感觉也就是那样了。

然后是复习接着是考试,一个学期就那样结束了,领成绩单那天眼镜蛇态度还不错,她说我们班的各科平均分都在年级位列第一说这些成绩的取得是同学们努力的结果也是老师们辛勤工作的结果,她说每个同学再交三块钱总共一百六十五块钱让班干部们去给每个老师买个小礼物祝贺春节。罗响小声对我说你瞧吧这老妖婆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果然眼镜蛇又说还有一个是她寒假要办一个补习班有兴趣的同学请在学习委员那里登记一个人是五十块钱。她话音刚落学习委员就开始逐桌登记起来。

我不打算上补课班,我看罗响也没有报,他说他们全家要去海南过春节。我没有看他,我不知道我寒假怎么过?

罗响说他爹也问起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海南?

我有那么一刹那慌神了,但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我说我不去!

罗响说我笨。

笨就笨。

放假了,我们先去操场上打球,然后有人约着上网吧,连罗响都怂恿我一块去。我说我不去,我去街上转转。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去什么地方?

那一天的事情现在想来是注定的。

我离开学校后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离每日午餐还有两个小时,我就信步而行了。先去了六中看看初中的同学结果他们比我们早放一天假我扑了个空,于是又在钟楼的新华书店转了转,用零钱在大华饭店买了两个虾肉包子,边走边吃又去三十中,我想起一个初中同学他后来上三十中了找他聊聊去。

我在过马路的时候罗响他爹的车停在我面前,他摇下窗玻璃说张少南对不对?我说对。他说上车来吧,我有些事想问问你,是关于罗响的。

我迟疑了一下上了车,他第二次帮我系安全带,完了就发动了车子朝北门外开去。他先问我罗响这回期末考的怎么样?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看他的分数条。他就说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你也不关心关心他,看我脸一红他又问那他问你的成绩了吗?我说没有他就说你们两个都没有尽到做朋友的责任啊以后要多关心啊。车出北门后他又问我爹联系到了吗我说没有,他说我爹一定在那边很挂念我让我不和我联系是要给我惊喜,我嘿嘿地傻笑了一下,结果他说你还真好玩!

我什么?我好玩?瞧这话说的。我收起了笑脸。

车子一直开,一直停到一个大的住宅小区里。他领我进了一栋楼。

那是一个一进门就有一个大鱼缸摆在客厅且种了好多花的房子。

他示意我坐下,对我说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罗响和他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给我,然后坐在我身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喜欢男的!

我脑子轰地炸了,下意识地我起身就走。他一把拉住我,对我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也看的出来你和罗响的关系。

现在的我就一个人慢慢走在李家村的路上,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两年前的今天我和罗响一家人唱KTV,不,我和罗响唱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KTV,现在罗响,上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学了,祝你生日快乐我的爱人我的最爱,你曾经爱过的我却只能过着这样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生活。祝你生日快乐,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也祝你认识理想的朋友理想的伴侣,一切如意。

十点多的时候我走到和平门里了,我经过了太阳神酒巴,我走过大差市了,我转了方向又朝东门外走,凯悦店,东门,我走上环城东路,我的下一站是什么地方我还没有想清楚!

在东门外我看到了两辆奥迪车因追尾机时滞停在路中央。但没有人围观,别的车晃着灯唰地来又唰地去了。我看见大香港鲍翅楼的辉煌灯火想起了姚中远那个胖子。他认识我第二天就成了我的跟屁虫,我正睡觉他会打电话过来,也许因为那个手机是他给我的。他跟我睡了一觉就给了我一部手机说你先拿着玩。我哪里玩过,这个电话就是给绑定了,只要叫唤百分百都是他。认识我第三天就拉我来大香港,介绍夜茶的吃法和花样,告诉我虾饺与烧麦的区别。那一刻我是不讨厌他的,反正是挣钱嘛。而我刚刚拒绝了他的圣诞邀请,理由是什么–我不知道。

罗响他爹好象是吃准了我认为我那天一定会就范。他拉住我的时候我很冷静地对他说:请放开你的手。

他没有任何退缩,他说你敢说你爱的不是男人。

我说我爱谁与你无关但我不会爱你。

那你爱的是罗响?

我没有回答他,可我心里想他爹一定是疯了–不让我爱他儿子而让我爱上他吗?我让他放手,他却说你还想在你那个学校上学吗?你还想见罗响吗?你大概知道我可以让你在你原来的学校上不成学!

你神经病!我大声骂他。

他倒没有象我后来遇到的那些人把我按倒干事,他只是狠狠地但又很热切地看着我,他说他不是神经病而是和我一样都犯了同一种病那就是爱上的都是男的。

我说你放手我们好好说话。

他坐了下来,对我说如果我要走就走吧,但是想都别想碰罗响。

我没有立刻走,我告诉他罗响爱我。

我知道我骗他–罗响只是喜欢抱我而已,但我还是很大胆地说。

我按时回到姑妈家,她好象很高兴好象发生了什么喜事。

我看看她,想起我爹。姐弟俩一个性格,有一点好事藏都藏不住。我老爹涨十块钱的工资也会拉我去外面下馆子,有一次买彩票中了五块钱竟然坐不住在屋子转到我头晕。我问姑妈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她说你爸爸来信了还寄回了钱。

真的?

我急的吃不下饭忙说快让我看。她从冰箱顶上取下了一封信。我仔细地看了看收款人不是我的名字是姑妈的名字。我打开信时泪水就糊了眼,赶紧看,却原来只有一句是写我的:把平平看紧点,别让他学坏了。

爸爸,我已经学坏了,看得再紧也晚了。

我又一次哭了。

就在我抹眼泪的时候我听见楼下有人喊我名字。我听的出来是罗响也只有他还有他爹知道我住的地方,我从窗上往下看–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下了楼,问他上去坐不坐。

他问我想不想出去转转,他说他手里拿着他爹在金泓酒店的房卡,说那里有DVD机咱们可以去看电影,说着就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了一沓碟片,告诉我里面有一张特别精彩的,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肖申克的救赎》,乱好看。

我说好。于是给姑妈请假。

金泓酒店在长安路上,他骑车载我,让我把他抱紧点,理由是他骑的不好小心会把我摔了。

注定,刚才他爹想上我,现在他却要我抱着他,不是命里注定是什么?

我们进了房间他按下请勿打扰的按纽,开碟放片,一人一张大软床,抱起大枕头先乱打一阵,他忽然问我想不想在这里洗个澡,浴室里的澡盆可以洗波浪浴。我说不想洗。他说那就先看碟。

我们先看了《千与千寻》,然后就看《肖申克的救赎》。

刚换完碟罗响却对我说咱们下次来的时候再看这个片子吧。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要是你今天看完了下次你就不会想着要出来了。

我说你叫我我就出来。

而其实有那么一阵我想问他在教室里他那么大胆地顶我可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却这么老实。

但我没有说也没有问。

他看着我,你真的不想洗个澡。本来我昨天晚上在家里洗过了,但是你要洗的话我也就还想洗一下波浪浴。

我说我不。

但我听的出来我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那就聊一会儿天吧,他说。

我们靠在各自的床头上,大概是下午四点多钟的样子,冬日的暖阳将我所能看到的天空照得蓝蓝的却带着些金色,困为玻璃窗紧闭着我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却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和罗响用小腿拍打他的床的声音。嘭嘭嘭嘭的。

他问我想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

少南你在想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我说什么也没有想。

那你也不问问我想什么?罗响继续地问。

那你想什么呢?我于是问道。

他说他在想我们俩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

既然他打开了话题,我就再次问到那件事–你的牛牛为什么会硬起来?

我是看着他问的,他不看我,把脸转向窗外,我看的见他脸上的茸毛在光线里生动着。

他想了想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抱着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硬起来,他把脸转过来看着我说:“你觉得我会不会是一个同性恋?”

我真不知道,我既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同性恋?

所以我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躺平了身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们两个各怀心事地等着五点半多了离开酒店。

当他第二天在楼下喊我的时候我对姑妈说谎–我和罗响去上英语家教。是罗响他爸爸请的我不用出钱。姑妈很高兴。

我们再次到酒店的时候没有再看碟而是聊天。他说他看过一部反映同性恋的电影叫《喜宴》,给我讲了里面的情节但当我听到他们会生孩子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我想那种平衡的保持是需要很大努力的。

我告诉他在我上初一的时候我们班有个最壮的男生曾经要求亲我一下,罗响问我给亲了吗?我说没有,因为我不喜欢他脸。罗响说要是他长的好看是不是就给人家亲,我说如果他长的和你一样好看我就给他亲。

他接口就问那你让我亲吗?

我却说不让。

他一下子就扑到我的床上叫到你不让亲你不让亲我就弄死你!他抱我的感觉和紧紧地压在我身上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尽管他嘴里叫喊着但声音越来越小了,他把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上我的嘴唇,我们在电影里所看到的那些接吻动作全都派上了用场,我努力地仰起我的头,努力地寻找他的舌头,用尽一切力量吮吸他口里那股甜甜的味道,我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了眼睛,我用我最温柔的情意看着他,用我最爱的感觉看着他。他也睁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闪亮的让我迷醉的那双黑黑的眼睛。

我知道他硬了,他也知道我硬了。

他用一只手往下探寻。

我等待他最热烈的探寻!

他对我说他要脱裤子了。我说好,他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脱光了。

他的牛牛急切的翘着,我只看了一眼就头晕地闭上了眼睛。

他说他要开始脱我的衣服了,我点了点头。

我的上衣找开了,棉毛衫被推了下去,我的腰带被打开了我的所有的长裤和短裤都被子他很轻又很快地拉了下来,一点点凉意让我感觉到了更大的刺激。

他慢慢地把我覆盖了,我们开始再一次的热吻。

两个强有力的下体顶在一起却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它们更兴奋,我们只能是吻,也只有抱得更紧,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用他的手我把的手放在他的上面,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我。

后来吻结束了,我们开始轮流看对方的反应。他滑了下去把脸贴在我的肚皮上我甚至感觉到他的嘴唇离我的很近他的呼吸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它,然后他坐起来让我躺在他的腿上,把我的脸很近很地贴近他的牛牛,然后努力地把它往前探。

可是探了几探也就大势已去,我感觉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变软了,他问我应该怎么做?

我说我不知道。

他就把我再一次抱的很紧很紧,他埋下他的头从我的眉毛开始吻,一直往下一直往他突然说我要咬你一口。

我笑了笑,他的嘴离开了刚刚停留在的我的小腹,可一下子就把我的牛牛含住了,天哪还有什么更舒服的事情?我开始了无数倍的膨胀,我试着换了好几种姿势把他的也紧紧地包在我的口中。

突然他说他要尿尿,便轻轻地吻了一下我光着身子就冲进了洗手间。我看了看我们刚才动作过后的床我注意到我的身体慢慢想着我们之间的那几乎别人看不到的差异。我咬了咬我的手指,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幸福的感觉我就笑了。

我们就这样没有结果地每天下午缠在一起。有时候他想尿尿的感觉会来有时我的那种感觉会来,但每次站在马桶前半天却一滴尿也没有,回去继续相互观察相互抚摸,一直到春节前第三天。

那一天我们还是那样把衣服脱了最后又穿了起来,临别的时候罗响紧紧地抱了我一下说我可能有一个星期见不到你了,我记得给你说过我们全家要去海南过年的事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哎对了我爸爸昨天晚上还问我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但我很快意识到我的失态所以我就说我不想去说不定我爹会从日本回来。

罗响提议说今天晚回去一些我们去吃夜市。

我们从长安路一直走拐不定期友谊路进了文艺路,找了个卖烤肉的摊坐了下来。这时有个女声在叫罗响,我一看是个很时髦的姑娘。

我称她姑娘是因为她不象个学生。

罗响答应了一下赶忙起身寒暄道李芳菲好久不见啊,少南这是我初中同学李芳菲。

我点了点头就吃我的烤肉,我不想参与他们的谈话但我心里很奇怪有些酸酸的,罗响却还偏偏把我拉起来对李芳菲说这是我现在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我现在最怕的人。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能接受,可为什么他说我是他最害怕的人!

我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我在今时今日越发体会到罗响说我是他最怕人的感觉了,原来我也那么那么怕过他–我怕他会从我的眼前消失了从我的生活消失了从我的感觉里消失了,那种怕,是怕我不高兴怕我不理他,最怕的是失去我,我的怕其实也一样。

我看了看腕上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我的十八岁将如约而至而我的决定却姗姗难来,我扬了扬手一辆的士停在我面前,我简单地想了一下说去长安路。

我想再去金泓酒店看看。

罗响他们全家去海南那一天他在机场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好好吃饭别光在家呆着但也不要乱和别人交往,有空的话让我多想想他,说他会从海南给我带好东西,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我开玩笑地说你这几天不在我去金泓酒店自己开房玩啊,也找个人和我在床上玩。

我听到那边他的声音很大,他说你要敢这样我回头就把你给割了。

他一走我的生活就没有太大的意思坐在我的小房间里那个难受,我主动给姑妈提议说我跟表哥去买年货。比如去搬米和油,比如去提肉和大袋子蔬菜。我只有在用力做别的事情的时候才不经常想起他,坐在表哥自行车后面还会有那种罗响骑车带我的感觉,所以表哥说东我东表哥说拎着我就伸出手他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

数日子,数日子。到他应该回来的那天他却没有电话来,我倒没有往什么飞机失事方面想我只是就恨这只兔子说话不算话要把我等死才高兴。

一直等到开学前一天他终于打过电话来,他说今天刚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明天报到的时候给你!

我其实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最后特别困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十分我就不敢再睡了我怕我一觉醒来就很晚了那他在学校该等急死了。我和眼皮打架我和脑子里的任何一丝松懈打架我和我越来越重的头打架,我胜利了我在六点四十准时出了家门我在七点十五分赶到了学校。当然我是最早的一个。我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我看着每一个从十字路口拐过来的自行车。

同学们陆续来了,李竟泽换了个新头势,看见我就摆弄了几下,我夸他帅多了。他不知是出于什么问了一句你老公呢?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问我老公是谁,他说罗响呗。我就骂他是个SB,我说李竟泽我给你当老公还差不多。他说进去吧,报完到去打会球。

我说你先进去吧。

我就在那里一直等着。

我一直没有等到罗响出现,我用小卖部的电话给他家打电话可没有人接,我就想他应该出来了,怎幺半天不出现,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为了早早见我骑的太快和别人撞了,还是忘记了带学费又回家取了一趟?

我正胡思乱想着,李竟泽跑了出来叫我说:张少南德育处那个老头到班上找你去了。

我说他找我有什么屁事,我不去,我问他有没有看见罗响,他说没见。

过了一会我们班长又跑来叫我说德育处的主任在找我让我赶紧去。

我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那个老头主任看我进了他办公室就说你把门关上。

他让我坐下,说有件事情要通知我。

我问他什么事?

他说你被开除了,他还说他已经通知了我的家长家长马上就会赶过来。

我一下子傻了我问他为什么要开除我。

他从写字台上拿起一个信封边从里面掏东西边说你小小年纪什么事也都能干的出来。他掏出一沓照片但从里只挑了一张给我看。

我一看先脸红了,那张照片是我和罗响但任何人都不知道那是罗响除了我,我是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的罗响只被拍到小半个身子而且主要是他的腰和他的那个东西,而我的整张脸都正对着大家,只是他的牛牛挡住了我的嘴我看得出我的脸上洋溢着某种幸福的喜悦。

我问他还有吗?

老头说都是这样的,我们研究了一下象你这样的学生不再适合留在我们学校上课了。正说着我听见有人敲门。

我姑妈,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完照片后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说你最好死到外面。

她打完我就走了。

老头看我姑妈走了一会了突然说这个家长说好了来办退学手续怎么不办手续人都跑了。

我姑妈打完我我却清醒了一些我对老头说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别人公开我的照片是侵犯我权利的事情你们不能拿这个理由开除我。

老头根本就没有接我的话茬,只说了一句你要是现在走我就什么也不说你要是赖到这儿我就马上开广播通知此事。

我问他照片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是谁?

他说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别人不知道是罗响。

我心想走吧但要挪动脚步的时候我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金泓酒店已经是打烊的样子了,整个长安路都已经不热闹只有车在路上急急地往家赶着,我想起以前我们一齐打闹着进酒店的情景,我笑了但泪水也流了下来。

我绕过酒店从南面看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房间因为那是三楼的第一间所以我总能准确地知道它在什么位置–它没有亮灯而别的灯都亮着它孤零零地黑在那个角落也许是等我把它打开。

姚中远在金泓酒店也有一间房是他长年包下来的,我们认识后有一次周末他说请我去酒店玩玩我一听是金泓酒店还有些兴奋但我最后还是拒绝了。

离开学校快两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这个酒店这个让我永生难忘却再也不会有勇气走进去的酒店。

我那天离开学校的时候是想先去教室看罗响来了没有的,但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别的同学我趁着操场上还有人踢球马路上有人扫地的乱劲儿出了学校。

我不知道我应该去什么地方,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脑子里只想的是我要等到罗响。

我担心他。

在学校门口呆了一会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以后再来这个地方就是个外人是个闲人是个不受尊重的人。以前放学的时候我们都能看到有几个手捏香烟的染发青年站有校门口我心里真看不起他们,我认为他们无聊。以后我会不会有这种无聊的勇气呢?

我不知道。

我就是有勇气出现在这里就算看着罗响出来我好意思叫住他让别人说闲话吗?

我想就今天见一面就行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找他了。都快放学了快十二点了学生们都慢慢出来了我的罗响还是没有出现我却准备好马上逃走了。

我上了一路公共汽车眼睛盯着窗外看着春节刚过那残留的喜庆沾在商店门口的春联贴在橱窗上的招财童子还有一路上都能看到的大红色的汽球,我看到红灯也看到绿灯还看到边执勤边对着自己手哈气的交警,我看到一波一波骑自行车的人从这个路口到那个路口他们全跟着我的公共汽车但我们很快就甩掉了他们不过这不要紧很快会有新的跟随者但我们还再次用速度和路线甩掉了他们。

我在终点站下的车,下车才知道我坐到了方新村。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又坐了回头车。

我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我只是觉得我活着我还在呼吸我能感觉到阳光下冬日未去的冰冷我能感觉我不舒服我的心还一直在嗓子眼上。

车子再次路过钟楼时我下了车。我想起我的口袋里还有一千多块钱的报名费,我不能把他们丢了我得把他们存起来。

我想到这个念头时自己都有些惊讶本来我应该是好伤心特难过才对但我好象没有好象我是特意地等到这一天的到来,我好象准备好了我没有完全慌乱,我想得到我的生活。

我用我爹给我的一张牡丹卡把钱存起来只给自己留了五十块,我看了看我的总数一千三百四十块六角二分。我对自己说我有钱了。

哈哈,我有钱了。

我找了个小饭馆吃了碗馄饨然后在街上无心无肺无牵无挂地逛了起来。

直到黄昏时我才想起我没有地方去睡觉现在天还冷我不能去公园或者什么地方凑和我得找个睡觉的地方我想到了看通宵电影。于是我就去看通宵电影。

等我站在夜色里买到看通宵电影的票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很感谢的心理,最起码我今天晚上不会太冷。

电影是在六点钟结束的,我并没有在我的座位上睡着我记得刚开始我还有点想睡但电影吸引了我因为那天晚上全部演的是黄飞鸿,我看李连杰飞来飞去说来笑去很是投入于是一点都没有困意了。可出了电影院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但我得撑着我不能在马路边说倒就倒下去我发呆却一直朝一个我不确定的方向走着。

现在想起来刘超的话是对的–他说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很独特明明一脸木然却脚步匆匆直到我撞到他的自行车的时候我就说对不起也是眼神空洞。他说“我当时差点以为你是个白痴要不是你开口说对不起的话。”我那时就象个白痴一样往前走也许是往后走。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点,我看了看我撞到的这个陌生人木木地点了点头,他说咱们可以去回民街吃一次肉丸糊辣汤。我就那样跟他走了。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叫刘超问我叫什么我告诉了他我叫李竟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告诉他。

说真的我很感谢刘超尽管他要我做的事情没有做他重重地把我推到地上弄痛了我的头但他让我去他那间小公寓睡了一觉我不怪他。他是上夜班的所以那天我撞到他正是他下班他把床让给我自己在网上冲浪,我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他说他快要去上班了问我去什么地方我说我不知道他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想了想撒了个谎说我父母出差去了所以昨天去看通宵电影了现在我还想再去看一次要不他们回来我就看不成了。他说着说着就靠我很近说他看见我就喜欢上了我问我愿意不愿意和他做那事。

他的用词就是做那事,当时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做那事的用法。

我说不行他先是哄我然后又抱我我还是说不行他越想越急但我就是没有答应他可能生起气来把我从床上推了下去叫我滚我穿好衣服就走了。

我还是去了电影院。

我记得我好象是看了一个礼拜的通宵电影,看到最后就是在电影院睡觉我别人把我身上的钱偷走于是我总是蜷在一起我想别人一碰我就会醒来那样会万无一失但每次醒来我都发现我睡得很开但每回检查口袋钱却都在。那一天走到街上我才发现把书包留在那个叫刘超的家里了本来我想去找他要回来走出很远了却觉得要那个东西不是个累赘吗?

我去吃饭我想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学校看看罗响我觉得好几天我没有太想过他我想他也不会太想过我我觉得我人变得冷淡了对罗响对我们之间的感觉,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不是我自己我好象没有了那种对他思念到难以平静的地步我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我很麻木可能也因为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再次遇见罗响他爹就是那一天,我离开学校的第七天。

罗响他爹这次没有开车他说他跟我我好几天了知道我这几天都在电影院。我突然意识到是他爹把我们拍了下来把我出卖了我一下子怒不可遏我当街大声骂他是个流氓对我动手动脚我想吸引更多的人来看他出丑,但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没有捂我的嘴也没有打我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有点严肃也有点笑意地看我大喊大叫,有个老太太看不过了对他说你看那还是个孩子你是个大人了么。

他对那老太太说这是我儿子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他哽咽地说你们都别看热闹了别再给孩子刺激我现在就带他回家。

我突然发现我斗不过他他道行高多了。

好吧我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我想他要是脱光了我就把那玩意咬掉。

我跟他上了一辆的士被他带到那个有鱼的大房子。

他告诉我以后就住在这个地方给我说冰箱里有东西可以吃如果想吃别的电话机旁边有很多订餐的电影让人送来但钱要自己付然后他就走了。临走时他说他把门反锁了让我别想着出去我就问了一句你去哪?

他说不用假装关心他他回家去了。

我还想问什么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因为我知道我就是问他罗响的事情他也不会告诉我。

他走后我就坐到电话机前给罗响打电话里面的声音告诉我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我再打还是一样。我知道罗响家换电话了。

我又试着给姑妈家打个电话但也没有人接,我却没有勇气再打一个。

我进了一间卧室跳到床上睡下了。

三天后罗响他爹开门进来了我那时正在看电视他问我吃了没有我说没有他说叫点东西吃我说不想吃他说那不行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给你叫点东西。

我说我不吃。

他也没有再坚持,他脱掉大衣坐在我旁边问我恨不恨他我说恨有什么用反正我又斗不过你。

他说知道就好。

然后他点起一支烟盯着我看起来。

但他的眼神里有些忧伤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我没有开口问。

他每回也就是抽上几只烟就离开了但每回都很认真的把门反锁好我听得到他在外面仔细检查的声音。

好多夜里我都睡不着我不是因为没有学上了但我知道不是因为罗响因为我见不到他了我们在街头相遇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他爹把我锁在一间罗响不知道的地方我真后悔没有把他爹另有房子的事情告诉他。我只是觉得无聊无奈无趣。

过上两天他爹又会带着更为忧伤的眼神来抽几只烟就走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我感觉他的眼睛里好象没有了忧伤他那天看起来很高兴他说人你现在想走就可以走了。

我惊讶了一下站起身就想走但我很快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我又坐下我说我不走我要呆在这儿。

他说那你不怕我?

我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要干那事?

我想起刘超的说法我就笑着对罗响他爹说。

不,你不懂,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干那事的。罗响他爹就是那样说的。

我有时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不离开这间房子?说真的我不知道答案,也许是因为他是罗响的爹。

他这次走的时候没有反锁门他说你要走的话把门带好。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心我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在这里搞点什么破坏比如把冰箱的门一直打开或者我直接打个什么举报电话或者做其他的坏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努力地集中所有的意志想罗响也只能是一会儿功夫我就想不起他?

我也不想我爹甚至我什么也想不进去,我看电视剧看《创世纪》看《美味情缘》我还看他父亲这里留下的几张DVD我学会了使用这种机器并在这间房里的大浴缸洗澡浑身打满那种泡泡吹啊吹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没有心肝了我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

罗响他爹有一次过来了进门后我学感觉到不太对劲我也没有太在意,我想起前段时间他那种忧伤的眼神我想可能又是那件不太好的事情,他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朝南的那间在卧室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我想有钱人有权人都一样都逃不开世俗的烦恼。我就继续看我的电视。

第二天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桌子上有三百块钱但没有留下任何纸条。

我想大概他不想我在这里住着但我是不会走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个象样的地方我可不想流浪街头。

我没有动那三百块钱。

后来我把冰箱吃空了把我在壁橱里找到的一大箱八宝粥也吃完了罗响他爹还没有来过。

我头发已经很长了我就用一根包装礼品的带子扎起来,我衣服脏了就在衣柜里找他爹的衣服穿,还好他爹不是那种巨人。我有时也会洗衣服桌子脏了我也会用抹布擦我找到了一盒黑人牙膏里面附赠牙刷高兴坏了我还淘汰了穿的时间太长的内裤因为我发现我其实整天穿着睡衣。

这一次他爹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来所以我在不想离开的原因下使用了那三百块钱。

其实在我过十七岁生日那天我突然明白了我在罗响他爹的秘密房间无论如何也不能集中精力想罗响还是因为我想放弃这段感情也许在我内心深处我早就明白了我再投入进去的话肯定是一场白日梦。

我的十七岁生日是和三个人过的。一个是老刘一个是姚中远一个是于非凡。上午是和老刘下午是和姚胖子晚上我和于非凡,那是我离开这间房子自己开始挣钱以后的事情了。

事情是从一个电话开始的。

那是罗响他爹再次出现前一天的晚上,我正在上厕所突然电话响起来了,我只往外打过电话但从来没有接过一个电话,我跑过去接了起来。

那边是个女人,我感觉那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也陌生听着听着判断出来应该是罗响的妈妈,我这边还没有喂–呢她就一气地说:“罗明哲你想不到吧我已经知道你这个地方的电话我明天就能查出来你这间房子在什么地方?你不要以为自己做的什么事情别人都不知道,你也是学哲学出身的应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想要别的我问你把我儿子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当然没有说话当然不会放下电话–罗响不见了?

我的罗响不见了我握着听筒的那只手开始冰凉我的眼泪久违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的罗响不见了。

她在那边继续说:“你不吭声我告诉你个缺德的你要和我离婚行但儿子得归我,明天我找到你这个地方来和你当面说清楚。”

她先挂的电话但我一直没有挂–

我的罗响不见了可能被他爹藏起来了而且他爹和她娘要离婚。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要去找他,可在这个时候我去什么地方找他。

不行我就在这里等看他爹回不回来就是见见她娘也能知道一些线索啊!

放下电话我在屋子里努力让自己静静地坐着,很努力很努力但无济于事。

我打开了所有的灯又把它们全部都关上了。我让自己平躺在沙发上但怎么都不能让自己舒服下来,我就把所有的灯又通通打开。我突然发现鱼缸里的鱼不再游动了我知道他们全死了。有一天我也会那样吗?

我走过去把它们的尸体全部捞了出来又狠狠地扔了进去。它们不动我有一种冲动把鱼缸砸烂,只是一念之间,我没动手而是朝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后来我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罗响他爹开门进来看见我他并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他没有说你怎么没走。他看着我穿着他的睡衣只是挤出一丝笑意。

他坐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就这么过?就这么一天天过?

我看着他问:你把罗响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看着我说这是快两个月来你第一次问我罗响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很好,我还想对你说他已经忘记你了。

我再问他:他在哪儿?

他没有回答。

我说你要是给我说罗响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

交换?他笑了,他说没有意义,他说因为他的事情我不可能替他解决,所以我们之间是没有交换的可能。

我说是罗响她***事情。

他哼了一声说那个神经病,没有兴趣。

我说她一会就来这里。

他说他知道他来这就是等着她。

他让我赶紧起来穿好衣服走吧他把这个房子卖掉了,我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他还说外面是春天了到处都开花到处都好玩,他说我应该出去走走了。

我说我不是不走我要找罗响。

他说你永远也找不到他的。他也不会再见你。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拿罗响他爹给我的钱反正当收拾好之后要走的时候他把钱包打开了先是给了我两百块钱我看了看没有伸手,然后他好象是想了想就把钱包里面所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他没数只是对我说一定要记住再怎么样也要学会养活自己,这点钱你拿去不够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我可能会离开西安。

我想了想拿上是对的。

我把钱分了几个口袋装起来,他笑了笑对我说你去吧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都不要走的太近,好好照顾你自己吧。

我说知道了。

外面果然很好–春天的早上风吹的好温柔,我想起失自清的《春》里面的一句:“吹面不寒杨柳风”。当然我也发现别人看我我想大概是看我的头发吧半长不短却扎了起来,我想我是个小混混了。

我还是先去银行存钱,结果发现罗响他爹给了我九百多块钱。

我这次存了六百,我想我应该买件好一些的衣服了。

不想是这回在钟楼又遇见了刘超。

我还是过马路的时候撞到他的自行车。他一看是我竟然脱口而出叫起我的名字张少南。我知道他会打开我的书包看的。

他问我怎么老一阵子没有见了,态度还是很亲热。或许他已经忘记把我推倒那档子事了,我就问他怎么不在家休息,他说他换了工作了现在跑业务不用上夜班了,问我是不是不上学了。我没有回答他。

他靠近我说他要去参加一个同性恋聚会问我想不想一起去,我说我不去他就说去吧。反正你没事。

我说我不去,他说我不去他也就不去了。我们先去了南大街的KFC喝可乐。

他说了一些事让我伤心不已。

他说他去了我们学校找我还书包,因为他记得我告诉他我的名字是李竟泽,他于是先找李竟泽但李竟泽说我这个学期就开学第一天来了再以后就没有见过。李竟泽也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说罗响知道。

罗响被李竟泽叫了出来但刘超说他看的出罗响好象和别人刚打过架左边的脸全部是肿的,他说罗响听了他的来意什么也没有说就把书包接过去说他会送到我家去的。罗响拿着我的书包一言不吭地把刘超送出的学校。

我听到这里就开始挂不住了刚才狠咂吸管的动作很难再继续下去。我那一阵子几乎坐不住了,我问他你们还说了什么他说什么也没有再说。

我轻声地问了一句他当时伤的严重吗?

刘超说他看不太准反正脸色不太好但他感觉得到罗响很痛苦。

他说罗响一句话都不说送他走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问他能不能肯定罗响现在还在学校?

他说他还去了一次想知道他找到我了没有,不过他强调说那次是因为顺路不是刻意去的,他没有见到罗响因为李竟泽说罗响也快有一个月没有来上课了。

我说刘超咱们现在去我们学校一次,他说行。

我在学校门口等他也很希望他能把罗响带出来。很巧的是那时刚好是个课间我看得见有学生三三两两地在校园里走动。

刘超过了比较长的时间才出来但是只有他一个人。

我问他见到罗响了吗?

他说李竟泽说罗响转学了。但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他说两周以前。

他后来从口袋掏出了一个钥匙说这是罗响留给你的,说这把钥匙能带你找到他。

我不认识那把钥匙,因为金泓酒店的钥匙是块塑料牌子。

我说你能不能再进去一次把李竟泽找出来。他说行。

他再次进去我再次等,但还是只等到他一个人出来,他说李竟泽不愿意出来。

我说不急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放学。

他说好。

李竟泽显然是没有认出我。

但认出我之后就想跑,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不想和我说话但语气并不是那么冰冷,他只是在逃避什么。

我拉住他的肩膀,我说李竟泽我求求你告诉我罗响给你钥匙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说没有什么就说那把能带你找到他。

我说我怎么找到他,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起来。

他说我记不太清楚了他说那几天他在什么酒店先住着说他拿着卡你拿着钥匙那个地方只有你们两能进去。

我的天,我那时住在他爹的房子里。

他在酒店等我–难怪他爹那一阵看起来很忧伤,可后来为什么不再忧伤,他妈妈也在找他,他爹把他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所以他爹不太忧伤了。

我是头猪。

我对李竟泽说我是头猪。

李竟泽好象也忘记了什么顾虑,他对我说算了他听别人说罗响可能去了上海读书去了。

我就说我去上海找他。

李竟泽甩掉我的手说你找他有什么用,何况你能找到他吗?

他说完就走了。

我已经不知道刘超是怎么把他带回到他住的小公寓里的。

后来还是他告诉我说那时是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打自己耳光一会骂自己是头猪,说一路上都看我发疯一样地哭,说我进门以后却一言不发让吃就吃让喝就喝让睡就睡,整个人没魂了。

我在刘超那睡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我自己起床了,刘超上班去了。我给他留了个纸条离开了那个地方。临走以前我把他家里整理了一下给他的花浇了水把床收拾好了而且把地拖了把桌子擦了。

我还是去了罗响他爹那个有鱼的大房子我只想遇见他问他罗响为什么会和别人打架也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按了铃有人来开门我一看就明白了这里换了新主人,客厅的摆设已经变了。

我无奈,我把罗响弄丢了。

记得姚中远认识我以后说他就想找我这样一个人他就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我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运气也能等到罗响。

但我当时不想死等我开始寻找一些线索,比如罗响他爹留给我的名片在我书包里,罗响也许去了姑妈家里找我也许会说过什么,那么我的下一站就应该是那里了。

姑妈开门后见是我给我个后背就进了厨房。我跟着她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我听得见她在哭。

她还有气,她说你死到外头算了,你回来做什么,你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哎–我苦命的弟弟啊。

我没有开口,我想说对不起的,我想说让你丢人了我还想说其实我给家里打过电话的。

她哭了哭好象能平静一些,问了我一句吃了吗?

我赶紧说没吃,我就是吃了也要让她知道我需要她的关心我依赖她。

她从锅里拿出一碗粥和一个菜合说吃吧,这些天你哥到处找你也不知道你死哪去了,怎么也找不着。

我问她有人把我的书包送回来了没有?有没有同学来找过我?

她说没有。

我没有再问,低头把饭吃完了。

然后就是相对着沉默,她不说话但在想事情一会轻轻地摇下头一会又叹息一声一会又擦擦眼泪,我也是,我的心冰冰的我没有得到任何罗响的消息。

我心里堵得慌。

我就问她家里的事情她没有回答,却问我还走不走。

我说我要去工作了。

她说那以后还回来啊,想吃什么姑妈给你做。

我让泪水尽情地流下来。

我再次浪荡街头。

走在街上看着小情侣们手挽手相依偎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真的很羡慕。我在环城公园的小石凳上坐了一个下午,遇到了一个人,他和我年龄差不多但比我矮,他问我有香烟吗?

我说我不抽烟他说你还是个学生吧?

我说我不是。

他说你这个年龄只能是上高一或者高二的学生,怎么家里不让你上学?

我笑了笑说不是,我被开除了。

我第一次对别人承认我被开除了。

他说他也是被学校开除的,理由是他勾引他们体育老师。他对我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先说了一句:你是个玻璃吧!

我说什么是玻璃?

他说就是同性恋,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他叫于非凡说他今年应该上高三但在高二那一年的一个下午,他把他们体育老师的裤子扒掉了。他说那个体育老师一定很喜欢他那样做因为他发出了满意的呻吟。

事情结束的很简单,他被开除了就开始了在街上卖。

他说你要卖的话一定能卖出好价钱。

我觉得很可笑,那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他说他手里有一些人的名单问我要不要几个,如果缺钱花可以找其中的电话。我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名片,说你看这些人都是大老板或者是个什么董事长,要不要啊?

我还是不置可否。

他问了我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你有地方过夜吗?

我还是没有回答。

他说那你总需要我的电话吧如果你没地儿去了可以找我。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美丽公司业务员于非凡。

我知道了他叫我的第一笔生意是于非凡介绍的,是陪吴老板去一趟宝鸡。吴老板开一辆POLO,在玉祥门接我的,那一阵我已经和于非凡合租了一间一居室的小房子。

吴老板见了我以后显得很高兴,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他让我坐前座我说昨天晚上看电影太晚所以想在后面睡一会儿。

我根本就睡不着,我有些害怕但我还是需要钱。

不过我很感谢这次出行,它让我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于非凡。我们住在宝商大厦,他让我先在宾馆呆着他去办事。直到夜很深我时候他才回来,他问我要不要先叫点吃的我说不要,他笑着说你要是不吃呆会是没有劲头做那事。

我说我不想吃东西。

他说那他就先洗澡了问我要不要一起洗我摇了摇头。

我看我的电视。

那一天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就是要我脱光衣服然后他开始在我身上乱舔而我怎么也不太兴奋他把我那东西含住用尽力量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我以为他会生气,但他没有他问我是不是还没有享受过那种喷射的感觉,我老实地对他说有那种想尿尿的感觉。他说那就是前奏。

他问我能不能让他把我抱着入睡。声音很是温柔。

我说好。

他问我知道0与1的区别吗?

这个于非凡告诉过我了我便如此如此回答。

我还问了他是1还是0?

他说你看呢?

我说是0,他把脸凑过来说你让我当1吗?

我说我不知道。

他说你就爱说不知道这三个字,要么就是摇摇头这个动作。

我说是吗?

他说你很可爱,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没有再摇摇头也没有说不知道,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本来我应该就回西安了,但我想在一个陌生城市转转,我对吴老板说我想再呆上一天,他说你要呆你自己在这儿我给你再付一天的房钱我要先回西安了。他给了我们原先说好的三百块钱又多会了一天的房费然后开车走了。

我开始了一个陌生城市之旅。

我想起我爹曾经说过他在宝鸡这个地方当过兵,因此这个地方还不算是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于非凡告诉我宝鸡的面皮很是好吃还有就是臊子面我决定先去市区转转然后去吃面皮再去炎帝陵看看最后去吃一次臊子面,晚上回宾馆睡觉明天再回西安。

就是这个主意。

我其实不知道那一天是礼拜几只是觉得街上人还不算多。我沿右路一直朝下走去。宝鸡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口音重但彼此的寒暄却极是亲切热情。过了一个桥过了几条街进了几个商场几个书店,好是轻松。就在我快经过宝石大厦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张–少–南–。

这个声音好是熟悉,是罗响的声音,没错。我开始睁大眼睛四处望,但没有罗响,我自己开始原地转我用最可能速度展开最大的视角,我还是没有看见他。

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不敢离开原地,我怕是罗响在车上看见的我他只有等车停下来才能再赶过我来找我,我必须呆在这个地方。

但我很激动啊好高兴啊我能见到他了。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一个钟头过去了,罗响却没有来。

我越来越沮丧。

但我头脑里却越来越肯定地告诉自己那个呼喊我名字的是罗响,只有他才会有那种最好听的声音。

可是到快黄昏了罗响都没有出现,我要了一杯可乐坐在离我占据的地方的一家商店门口。我没有停止四处看四处望。

天渐渐黑了我也觉得有些饿了,我却发现这个地方周围没有饭馆。

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这个地方。我把手塞进我的脖子里掏出来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那把他留给我的钥匙,我很想放声大哭。

后来我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等我走过好几个街道的时候我发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胡乱地拐入一个路口。

就在那个路口,就在一个路灯下我看见一个人手插有裤兜里看着我。

那不是罗响是谁?

我哭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奔了过去。

他紧紧地抱住我。

我们用泪水去为对方擦拭泪水,用手去握对方的手用嘴去吻对方的嘴用脸去抚摸对方的脸,他说少南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怎么又来了宝鸡你想我吗?

我说我想你我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上午听见你叫我了我就一直站在那个地方等你我一直等你,你知道吗?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站在离你不远的一个地方一直在看着你但我怕别人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你不要怪我你不是见到我了吗?

我问他听说和别人打架了他说没事了,他问我在什么地方住为什么来宝鸡?

我,我和我老板一齐来,我工作了。

我必须打断他不能再让他问下去否则他又会从我身边走了。

我说咱们找个地方啊。

他说让我跟他走。

他紧紧地抱住我。

我们用泪水去为对方擦拭泪水,用手去握对方的手用嘴去吻对方的嘴用脸去抚摸对方的脸,他说少南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怎么又来了宝鸡你想我吗?

我说我想你我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上午听见你叫我了我就一直站在那个地方等你我一直等你,你知道吗?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站在离你不远的一个地方一直在看着你但我怕别人看到我们现在这样,你不要怪我你不是见到我了吗?

我问他听说和别人打架了他说没事了,他问我在什么地方住为什么来宝鸡?

我,我和我老板一齐来,我工作了。

我必须打断他不能再让他问下去否则他又会从我身边走了。

我说咱们找个地方啊。

他说让我跟他走。

也许我应该告诉罗响我已经卖过一次了,这样我离开他的时候会更坚决一些。

也许久别让我们有了一些些的陌生感,也许是相遇那一刻把泪水流尽了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所以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坐在罗响他爹为罗响租的屋子里我一直沉默着。

我几乎忘记了问怎么到了宝鸡?也没有提及他父母离婚的事情。

他也忘记了要给我倒点水,他坐在我对面只是那样看着我。仿佛一眨眼我就会从他身边溜走一样,他看的很认真但我还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些陌生。

我轻声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变了没有?

他说没有。

我却说我其实变了。

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我不再象以前那样有机会和你一起放学回家一起下课说话一起在床上拥抱了。我不再上学了,以后也许只能是个小混混也许我连死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些还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不总在你左右了。

他说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就在这里找个学校上,不行我找我爹也把你弄到宝鸡来上学。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正是他爹把我弄成这样,他也不知道他爹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发表意见。

他说我被开除的那天早上他在家里也出事了。

他说他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还给他看了一张照片,说我们被人偷拍了别人要拿这个威胁他出价二百万,他爹不让他再在西安上学了,罗响不愿意说还要在原来学校上学。

他看我半天对上学没有反应,就有些生气起来,他问我还想不想和他一起上大学还想不想一齐奋斗?他扳着我的肩膀狠劲地摇动我,说你醒醒,我们才十六岁我们才十六岁!

我说我想上学我想和你一起上学。

那就让我爸爸给你办啊,他在这里有关系啊。

我说你爸爸要是知道我和你还在一起还会帮我们吗?

他说那就不找他了咱们自己找学校,这里也有私立学校啊,我来想办法弄钱你去找学校,这时他突然看见我的长头发说你怎么回事这个要剪了啊明天一早就去剪,他说完这话就把我紧紧地抱住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我很愿意受这些苦,最起码我知道你没有变啊,这不是最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好了不哭了,我们去洗漱然后睡觉吧。

他把我领进卫生间,把牙膏挤到他用的那把牙刷上然后递给我,亲昵地看着我说要不要他替我刷啊!

我们又一次赤裸相对了,先夸对方长的快啊然后就打闹,他问我他有多久没有吻过我了我说我也记不太清楚,去海南之前还吻过一次吧。

我没有被别人吻过,我只被他吻过,他是我的大雨我是他干涸的土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鼻子轻轻地顶住他的嘴唇,我小声说我需要一个吻。

他开始了吻我,我知道他也需要我的吻,因为他的吻的我几乎是失去了呼吸但我愿意在那一刹那死去。

他滑了下去含住我的牛牛让它尽最大力量地膨胀让他热切地却又羞怯地颤动。

他把我翻了过来在我的背部开始了每一寸的吻他不放过我的每一个地方吻到我不知身处何方却又热血沸腾。

他又把我翻过来这次是用他的身体把我覆盖,但他把我的手引导到他的那个已经很是坚硬的地方,不用他再多说我像一条鱼也滑了下去我轻轻地用我最温柔的口含住了它。

他开始兴奋地呻吟起来,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少南你是我最爱的人噢我离不开你啊。

他的呼喊刺激了我我用我的舌头轻轻地点动着它,我感觉得到他已经如一根烧红了的钢做的东西,那是我所见过的最让人兴奋的强劲的东西。

他换了个方向也用嘴含住了我,而我们俩几乎是同时–喷薄而出。我们再一次相拥他问我还想不想再要一次。我说我们没有明天了吗?

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最快乐的一次。

他说我们都长大了对吗?

我却一再问他我们是不是同时的,好象他如果说不是同时的话我会难过一样我不住地问他,他说是同时的。我们同时的,那才是最好的啊。

他说要先去一趟厕所要不以后就会有不好的事情,我心想这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说听他的没错他说你先去尿一定要尿出来啊。

等我睡下了我才发现他却穿好了衣服,我问他怎么了心里有些不好受。他说小笨蛋,作业没有写明天会被训斥的。他就开始坐在桌子前写起了作业。我不敢睡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二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第二天。

他一早就走了因为那时候他也快迟到了,他说中午他会回来,但事实上他中午没有回来。

我夫他把屋子整理了一遍然后找出方便面煮好一看表十二点半了他要回来了我的热腾腾的面也出锅了,但他没有回来。

我没有想他会不会在路上出事,我看表过了一点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可能不会回来了,我只有自己先吃了,我记得他昨天晚上好象说过门口的鞋柜里还挂着一把备用钥匙我就把它找出来于是我想直接到他现在的学校找他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爹推门进来了。

我一看见他爹就有些傻了。

他爹倒还不显得惊讶和生气,还和我打了招呼说你来了。

我点点头。

他问我有吃的吗?

我讨好他就把那碗面重新热了一下端给了他。

他问我是不是在等罗响?

我点点头,他说不要等了中午我找过他了,他不敢也不会再见你了。我现在就回来帮他收拾东西我给他搬家。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东西收拾好,对他说别让他搬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本来我们说今天先去理发然后我去找个私立学校看看,本来我们商量好了要一起再奋斗一起上大学的,但有他爹在我什么也不能指望。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宝鸡的。

于非凡看我进门的时候很是奇怪。

我直接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生意,他就问是不是和吴老板一起过的很开心,他说他早就给我说过只要脱光就能有钱这种好事别人还不一定能摊上呢,他说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我问他有没有好生意?

他说有,有个西电的教授找过他,但他嫌那个人长的不太好出手虽然大方一次八百但不让在那里抽烟不让在那里过夜。

我说替我联系他。

那个教授的确是长的不太好,但很年轻,我想人不可貌相,他年纪轻轻就是个教授肯定是很有才华。我不想去计较他的长相。

他住的地方很漂亮这是我喜欢的。一张大床上铺着一种暗金色的被褥,他很是急迫我想这样也好反正他又不会让我在这里睡到天亮早完早走。

他只用口让我对他射了两次给了我一千块我说应该是一千六他说只给一千我说一千六一次八百,他说只能算一次,多付两百是因为他喜欢我。

一千已经是很多了,我就没有再坚持。

我出来后才发现是九点钟,我给于非凡打了电话让他出来,他问怎么这么快,我说哪里快六点到九点我已经陪他三个钟头了。

我们去钟楼转,吃了些东西。我对他说就这样过着好不好。他说很好。

那一阵我每天都有生意,我只接干别人的生意不接被别人干的生意,别人给钱多了可以多来一次钱少我也不太计较,和老刘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好象是个什么单位的后勤主任头次见的时候竟是没有做成他给我讲了很多事讲他年轻的时候和一个同事的故事讲他结婚的情景临走时劝我不要再做这一行了,我觉得他很搞笑因为没有做他走的时候也没有付钱,我对他说我要是不做了你找谁?

我那时也变得油皮起来,和找我的每一个人都开一些玩笑他们也还能接受,甚至一个酒店的经理还把我安排到他们的员工旅行团里,带我去了趟九寨沟。

我觉得我可以不太多想他了,罗响一定在宝鸡或者在任何一个地方的一所好中学里认真读书着,我也在我的城市里认识和接触着每一个走到我身边的人,周末会有人约着去未央湖或者附近的郊县玩平常的夜里也不太一个人过没有生意就和于非凡打电脑,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子了,于非凡说这是一个人的命。

我有时也会去姑妈家,帮她买点什么东西或者陪她聊天,有一次过我原来的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还找了一次李竟泽,小子长高了不少就是更瘦了我请他吃了一次葫芦头泡馍,还有就是跟老刘去了一次汉中,那一次我把他做了两次让他高兴地抱着我乱亲,我对他讲亲一下是一百块钱噢他知道我说着玩却也不那么嚣张了,买了一个小灵通给我说以后找我就方便了。

更多的时候我会在街上在网吧在环城公园转但我不会走到于非凡告诉我的渔场去,我知道有些酒巴是给大家开放的但我不会去那些地方我有我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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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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