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阿K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他几乎泣不成声,他轻轻地趴在我的怀里抽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这样,我陪着他流泪,抚摸着他的头,他的头发柔柔的,让我想到巫亮……
已经近一年没有巫亮的消息了,过去的一年中,我也是只能在梦中和他相遇,也无数次在和他的拥抱中惊醒,不知道他在纽约过的如何,是不是还在那家靠近中央公园的中国餐馆打工,也不知道他的梦中是否还有我。他在布鲁克林桥上的照片我一直贴身带着,照片上的他还是那样坏坏的笑,照片已经开始有点磨损了,他也似乎开始开始有点遥不可及了。
伴着月光,阿K的泪静静地流着,那是一个30岁男人的泪,一个30岁Gay的眼泪,泪无声地滑落在我的手上,我悄悄把手指放在嘴里,泪水出奇的苦涩。
在花完了第一次肉体换来的那些钱之后,我的脚也终于好了。在我能够自由活动的那天晚上,阿K几乎和我做了一夜,他Z爱永远是那样疯狂,近乎解渴似的,他好像甘心情愿地疯狂到在Z爱中死去,他的呻吟依旧那样高低起伏,撩人心悸,同样还是那样透着无奈,或许也只有Z爱才可以让他真正的忘记过去,也只有Z爱才可以使他获得一种转瞬即逝的快乐。
在夜总会里阿K很照顾我,有时会不惜“自身代价”地护着我,我和阿K之间也逐渐产生着一种说不请的“感情”,对于这种特殊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由于同病相怜而产生的一种亲情,阿K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去想,但是不可否定这种“感情”在彼此的心里慢慢地滋长着,蔓延着。
在酒吧唱歌的间隙,那个新加坡人终于向我提出了包我的要求,出手也很大方,几个男孩子羡慕地让我请客,但是我并没有答应,曾经发生的事情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个疙瘩,主要的是我莫名其妙地开始考虑到阿K,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开始喜欢他了,毕竟在那种环境里他给予了我比别人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唱歌结束后,我兴冲冲地把阿K从一群男孩子中拉到门外的草坪上,我很热切地告诉他我拒绝对方的决定,但是阿K的反应却使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宝贝儿,你没有发烧吧?”他摸摸我的额头,很不解地说。
“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带着怨气,因为我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我想要的东西。
“他能够出那个价,你还想怎么样啊?你难道想在这里一直被大家摸*啊?有病!”最后两个字在他的嘴里被重重地强调了一下。
“那也就是说你巴不得我被人包了?”我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因为我感到了强烈的失望。
阿K不解地望着我,直直地望着我,沉默着。
“那么多人想上我,你干吗那么护着我啊?我腿摔坏的时候你干吗对我那么好啊?干吗对我这么凶啊你?”还没有等他说话,我爆发了,后来我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阿K一下呆住了,抱着双臂,如同雕塑一样站在路灯下,我听到他的抽泣和叹息,我很委曲地在地上哭着,但是他并没有拉我,就那样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炸雷,天突然下雨了,雨越下越大。
那天晚上在他家里,我们谈了很多,但是结果却让我绝望,尽管阿K说他很喜欢我,但仍就很委婉地坚持劝我答应那个人的要求,对于我问他的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他始终没有回答,唯一的只是叹气。
是的,他的心真的死了。那一刻,一丝梦想破灭了,我的泪悄然滑落,泪珠滴落在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22)
近乎和商人谈判一样和他谈妥条件之后,我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接受了他的要求。
就这样,我被包了,被钱奴役了,我实现了很多MB一生都实现不了的梦想,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挣扎,到不是因为阿K,而是巫亮,如果我知道巫亮已经有了新的归宿,那么我会毫不难过地接受被包的事实,但是恰恰没有他的消息。
人在经历过拼搏和奋斗之后,如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个时候一旦恰恰有不劳而获的机会,我想好多人会趋之若鹜,并且会忘我地享受那个过程。夜总会的男孩子多数都是这样,渴望通过自己的脸蛋和身材为自己争取这样的机会,我们知道这种做法在社会上被人所不齿,但是不劳而获有时候比社会评论对人的**力大的多,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至少是我们这些做MB的男孩子的本性。
新加坡人叫Jack,是一个杰出的商人,他充分利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形势,在国内长大的经历使他深深懂得在中国的经商之道,所以那些年他挣足了钱。他在深圳华侨城为我租了一间公寓,当那些男孩子进到那个房子的时候,羡慕的几乎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房子不大,但是装修的十分别致,大大的落地窗,那时侯深圳湾附近还没有很多建筑,坐在窗前的藤椅上,吹着海风,深圳湾尽收眼底,海水幽蓝幽蓝的,蓝的醉人,那醉人的蓝色常常让我傻傻地望着发呆,一个农村孩子怎么住了这样的房子,我不愿意去想,其实是自己不敢去想,。
JACK还是很少说话,我们的交流也很少,不过我知道他真是喜欢我,他经常闭着眼睛从背后抱着我站在窗前,他的胡茬轻轻地刺痒着我的脖子,海风轻微地吹着,吹动着彼此的心事,对于当年我们彼此心中的疙瘩,我们谁也都没有提及过。按照我们达成的“协议”,我放弃了在夜总会的唱歌工作,他曾答应我会出钱让我在这个方面发展,但是我拒绝了,因为那让我想到当年的阿K.
他在新加坡和深圳之间飞来飞去,他不在深圳的时候,阿K会偷偷跑过来和我Z爱,还是那样一夜数次,我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也逐渐适应了这样被认为丧失尊严的生活。慢慢自己内心的挣扎少了,对巫亮的思念也少了,我觉得我们开始属于两个世界,我也不敢让自己多想他了。
JACK对我依旧是那样小心翼翼,总是会给我从新加坡带好多的衣服,他会悄悄地往我的卡上存钱,在我这里丝毫看不出到商人的影子。后来,我们手扣着手以情侣的方式出现在酒吧和迪厅,出现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几个月下来,我发现自己开始原谅他了。
2000年的春节刚过,他从新加坡提前回到了深圳,进家门的时候他一该往日的热烈,只是和我打了一句招呼,然后就闷头收拾他的东西,很明显他有心事。
“怎么提前回来了?不说元宵节后才回来的吗?春节过得好吗?想我了吗?”我企图改变一下有点紧张的气氛。
“嗯。”他没有抬头,手里还是忙活着。
“给我带什么礼物了?”
“自己去看吧,在哪个包里。”
“怎么了?我怎么惹你了?”我变的有点不耐烦。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脸色十分的严肃,我只好起身沏了一壶他最喜欢的菊花茶,倒了一杯递给他。
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我才知道,他的生意遇到麻烦了,他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尽快返回深圳。从他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麻烦不小……
(23)
他遇到的纯粹是商人的麻烦。JACK在深圳投资房地产,征用了农民的土地,由于农民对土地出让费不满意,便集体在工地周围示威。但是建筑承包商却要按照合同交付,否则要支付巨额的违约金,所以工人与农民之间发生了冲突,冲突场面一度失控,一个农民在冲突中被打成重伤,随时可能都有生命危险。
其实, Jack补偿农民的钱确实有点少,但在项目运作前,Jack已经打通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但是由于原来区城建部门主任政绩突出高升到珠海做领导,主任的位置被原来的秦副主任接替,秦副主任以前却没有得到过任何实质的“好处”。事情就恰恰发生在秦主任履新不久,青年得志的秦副主任态度十分明确,在报告上做了批示,“要从人民的利益出发,妥善处理好各个方面的矛盾。先充分了解情况,再决定下一步采取的措施”。
秦主任的批示很讲究艺术,即给了Jack当年拿副手不当领导的做法一个下马威,又给他留了一个“活口”。很明显,秦主任下一步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取决于Jack下一步所将要采取的“措施”。在中国,过年往往是沟通关系的最好时机,Jack自然不会错过,所以他匆匆地从新加坡赶了回来。
他给我讲着其中方方面面的关系,我听的几乎一头雾水,如此复杂的关系我甚至都听不懂。我想起当村长的三叔,村里那么多的事情,婚丧嫁娶,提留,农业费,修路,计划生育,集资,打架斗殴,整天面对诸多哭鼻涕摸泪的大妈大婶,我从来没有看到三叔煞费如此的心机。自己想着又提醒自己,不对,那是农村,这里是城市,这是开放的最前沿。
是的,这里真是城市,而我也只仅仅是长了一张城市人的脸的农民,尽管来到城市已经3年多了,但是我还是不习惯这里。有一次晚上出去,被警察叫住查证件,面对警察,我几乎吓的双腿发抖,连警察都奇怪,“你证件齐全,怕什么啊?”,但是我就是怕,那究竟又怕什么呢?
Jack开始频频请秦主任吃饭,但是请了几次,秦主任根本没有理会,但是他传出话来,事情正在调查过程中,还没有结论,但一切都会贯彻依法治市的原则去办,体现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工地面临着全面停工,Jack 急的要死,但是秦主任那里就是没有动静。
一个周末,我和Jack去友谊商场吃东西,在5层的西餐厅里意外地碰见的秦主任。他从卫生间刚出来,我们迎头碰上,秦主任30多岁,个子不高,穿着完全不象政府部门领导的感觉,一身米黄色的休闲西装,头发不长,直竖着,看的出用了不少的赭哩,眼睛很小且距离很近,活脱象电视剧里诡计多端的师爷。
“秦主任,太巧了,您也来这里吃饭啊?”Jack搓着手,热情主动地上前打招呼。
“是你啊,我下班时间绝对不谈公事,不称呼职务,怎么?你也来这里吃饭?这里可真是吃不起啊!贵的吓人。”秦主任笑着,很热情地就把Jack的嘴给堵死了。
“是啊,是啊。”Jack只好点着头,陪着笑。
“这位是?”秦主任用眼睛打量着我,我没有说话,冲他笑笑,转身看着餐厅里忙碌着的服务员们。
“奥,我的一个朋友。”Jack没有给我介绍,我也没有接他的话茬。
“好的,好的,那你们慢慢用。”Jack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秦主任说着已经奔包房走去了。
我和Jack朝预定的桌子走去,我回过头看了秦主任一眼。那一刻,他一边准备打开包房的门一边回着头看我们,我们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一丝很怪的东西……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