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政委的时候,耿力非常想问问傅小丰的情况。可这个时候,自己已不是公务员了,一个普通的兵,哪有资格去和团政委说话。政委走后,耿力心中不停地想着傅小丰。等连队宣布自己为火线入党成员时,心中就被突然成了党员的喜悦、兴奋之情挤满了。连队里到处是羡慕的目光和恭维的话语。耿力喜孜孜的,只想快点回连队,尽快写信告诉家人。
撤回驻训点返回连队的前一天晚上,连队加了两个菜,两人一瓶啤酒,作为搬师回朝的庆功宴。其实,也只是加了个油炸花生米和蛏子。蛏子在海边购买是极其便宜的,一块五毛一斤。餐桌也简陋,拍起十来个泥凳子,把菜盆放上去就行了,人则是围着蹲下吃的。阳历十一月份了,海边的天气又凉,喝着啤酒,有的战士嘴唇都冻青了。可战士们很兴奋,拿着酒瓶或饭盆到处碰撞着,大呼小叫着,不停地喊着:“干,干!”其实是不能干的,一个人就半瓶啤酒,喝得是形势,要得的是场面。向耿力敬酒的人最多了。人几乎走光了,炊事班都开始洗涮灶了,那几个刚入党的老兵还在向耿力碰着瓶子。耿力的半瓶酒还剩点,人却是微醉了。是幸福的醉,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
晚上,指导员找耿力谈心。那晚月色很好,两人沿着芦荻丛中的一条泥土路边走边聊。指导员说:“真应了‘否极泰来’这句话了,四五月份时,谁能想到现在。看来,政委对你还是比较照顾的。这样下去,即使考军校有什么闪失,再弄个三等功,提干不成问题。好好努力,连队其他东西也要学点,即使做了干部,只懂书本,不懂管理和专业知识也是不行的。”耿力豪情万丈地说:“我会努力的。”指导员说:“党员不党员也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只是在一定的位置或部门才有用,更重要的是个人能力。第二年让你入党,我觉得有点早了,还有许多东西要学,还要磨练磨练。”这时的耿力,满满的被兴奋包围着,指导员的话就有点不入耳了,而是反问:“早入党不好吗?指导员,你不知道,连队好多战友羡慕我呢。”指导员说:“其实,人有时候看淡点更好,平平淡淡可能更是人生大境界。《红楼梦》你看过吧,那上面说‘盛宴必衰’,一些东西,来得太早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些话,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有点深了。耿力没能理解多少,可知道不是好话,越发不爱听了。后来,两人就没了话,叭答叭答的是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芦荻丛中叽叽啾啾的虫鸣声。耿力说:“指导员,不早了,我们回吧。”指导员说:“好,回吧。”
满地芦荻,月光如水……回连队两天后,耿力又调到政委家做公务员了。去接耿力的仍是政委的二号车。这时候,已没有人露出怎样羡慕的神色了,好象一切都是预料之中或应该的一样。而耿力此时也没了喜悦和离别的伤感,仿佛那里就是自己的家,出了趟远门,又回去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神色平静的上车了。
其实,依政委妻子的意见,傅小丰从老家回来时就想让耿力过去的。因为耿力外训,拖延了两个多月。
回一趟老家,傅小丰还是有点改变的。既是旧地重游,又有衣锦还乡之意。小时候的伙伴都成青春少年了。暑假的日子,也没什么事,每天是疯玩。傅小丰的文静、白净、清秀,大家都喜欢的,有对城市人尊敬与高看意味。这样,傅小丰的玩伴就比较多。游泳、摸鱼、看瓜,用夹子到田地里夹野鸡野兔,偶尔地还跟着大人到田地里帮着锄草。这样的生活,减少了傅小丰许多忧郁气质,欢快点了,又晒黑了不少。所以,比在部队时显得健康多了。不过,这黑了的皮肤使他显是更老成点,到像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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