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漂亮、单纯、可爱、令人没有戒心、心生怜爱。”程俊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洪晨,抬起手轻抚他的脸,“以前是真的把你当成弟弟,疼你,照顾你,后来知道你和钟凯的关系后,常常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程俊顿了顿,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同性情谊。”洪晨错愕的看着程俊,不知所措,程俊苦苦一笑:“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愿去走那条路……只是觉得自己白来这世上一回,茫茫人海,男男女女,竟没一个人真心爱过我,好寂寞,不像你,天上的情种,你的青春太精彩了,而我呢,东施效颦,落得自寻死路的下场。”
临走时,洪晨给程俊一张信用卡,要他尽情挥霍,另外把剩下的钱给他父母当养老金……得过且过吧。
一个星期后,程俊约几个好友吃西餐,电话里,他告诉洪晨公安局的人在调查他,洪晨和钟凯去了,宋鑫和王磊都没吃过西餐,只好照洪晨的样子使用刀叉,结果洪晨只吃了一口就起身去了洗手间,他们只好又把目光锁定钟凯。
过了许久,洪晨才回来,明显哭过,钟凯诧异的看着他,程俊大口大口的吃着牛扒,笑着对洪晨说:“记得答应我的事。”洪晨无法克制的当场落泪,宋鑫愣了,迷惑不解的看着程俊,王磊不安的问:“你们俩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次日,洪晨病倒在床,不吃不喝不说话只是哭,钟凯心急如焚,焦头烂额,守在床边陪着他。下午,他接到宋鑫的电话,宋鑫泣不成声的告诉他,程俊服安眠药自杀了。
宣宣推门进来,走到床头,摸了摸洪晨的额头,见洪晨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没有理他,便爬上床,钻进被子,趴在洪晨旁边,“我陪你。”洪晨眼睛眨了一下,他怔怔的偏头看宣宣,侧身将他搂在怀里,哽咽的说:“你那调皮的程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他去旅行了,不回来了,爸爸很难过。”
下了班后,洪晨匆匆赶去幼儿园接宣宣,夹在一群家长里,他显得很另类……太年轻了。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目光。宣宣欢呼着向他跑来,他蹲下身,让宣宣骑在肩头,宣宣塞了粒巧克力豆到洪晨嘴里,然后“颁旨”今晚的菜单。“给你买了《哈利波特》第二部,你今晚就可以好好看了。”洪晨说。“是正版吧?马明他说他爸买的是盗版,一点也不好。”“当然是正版,爸爸是律师,盗版是违法犯罪,而且如果买正版的人少了,那些电影公司就赚不到钱,就没钱拍好看的电影了。”“那你会不会告马明的爸爸?”宣宣紧张的问。“不会,这得靠个人自觉,就像我们在街上不要乱扔垃圾一样,不过城管叔叔会抓那些在街边卖盗版的人,工商局的叔叔也会到音像店去收缴盗版光盘……”洪晨一抬头,陈洁和徐伟站在对面。
“你们好!”洪晨大步走向他们,每次双方“交接”宣宣都是他和徐伟出面,第一次还有点尴尬,不过后来两人一起喝了杯咖啡,聊的很投机。“今天要接宣宣过去?”“我们下个月要移民去美国。”陈洁哽咽道,伸手抓着宣宣的手腕,泪水不住的流了出来,看见宣宣和洪晨如此亲昵,几分心酸几分嫉妒,都说孩子没有吃过母乳就不会和母亲亲,宣宣一直都不大亲她,以前粘钟凯,现在粘洪晨,孩子虽小,却懂得谁对他好,他就跟谁好。
“这样啊……”洪晨想了想说:“如果你们愿意,我和钟凯商量一下,让宣宣在你们多住段时间,好吗?”
“怕钟凯不愿意。”陈洁担心的问。
“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毕竟你是宣宣的亲生母亲,你尽管放心,我回去取些宣宣的东西,明天把他送过去,他晚上睡觉一定要搂着史努比。”
“谢谢你,洪晨。”陈洁无限伤感,掩着嘴哭道:“以后想见他……”
“等他上了学,每年暑假去你们那儿过,让他长长见识,还能有个良好的语言环境,学英语。”洪晨忙安慰她。
“我们也这样想,没想到你提出来了。”徐伟惊喜的说。
“我知道你看人看得重,宣宣有你照看,我很放心,常听徐伟说宣宣总是被你抱着背着,你都不让他走路。宣宣也被你教育得很好,懂事说话讲礼貌,真谢谢你。”“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而且你也明白,我不可能娶妻生子了,自然对宣宣全心全意,你在宣宣面前讲了不少我的好话,我也很感谢你。”
“我一直很愧疚……”陈洁忍不住哭了,“我那时真的……”“我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洪晨微笑的伸出手,陈洁握住了。“咱们四人中有宣宣连着,咱们是亲人,不是仇人。咱们都过的很幸福,不是吗?徐伟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恭喜你!真心的!”分别时,陈洁告诉洪晨,欧阳海龙回到了北京,要他劝钟凯别去找欧阳海龙的麻烦,她知道钟凯是有仇必报的人,而欧阳海龙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有了宣宣,大家都过得挺好,千万别节外生枝。
洪晨回到家就把陈洁的话转告给钟凯,千叮万嘱的要他不要理会欧阳海龙,就算欧阳海龙向他挑衅,也看在宣宣的份上忍了,反正就快搬去上海。
钟凯含糊的敷衍他,“你放心,我有分寸。”洪晨一听这模棱两可的话,急了,嚷道:“我都不跟他计较了!凡事都有两面性,你就不知道往好处想想?不是他,我也不会考律师,你妈也不会认同咱们,你也不会觉得其实我才是最合适你的人,我们也不会有宣宣,孩子的存在让我俩感受到责任。如果只是我俩一起生活,会觉得没有拘束,也许过几年就会彼此厌倦,觉得反正没什么牵绊可以随心所欲。有宣宣在我们就组成了家庭,面对诱惑和内心的欲望时我们会克制,会考虑到宣宣,几乎所有白头到老的夫妻都是因为孩子才互相忍耐,没有一成不变的爱情,一个家庭靠的是维持,不可能永远有新鲜和激情。咱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应该竭尽全力去营造、维护,而不是自寻烦恼,怨怨相报何时了?宣宣……”
钟凯举起双手,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打着鼾,洪晨忍俊不禁,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所长的夫人有个爱好,就是给人做媒,她盯上洪晨很久了,穷追猛打,锲而不舍。这天,洪晨一进律师事务所大厅,看见所长夫人和一个年青女子有说有笑的迎面走来,他暗叫不好,转身缩着脖子往外跑,所长夫人在后面大喊:“站住!洪晨!我看见你了!”
“大姐……”洪晨只得乖乖站住,转身一脸尴尬的笑,其实以所长夫人的年龄,按道理应该叫阿姨,但任何上了年纪的女性都希望别人把自己往年轻了叫,在所长夫人眼里,洪晨最懂得如何不不露痕迹的讨她欢心,她自然得多“关心”他了。
“等你好久了!”所长夫人嗔怪的瞪着洪晨。“什么事啊?”洪晨明知故问。所长夫人忙言归正传,“这是洪晨,长相气质是摆在你眼前了,今年26,看起来还跟大学生似的吧?阳光男孩,哈哈,人勤快,脾气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父母都有工作。”“彭姨,您要我当后妈呀?我妈非哭晕了不可!”所长夫人先是一愣,又疑惑的自言自语:“后妈?”待回过神后,她责备苏颖,“你这孩子发什么疯?人家连女朋友都没有呢。”“是啊,他没女朋友,可是有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我家就住那幼儿园对面楼,我常见他去接孩子,那小孩喊他爸爸,叫得可响亮了。”“大姐,我早说不麻烦您费心给我介绍对像了,我确实有儿子。”洪晨说完顿觉轻松。
“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清楚?那你老婆呢?是不是离了?”所长夫人气急败坏,半开玩笑的打洪晨背。“您知道我从不说我的私事,您也甭打听了,整个所里,没人去过我家,也没我家电话号码。不过,您应该也瞧得出来,我过得很好。”洪晨深知女人的好奇心是可怕的,果然,所长夫人说:“我跟踪你!我一定要看看你老婆究竟是何方神圣,搞得这么神秘。明星?那我更要看了。”
小年前一天,洪晨便请了长假和钟凯宣宣一同回长沙过年,虽然家里已经接受了,母亲对宣宣和钟凯完全接纳,但父亲只是几年前来北京时见过钟凯,他还没见过宣宣,一路上,洪晨和钟凯惴惴不安。
陈小虹开的门,笑脸相迎,洪爱国站在她身后,表情僵硬,眼神有点发愣。钟凯忙亲亲热热的喊:“爸爸……妈妈……”洪晨怕对面邻居听见,忙把他推进门。宣宣蹦蹦跳跳的嚷:“奶奶,奶奶我好想你呀。”陈小虹一把搂住他,亲了亲,“乖孙子,真乖,又长高了啊,冷不冷啊?”又忙指着洪爱国说:“叫爷爷,叫爷爷。”宣宣过去抱住洪爱国的腿,仰着脸笑:“爷爷好。”洪爱国眼睛眨了一下,牵了牵嘴角,咳嗽两声,他见宣宣张开双臂,便下意识的弯腰抱起他,宣宣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爷爷你喜不喜欢我?”洪爱国脸上的冰霜彻底融化,笑了,他抱着宣宣径直去了客厅。他这一走开,才终于让被“堵”在门口的洪晨和钟凯有路可走。
晚饭时,洪爱国一言不发,钟凯正襟危坐,端着碗,只敢夹面前的两碟菜吃。席间只有陈小虹和宣宣的说笑声,洪晨偶尔陪着说两句,给钟凯夹些菜,被洪爱国瞪了一眼后,也只好自顾自了,陈小虹舀了一勺鸭脯放到钟凯碗里,钟凯忙说:“谢谢妈。”洪爱国用力咳了一声,钟凯吓得差点失手将碗打翻。宣宣从椅子上爬下,绕到洪爱国身后给他捶背,“爷爷,两个爸爸都怕你。”洪爱国怔了一下,抱他坐在大腿上,夹了块肉,在装着白开水的碗了涮了涮,喂宣宣吃,宣宣勾着他的脖子,乖顺的靠在他怀里,玩他警服上的警号牌。
“他是不会说普通话,所以才装哑巴。”陈小虹笑道:“这以后啊,我还得在你们中间当翻译,刚才宣宣还问爷爷说的是不是日本话呢,哈哈。”
夜里,洪晨和宣宣睡一块,钟凯睡隔壁间,床上铺了电热毯,宣宣一离开开了空调的客厅后,就直叫唤:“好冷呀,好冷呀。”衣服也不肯脱,洪晨几下把他脱得只剩内衣裤,把他往被子里一塞,笑道:“暖和吧?”“鼻子,耳朵是凉的,您快点进来。”洪晨也哆哆嗦嗦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宣宣小兔子似的钻到他怀里,乱踢乱动,洪晨给钟凯发短讯问他冷不冷,钟凯说还好,就是晚饭没吃饱,现在有点饿。陈小虹在外敲门叮嘱洪晨把电热毯插头拔了,怕不安全。之后,又对钟凯说了一遍。
早上,洪晨特意早起,但还是比父母起晚了,父母都做好早餐,吃完出了门。
早餐是牛肉汤荷包蛋面,两大一小用碗扣着防在厨房热水盆里,凉菜摆在饭桌上,红油耳丝、辣萝卜、酱鸭肠。钟凯饿了一天,现在洪爱国和陈小虹又都不在,敞了怀吃,洪晨倒不觉得饿,把自己拿碗面让给了钟凯,只吃菜。
钟凯还是吃不惯槟榔,洪晨嚼着槟榔说:“适当吃一两颗对身体有好处,吃多了对牙齿有害,而且嘴里长泡,吃东西没味。”
钟凯和宣宣一边看电视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当地产的熟食,玫瑰鱼、鸡翅膀、五香干子、田螺肉、牛板筋,辣得满头大汗,不住的吸气。
“少吃点,今天过小年,菜会特别多,你就别讲客气了,你吃得越多,爸越高兴,证明他厨艺好。”洪晨对钟凯说。
洪爱国和陈小虹十一点才回,拎着几大兜东西,气喘吁吁。洪晨和钟凯忙去接东西,全是菜,洪晨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就开始洗菜,陈小虹拦住他:“你去陪他们,我们来。”钟凯站在厨房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笨手笨脚。洪晨对他说:“爸只负责掌勺,你现在去跟他下几盘棋,记住,只许输不许赢,但也别输得太明显了。”陈小虹听见了,笑着走近来,“去吧,去吧,下棋不用说话,你们两父子沟通没问题。”
一点多钟才吃上中饭,清蒸甲鱼、红枣板栗炖鸡、香芹牛百叶、鸭舌羹、野芹菜炒熏鸡肉、腊猪肠炒蕨菜、邵阳牛肉、猪肉丸子、梅菜扣肉、红烧猪脚、卤牛蹄筋、狗肉火锅。洪爱国打开钟凯和洪晨带回的茅台酒,酒香四溢。
陈小虹拿出一个红包给宣宣,宣宣惊讶的问:“不是大年三十才给红包吗?”“我们湖南过小年是小孩过年,所以今天小朋友收红包。”洪晨解释道。
钟凯忙说:“儿子,快给爷爷奶奶磕头,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万事如意!”洪爱国连忙摆手,用长沙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家没有下跪磕头的规矩。”陈小虹开玩笑的问钟凯:“听懂了吗?”“大概意思听懂了,就是不要宣宣磕头,是吧?”钟凯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小虹。
晚饭后,天色已黑,窗外响起阵阵烟花爆竹声,宣宣从未放过烟花,见得也少,洪爱国买回两大包烟花爆竹,钟凯玩兴大发,和洪晨带着宣宣上了天台玩。
洪爱国和陈小虹在厅里边看电视边剥桂圆干,洪爱国突然叹了口气,“怎么了?”陈小虹偏头看他,“过年叹什么气呀?”“姑爷不像姑爷,媳妇儿不像媳妇儿。”洪爱国瓮声瓮气的说。
三人兴致而归,陈小虹忙去煮糯米甜酒。洪晨洗了洗手说:“我来,这个我拿手。”他待水开后把糯米甜酒倒入锅中,放入小汤圆、红枣、桂圆肉,然后切姜丝,打蛋花,见水滚了,关了火,把蛋花慢慢倒入锅中,以顺时针方向轻轻搅动,最后放入姜丝,加盖焖了几分钟,又舀了些白糖在里面,才招呼钟凯过来端。
洪晨以前也给钟凯做过,北京的各大超市有卖,只是名字不同,叫“醪糟”,宣宣喝了一小碗,不一会就睡着了。
早晨,钟凯一直竖着耳朵听洪爱国和陈小虹在门外轻声细语的说话,来来回回的走动,终于听见关门声。宣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钟凯一掀被子下床,开了门出去,屋子里一片寂静,他窃喜的拧开洪晨房间门,洪晨正靠在床头,搂着被子,见他进来,嘻嘻一笑,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去了。
两人蒙在被子里,干柴烈火燃得正旺,洪晨忽听陈小虹的大笑声和大声说话声,慌得忙把钟凯推开,钟凯也听见了,又扫兴又狼狈:“怎么就回来了?”
“快走!”洪晨压低声催促道,听到开门声,又忙说:“从窗户爬出去!”洪晨和陈小虹夫妇的房间都挨着阳台,钟凯由阳台经过父母的卧室走出去,尽管穿着保暖内衣裤,陈小虹夫妇见了只会认为他是上阳台透气,不会多想。
钟凯拨开推拉窗,一脚跨上去,刚把上半身探出去,就看见坐在阳台椅子上的洪爱国。洪爱国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吃惊的瞪着钟凯,钟凯狼狈不堪,讪笑:“爸,您……您在家啊。”“搞什么鬼?有门不走,爬窗户,还小啊?”
早餐时,钟凯一脸傻笑的吃面,洪晨更是窘得几乎把头埋进面碗里。洪爱国抱着宣宣,喂他吃热牛奶泡燕麦片,陈小虹坐在旁边麻利的织毛衣……给宣宣的。洪爱国对洪晨说道:“今晚你妈想带宣宣睡,我睡钟凯那间房。”宣宣指着洪晨奇怪的问:“小爸爸,您没喝酒,脸怎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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