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同小说《炮兵连的小兵与爷们》

耿力做了文书，丝毫没有骄傲的姿态，每天仍是忙得欢。把连队的事情处理完了，还要负责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房间的卫生和换下来的衣服，还要负责连队桌上的打饭及洗碗。紧紧张张的，反而比在班排时更忙了。苏北的初春，其实还挺凉的。由于洗碗、洗衣，耿力的手冻得一个个大红疙瘩，有的地方都冻烂了。每天晚上在被窝焐热时，手就特别痒，来回在被窝里搓着。有天晚上，连部班长见耿力回来在被窝动着，搞得床吱吱呀呀地响，便说：“耿力，你是不是在打飞机?动作小点，床都晃动了。”打飞机这个词耿力是知道的，部队老兵经常直言不诲地在新兵面前说。耿力忸怩地说：“班长你说什么呢，我手痒，搓手呢。”

每次耿力匆匆忙忙去指导员房间打扫卫生和收拾换下来的衣服时，指导员总是说：“把其他几位干部保障好就行了，我的衣服我自己洗，房间自己收拾。你要挤点时间出来看书了，明年争取考个本科。”

耿力的文书工作也没干多久。

一天，团政委带着组织股的干事到连队检查党、团会议纪录本。耿力倒了两杯茶送给政委和干事喝，放下茶杯时说：“首长喝茶。”也许有点紧张，家乡话就出来了，特别是那个喝字，汉语拼音中的四声都不是，又特别重。政委一听就笑了，说：“小伙子是河南南阳的吧?”耿力更紧张了，回答说：“嗯呐。”政委说：“嗯，这家乡话地道，可到了部队，也要学说普通话哟，北方兵还好，要是南方人都说家乡话，部队就没法交流了。”

组织股干事翻了翻连队党、团会议纪录本，一边看一边不停地说：“不错，全团几十个连队，炮连的最好了，内容充实，字迹工整，字写得也漂亮，一看就是认真做了。”政委拿过来看看，也不停地说不错。看完了，政委问：“小伙子是连队文书?”耿力镇静多了，用清晰的普通话说：“报告首长，是!”政委问：“高中毕业了吗?”耿力说：“差了八分没上大专线。”政委说：“英语水平怎样?”耿力说：“我主要是物理差，其他科目都很好。”政委问：“平时在家干农活吗?会做饭吗?”耿力说：“我什么都会干，上初中时放学回家就做饭。”

政委和组织干事走后，指导员对耿力说：“看样子政委要调你过去当公务员了。政委是你老乡，也是河南南阳的，这边好几年没招你们那儿兵了，政委老乡观念挺重的。”耿力问：“那我过去不过去?”指导员说：“过去有过去的好，不过去也有不过去的好。如果你留在连队，下半年再调个兵到连部，让你多点时间看书，凭你的文化功底，考个专科应该没问题的，努力一把，也许能上个本科。你到那边，可能就没有多少时间看书了。又是刚过去，家庭事务多。我看政委的意思想让你给他家孩子补英语，听说他家孩子学习成绩不好。”耿力说：“指导员，那我就不过去了，还是留在连队干吧，再说，我对连队也挺有感情的，也想在你手下干。”指导员说：“不过去也不好，如果政委开口了，你不过去，我们都不好交待，就是营党委那边也不好说。但是你过去也有过去的好处，领导身边的人，优秀士兵、入党、提干都是优先的。你在那边真的干好了，以后提干不成问题的。提干后，一定要送你到军校培训的，政委要真想用你，提干不成问题，好多人挤破头想去都不成呢。”

几天后，军务股便打电话到炮营，让高炮连的耿力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下午团里有车去接。

那个下午，军务股长带着二号车直接开到炮连。耿力提着行李上车的时候，高炮连战士都露出艳羡的眼光，别说去做政委的公务员了，就是这样的小车，只有看的份，哪能坐上去?就连一般的营连干部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只有机关干部才偶尔有机会享受享受呢。

耿力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提着包，一脸的忧戚。指导员拍了拍耿力的肩，说：“好好干，有空就回来看看。”一滴眼泪落在手中的包上，耿力不敢回头，也不敢开口泪顺着脸颊流下。说话，只是默默地上车。车一启动，两行眼耿力把包捂在脸上，遮住流下的泪水。

政委的身世几乎和耿力一模一样，也是南阳山区农村的，家庭条件也是很差的。政委也算是个才子呢，要不是文化大革命，上个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没当兵以前，政委和大队书记的女儿好上了。大队书记的女儿，在当地真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又比别人家女儿有条件打扮，在当地算是一枝花呢。大队书记也看上了政委的才，觉得将来这小伙子会有出息，所以对女儿的事也是听之任之。书记老婆的眼光却是浅的，看不起政委的家庭及个人条件。后来，大队书记通过关系把政委送到部队，老婆才有了好脸色。大队书记却是有心机的，一直督促政委在部队想法上军校，并不停地用经济手段去打通关系，一边又用婚姻之事来要挟政委，只有做了干部才能谈婚论嫁。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