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政委带着两个股长到炮营做预防暑期事故安全教育,教育完了,提出要到炮连看看耿力。这可把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吓坏了。营长说:“政委,您就在会议室坐坐,一个小战士怎好麻烦您亲自去看他,让个兵过去叫过来就行了。”政委说:“不用,我刚好到连队看看。”连长慌忙说:“耿力觉得自己炮专业跟不上,主动要求下炊事班养猪呢。”政委说:“这好啊,还是积极要求进步的么。养猪也不错啊,也是一种锻炼,当初把他放到炮连,还怕他有什么思想包袱呢,看来还不错。走,看看去。”
这样一个慌芜偏僻的地方,从没到过这么多人,就是过年抓猪杀时也没这么多,而且全是干部。政委、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连长一路小跑在前面领路,人还没到,声音已出去:“耿力,政委来看你来了。”耿力见这么多干部来时,也没表现出怎样的紧张和惊喜。政委是一团的最大官了,去年一年天天相见,其他干部还有什么可紧张的。而且,此时的耿力,心里确实也不知什么是紧张和怕了,有的只是一点惊诧,瞪着一双眼看着政委。政委说:“听你们连长说,你表现还不错,主动要求到这边养猪。这样就挺好的,到哪儿都是锻炼。”这几句话,像一排排绣花针刺在耿力胸口一般,绵密、扎实。耿力瞪大的眼睛里就有了泪水,上齿狠狠地咬着下唇。政委说:“这地方还不错,适合看书,你功底不错,别把书本丢了,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准备明年考试。”这几句话,把耿力心中的委屈、孤独、曾经的绝望都掀了起来,受了那么多,也许就等着这句话。眼中蓄满的泪再也储不下,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下唇被咬得渗出殷红的血。耿力再也忍不住了,多少天都想尖叫几句,大声哭一场,转身跑向那个和猪同邻的小屋,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
教导员说:“这孩子,怪懂事的,重感情,给政委当了一年的公务员,回来这么多天,突然见到政委,激动的话都没有,孩子老实、朴实。”其他几位干部忙跟着说:“是,是,是。”政委说:“住的有点简陋了,环境也有点差,这地方完全可以开垦出一片菜地,池塘可以加宽加深点,养点鱼,既可以丰富连队伙食,又可以为连队创收。”
政委走后,耿力这儿突然热闹起来,开垦菜地的,加深池塘的,还有一部分在粉刷装修耿力住的小房间的。连长突然之间对耿力又殷勤起来,让文书把耿力的被单、被子都拆洗了,换上干净的,又从连队搬来学习用的桌椅,顺便又拿来几本杂志,虚寒问暖的,寻问耿力生活上还有什么要求与困难。连队这样了,其他干部、班长、老兵态度都有了一个大转变。没事的时候,有人来找耿力聊天了,甚至把牌场搬到了这边,零食、烟都无需耿力去买,只要出个人参加玩就行了。饭后挑剩饭剩菜的任务也不需耿力来完成了,早有新兵把这个任务做了,甚至隔几天就有新兵来收拾耿力换下的衣服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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