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见到我的时候,还是那么简单的笑了笑。
他说,我知道你会来。
我说,我知道你知道我会来。
但是,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泪。
有的时候,重逢并不像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么铿锵有力。
比如我们的第一次重逢,就显得平淡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平淡的往往最有力量。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我们说了好多事儿,如果不是开车的大叔不更事的频频插嘴,我们会把整个假期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特别高兴,他也是。
我们没有提及半点各自心里面入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般的想念之情。
我们把这种情绪,化在每一句听起来平淡无奇的讲述里面了。
和一个人口若悬河般的讲他不在你身边时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就代表你爱上他了?
因为,我们这么讲述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想要对方觉得,在分开的这些日子里,你仍然在我心里。
所以,我做的一切,你都需要知道!
二十三
我拎着他的行李,跟他回到了他的寝室。
二月中旬的天气,告诉我们春天离得还很远。
楼道里人很少,天色暗的时候,走廊里面的过道灯朦朦胧胧的。
咳,一个假期不回来,又坏了这么多盏灯。他和我念叨着。
学校里的一切公共设施都是学生们转移过剩精力的对象,发泄途径少而又少,所以你不难理解为什么各大院校的毕业生在临走的时候都会把寝室砸得一塌糊涂。
待到他们步入社会之后,哪有机会像这样不被追究法律责任的烧杀掠抢呢?
这是中国大学的悲哀,也是中国大学教育的悲哀。
拿钥匙开门之前,我犹豫过。
我不知道他的屋子里面在这个时候有没有人。
没有人可能会意味着什么呢?我想了他一个假期,他想了我差不多一个月。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兴奋得跃跃欲试的莫名其妙的滋味,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清楚地记得钥匙在锁孔里面转动的时候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响。
男人应该这样?
男人不应该这样?
门开了,一股粉刷过房子的气味儿。
寒假是提供给学校装修的时间。
没有人在的迹象。
真乱。他说。
我心想如果这也叫乱,你可以看看我们寝现在什么样,老齐已经把我们的306变成了原汁原味的菜市场。
他从桌洞里面拿出了一块抹布,转身出门。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挺乱。
忐忑不安,也不全是,还有点蠢蠢欲动吧。
我尽力不往那个方向想。
有一种痛苦的情绪,叫克制。
他回来了,手里的抹布是湿的。
三下五除二,他抹干净了桌子上的灰尘,然后,擦了擦床垫子,把卷了一个月的被褥放下,换了一套床单。
(嘿嘿,朋友们,别看到床就想入非非,好吗?)
小子,别光站着看,帮我把被罩套上阿。他说。
我倒是很愿意帮他做这些事情。
感觉上,从前,我们相识到现在,都是他在不停的,像一个家长一样的,呵护着我。
这是记忆里,我帮他办的第一件事。
为呵护自己的人做一件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成就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记得第一次为母亲剪指甲,第一次为父亲买烟之后,你的小小心里产生的成就感么?
都弄好了,他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来。
我很局促的站在一边,就像我当初第一次来他的寝室时一样。
他看了看我,说,干嘛?坐啊。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记得当初你来我这的时候吧?和你现在一样。
局促和局促是不一样的。
你不想我?他说。
(不想?我在脑海里已经扑向你怀里起码10遍了)。
想……,我说。
我怎么看不出来呢?小子,你是不是怕……
他没说下去。
我怕什么?
怕在这样的屋子里,我和他,做出什么在超出我心里承受底线的事情?
后来,我们在提到这段经历的时候,显得相对坦然了些。
我告诉他,在那个时候,有些事情,让我矛盾的没有办法抉择。
原因就是,我爱你,但是,你不是我该爱的那群人里面的一个。
他看出了这些吗?
他继续往下说,呵呵,说来真好笑,整个假期,我脑子里总有你的影子在我这转悠转悠的,恨不得每个小时给你打一次电话,知道你在干什么,知道你想我了没有。
(我又何尝不是呢?)
相思无用阿,哈哈,你说真的吧,到底想我了没有啊?
(这对你很重要吗?)
嗯,不说啊,你小子平时的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劲儿上哪儿去了啊?
说到这儿,他顿住了。
缓了一口气,他说,你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这是句真话,如果你不在我的眼睛里出现,我该怎么办呢?
这是在问我,其实,更多的是在问他自己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如果我在这样无动于衷的坚持下去的话,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我的脸。
唯独没有碰我的嘴唇。
他也在顾及着什么吧?我这样想,
想到这的时候我的心情骤然轻松了。
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把兄弟之间的感情扩大一些罢了,那么我之前的种种想法,都可以算作对他,对我们之间的事的误解了?
欺骗自己的时候,往往特别好做说服工作。
以至于我甚至说服了我本该有的对我们身体某个位置特殊变化的质疑。
我在他怀里,静静的坐着,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我对别人身上的味道比较敏感。
在他怀里,光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足以让我拥有全世界最大的安全感和依赖感了。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发。
好弟弟,你好象又胖了啊?突然,他说。
呵呵,冬天不动弹么,过年又胡吃海……
我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嘴。
胡吃海什么?又没少喝酒?他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问。
嘿嘿,没多少,没多少。我说。
骗我呗?你小子,和我说谎啊?你爱脸红你忘了?能骗得了我?你看看你这腰,起码粗了一圈。他说着用手在我腰上用力的环了环。
啊,呵呵,我开学以后肯定不喝了,这不是过年家里客人多么,不喝怎么行啊?我不好意思地说。
唉……不听话阿,他故作沉重地说,你这孩子,就是自己主意太多了。
我用脑袋拱着他的下巴说,哥,我绝对少喝,能不喝酒不喝啦,好吧?
他笑了,行了行了,扎死我了,头发丝儿真硬,这么硬的头发,就证明你肯定不听话!……唉?还扎阿?行了行了……行了,别闹了!
他突然直起了身子,把我往边上一推。
这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但是,就像我说的,他这个人是比较会控制自己情绪的,所以尴尬一闪而过,剩下的又是他那张平静从容的脸。
他喘了口气,说,你看看,腿都压酸了。
坐在他身边,我也恢复了平静。
看来,他和我一样,也想把我们的感情控制在正常的范畴之内。
走啦,吃饭去,不早了,你不饿阿?他站起身,说,哥知道你馋,我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走!
关灯出门,走廊里还是那么昏黄暧昧的灯光。
有些事,控制是控制不住的。
赵本山说,别控制,走!
……没病走两步!
二十四
不管你理解不理解,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
发生了之后,你依旧可以不理解,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躲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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