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这种时候,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是不是所有别人眼里幸福的人,背后都有曲折晦暗的过往?程海是,竟然英伟也是。我虽不是别人眼里光鲜的人,但我的背后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的心酸。英伟原来是在爱情里深深受过伤害的人,物伤其类,我也立刻难过起来。两个男人,坐在深夜杭州一个不知名的酒吧,抽烟喝酒,眉头紧缩,各自哀伤着。
没有醉,只是有点飘。我们走出酒吧,在路边等出租车。英伟还是不开心,看着远处的黑夜。我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用了用力,英伟转过头来对我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内容。
回到酒店洗完澡躺下,英伟又支起头,朝我温和的笑,像是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我想,他能对我说这些过往,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是对我极大的信任,这样的过去他一定不愿意过多提起。于是我开起了玩笑,“英伟哥,你前两天晚上睡觉都往我这边挤,侵犯我的领地,太不像话了,我回去要跟张姐告状。”
“是吗?不会吧,我睡觉挺老实的啊?”他一脸无辜。
“老实个鬼啊。要不是我坚守阵地,早被你踢下去了。”
“那今天睡觉的时候我抱着你,你就不会掉下去了。”说着就爬过来要抱我。
我拼命反抗,两个人在床上打闹起来,像大学宿舍里常发生的情景。
后来睡觉的时候英伟并没有抱我,只是离我很近,侧身面对我,摸摸我的头,然后闭上眼睛。今天真是很长的一天,我很快就朦胧睡去。
在杭州的最后一天早晨,还是我先醒来,醒在英伟怀里,他的右手揽住我,下巴轻轻抵住我的肩膀。回想这几天的旅行,充实而且开心,最令我激动的,是和英伟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很多,虽然不是我内心隐隐期待的那种亲密。我仔细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才能再一次这么挨着他,这么近距离地看他。
不知道何处而来的勇气,我侧过头去亲了一下英伟的额头。然后迅速躺好。他的额头凉凉的,滑滑的。我做贼似的转过头偷看他,还好,没醒。
回到北京,英伟送我回家。我才上楼打开门,他就发来短信:和你旅行很愉快,期待下次。我心里一暖,回复他说:谢谢你一路的照顾,我玩得十分尽兴。
回家的修养以及愉快的旅行,让我充满精力,继续投身于被资本主义压榨的大潮中。
第一天上班,中午张姐就约我吃法。吃饭的时候,张姐说:
“听说英伟和你一起去的上海和杭州?”
“是啊,田园姐临时有事,英伟哥就约我了。”
“怎么样,好玩吗?”张姐笑得很灿烂,我却莫名有点心虚。
“挺好玩的,英伟哥很周到,我一点儿不用操心,跟着吃喝就行。”
“恩,听起来很不错,我好久没看见英伟这么开心了。看来跟你出去玩儿很令人向往啊。”
我赶紧说:“姐,我想和你单独出去玩儿都想好久了,可惜你又不给我机会。”
张姐媚眼一竖:“我有心啊,但是不想落个啃嫩草的骂名!”
两天以后,英伟打电话给我,说挑了一些不错的照片洗出来,想要拿给我。我是不爱拍照的人,不过出去一趟,总得留下点纪念。说也奇怪,和他出去这次,我反而不怎么抗拒拍照,很多时候我在走着,他就在我身边随时拍着,并不要我拿造型。一开始我不习惯,后来也对他的相机没所谓了,该吃吃,该喝喝。他拍到满意的,就会回放给我看。他说,我有一种无畏而随性的态度,很多抓拍到的照片,配上周遭背景,会显得出离。
我也很想见他,不过几天而已。于是我说要请他吃饭。这次旅游,我只是偶尔抢到几次付钱的机会,心里着实不安。
来到饭店,因为堵车,我有些晚,英伟已经早到了。一件收身的黑色衬衣,敞着领口的两粒扣子,衣服的右肩到胸口的位置有一朵各色亮片拼接成的太阳花儿。他很少穿这样有些艳的衣服,不过我很喜欢,这衣服要是换个人穿,难免就俗了,英伟果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等上菜的时候,英伟拿出一沓照片,让我看。好多照片上都是我,吃东西的,抽烟的,在路边不经意回头的,站在湖边的……也有我和英伟的合照,那些是请路人帮忙拍的,照片里的我,笑得灿烂,英伟也是,我们几乎都贴得很近,他搂住我的肩膀,我扶着他的腰。英伟一边一张张拿给我看,一边说:“小亮,我把这些照片看了很多遍,发现你真是精彩,各种表情和神态都有,抽烟的时候有些忧郁,吃饭的时候很专注,看到美丽景色又像春游的小孩儿。”
我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看着他直视我的眼睛,猛喝水。
吃过饭,英伟说:“下次你有假期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旅游。”我连声说好。然后各自回家。
几天后,程海出现在公司。小美女激动得都快飙泪了。一个多月没见,他瘦了很多,也有些疲惫,看来最近很辛苦。我看到他走进来,有些意外,不过也很开心。走过去拥抱了他一下,程海抱我很紧。
“真有些想你了。”程海放开我,有点激动地说。
我笑笑,“工作的事儿解决了吗?”走回桌子后面坐下,让他坐在对面。
程海苦笑着摇摇头,“还没有,很麻烦,这次回来和你们公司沟通一下,还得回武汉。也想回来看看你好不好。”
“别急,慢慢来,总会解决的,什么时候再回去?”
“也待不了两天,那边等着呢。”
“恩,那今天一块儿吃饭吧,我正好也没事。”
“好。”
吃饭的时候没有喝太多酒,因为他第二天还有工作,怕误了事。吃完饭,他说要去我家坐坐。好久没见,得好好聊聊。
回到家,泡了普洱,我和程海坐在沙发上随意的聊着。程海问我,“和上次那个骆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我和她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怎么,你不喜欢?我看她挺好的。”
我看看程海询问的眼神,“你喜欢?早说啊,介绍给你。”
“别,别,我也不喜欢。”
“对了,你怎么一直也没找女朋友?”我问。
程海看了我半天,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
晕死,我是哪根筋错乱,会问他这个问题,傻了吧唧的。我正尴尬,电话响了,是田园。我赶紧接起来。
“小亮,周六有空吗,姐想跟你说个事儿。”
“哦,有的,啥事儿啊姐?”
“有时间就好,我们请你吃饭,到时候再说。”
挂了电话,我好一阵疑惑,什么事儿啊?我没对英伟怎么样啊?看来人家说做贼心虚,我这还没做成呢,就虚得厉害。
程海看我的表情不对,于是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回过神,“没什么事儿,田园可能有事找我帮忙吧。”
后来程海走了,我胡乱收拾了睡下,心里还不停想,究竟什么事?
周六看到田园和英伟,英伟还是照例摸摸我的头,顺便揉了揉我的头发。田园也笑着说:“你们哥俩这次出去玩得很开心嘛,我看了照片,真不错。”
看这个架势,似乎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心下稍安。但我才坐下,就问田园:“姐,什么事儿啊,在电话里也不说。”
“哎。”田园先一叹气,“我也考虑了很久这件事应不应该找你说,但是看着子卿的样子,我实在担心。”
子卿?她又怎么了?那天和她说的时候,好像她没什么啊。我皱起了眉头。
田园接着说:“你别看子卿一脸坚强的样子,其实她内心也是脆弱的。女人嘛,都一样。那晚你跟她说只做朋友以后,她天天和不同的男人吃饭喝酒,你知道像她这么出色的女孩儿,追的人大把,她以前都不屑一顾的。现在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天天都喝醉。我看她这个样子,真的担心她走错路。她肯定是真心喜欢你的。要不你劝劝她?”
听到子卿的情况,我也有些内疚,虽然不是我的错,但也是我造成的。可是,我再出现,只怕她陷得更深。正在为难,不知道怎么说。
英伟说:“田园,今天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子卿要这样,谁都不愿看见。但是小亮能做什么呢?只怕子卿现在并不是只要他的几句安慰就能恢复吧?”
田园瞪着英伟,很生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堕落?”
“当然不会,我会找她谈,但是小亮不能出面。”英伟说得坚决。
田园不再说话,只转头看着我,等我表态。
我感激地看看英伟,再转过头来对田园说:“我觉得英伟哥说的对,我也担心,我去劝她,又不能再进一步,只怕越帮越忙。她这样,我真没想到,那天她明明表现得很平静。我想,只能拜托你们去和她谈了。”
田园很失望,但是也没再强求,闷闷的。英伟朝我吐吐舌头,然后说:“子卿也是大人了,她自己应该能把握的,可能只是需要发泄一下。走吧,我们去吃饭。”
后来我发短信给英伟,谢谢他帮我说话。他只回了一条:跟我还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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