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在许多人面前八面玲珑,身为他们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他可以在老师和学生里面拥同样优秀的口碑,一方面被学院学校推荐参加各种各样省里市里的评优活动,另一方面,在我私下接触的几个他们学院和我同届的学生当中,他又被封为法学院学生干部当中能办实事儿同时又没有关老爷架子的唯一一人。
我私底下问他身怎么做到的。
他叹了口气说,谁难受谁知道。
我说我不想你难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完美,难道这是你的义务吗?
他摸着我的头说,你不懂,这是社会!
你懂!我惟有瞪他以平息我在他面前孩子般的自卑心理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继续下去,没有例外的继续下去。我之所以说没有例外,是因为每一天的生活大同小异,起床睡觉大同小异,吃饭上网大同小异,上课下课大同小异,甚至连每节课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类似我们这种学国际贸易的学生,说得好听点儿叫涉猎面广,说得不好听就叫十三不靠,大一整一年,头一个学期开的全是可有可无的公共课,什么法律基础思想道德修养,老师在台上磕磕绊绊不知所云,学生在台下睡得死去活来,好容易熬到了下学期,开了企业会计学,让对基础会计都一无所知的我们大眼瞪小眼,相对而言计算机基础就简单得多了,一个学期四个月时间,差不多三个月在教大家怎么使用word文档,我倒理解学生们来自五湖四海基础参差不齐,可让我们这些qq聊得天花乱坠的城里孩子花三节课的时间练习用各种拼音输入法打字是不是实在有点暴殓天物 了?
我不想这样,我唯一的美好愿望是,能过让我的大学生活过的每一天不一样一点儿,有点新鲜玩意儿,方才对得起我在所谓的象牙塔里面苦熬这四年的时光?
我每和他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他会一本正经的和我说,遇到什么样的生活是你说不算的,可是怎么过你可有发言权。
在他的这种生活态度的鞭策下,我一度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
早晨六点起床,吃早饭念英语,尽量认真地上上课,遇到实在让我难以接受的老师就带两本其他方面的书看看,下午没课的时候踢踢球,晚上去自习室看两个小时四级,十点半准时就寝。
规律虽说也是重复,但起码能让人觉得有些秩序,脑子不乱,也就没有虚度光阴的感觉了。
最可笑的是,在我哥的怂恿下,我决定学游泳。
北方孩子会游泳的不算太多,即便会也都是在游泳池划拉两下的那种,和南方的哥们们实在没法儿比,人家毕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我们寝杨亦,家就在河边住,据他说10岁以前他都是在家脱了裤子才跑得河边戏水,这种伤风败俗的习惯直到他上小学五年级之后才有所改观,夏天的时候恨不能长一对腮出来24小时在水里泡着,所以人家游起泳来虽说没什么章法,但多了一份随心所欲,冷眼一看,分明就是一条长了四条腿的鱼。
我们就不行了,比如我,小时候游泳池还没普及,去一次得颇费些心思搞到内部关系,野浴的话就只能指着我们那条叫做松花江的母亲河,那个时候它还像歌里唱的那样清澈宜人,就是离家太远,要倒两到三次车,如果我像杨亦那样在家脱了裤子再去的话,有可能在没被丨警丨察带走之前就先冻感冒了。
所以每每面对杨亦们旱鸭子的嘲笑之时,我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我说,没错,我是旱,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鸭子!
我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几次三番的做我的工作,要教我游泳,虽说我一直觉得他图谋不轨别有用心,但话说回来我身上这一亩三分地儿该看到的他全看到了,学一门新手艺,在以后真有急用的时候英雄救个美(?)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所以我就答应了。
具体学的过程我就省略了,反正不是什么光荣的历史,我这个身段儿密度实在大,下水之后下沉比上浮要容易得多,如果不是我哥几次三番在旁边托着我,我可能会成为我们学校历史上在游泳馆浅水区溺毙的第一人。
日子还算快乐快乐的过去,其实青春岁月就是这样,说烦说闷的时候多,大多数时候是说说而已,有新鲜东西吸引一下注意力,马上脱胎换骨,不像现在,虽说终日无聊,可又有谁把苦闷挂在嘴边上呢?
而今初识愁滋味,却道,来碗大米粥……
这种无忧无虑的和我哥快乐分享的日子,直到四月中旬,被飞来的一个叫“非典”的东西打破了。
我在这里就不对这一次疫情做细致的回顾了,相信所有人在那个时候都有自己的体会,我们这座城市从始至终都是远离疫区的,然而街上明显稀少的行人以及公车上醒目的白色口罩,都在提醒着我们似乎浩劫随时随地可能降临我们头上,看着电视上与日俱增的感染人数和触目惊心的罹难人数,每个人都在提心吊胆的祈祷健康。
我们的大学,自然也被波及了。
封校封网吧封计算机房封体育馆,取消合唱比赛艺术节各种各样的集体活动,每天早上五点半左右会有全副武装的大妈拎着类似喷农药一般的大桶和花洒肆无忌惮的在春光无限的男寝当中自由穿梭,拦都拦不住,进门就是一通天女散花,而且据说个别极具责任心的还给被子作消毒,木头他们寝老三那天迷迷糊糊的一探头,被大妈喷了个云山雾罩,一开始这哥们吵着要去舍务科投诉,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没有动静了,据木头说是因为这次事件意外治好了他苦恼多年的青春痘。
说起木头,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又恢复到高中时候的那个嘻嘻哈哈的样了,我们虽说仍然接触不是太多,却每次都能开开心心,在人心惶惶的非典时期也能保持快乐心态。我说过,苦闷的木头可以把苦闷传染给别人,快乐的木头也可以把快乐散播四方。
我曾经和我哥一起被他撞见过两次,我们表现得很自然,木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点头,和我打个屁,也就过去了。
但是,我哥却每次在他走远了之后的都会跟我说,我怎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儿不对呢?
我没看出来不对。
因为我眼神不好。
以及我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实在没有推理和分析的经验。
或者说,我压根就不想往那边寻思。
二十八
封校之类的事儿,我尚可以忍,因为我不是那种两天半不上街就要寻死觅活的“shopping girl”,也不是那种每天不摸摸鼠标就浑身乏力的“game boy”,我只求踏踏实实的享受年轻就好极了,不愿意做的事儿,失去做的权利反倒让我更舒服一点。
但是我唯一忍不了的是,我们学校把我渴望已久的院系杯取消了。
想我最近这段时间,每天保持两个小时以上的足球训练时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想得就是在这次比赛里面好好的风光一把,这回好,什么都不用惦记了,说到这儿我特别纳闷,预防“非典”不是需要户外锻炼吗 ,难道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也和那帮小丫头片子一样跳皮筋儿踢毽子阿。
当然,我更咽不下的一口气是,我失去了一次向洛基泄愤的机会。
我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我的朋友遍布各种性格爱好知识结构欣赏水平的人群,一般油头粉面一点的表里不一一点的,在我这儿都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缺点,可唯独洛基,让我从牙缝里往外讨厌。
去年新生杯决赛,我们学院和信息工程的那帮猛男争冠军,书记导员什么的都来了,但见我们洛基就像屁股底下往外冒火一样,干脆就是坐不住,忙前忙后马屁拍的山响,比赛过程中朴队站在场边指挥他在书记身边陪看,说也奇怪,整场比赛球总在他们坐的这篇看台前面活动,让我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那张盛开的像一朵鲜艳的屁股一样的脸。
最终结果三比二,比赛踢得很艰苦,在最后阶段木头把比分反超的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拥抱他,顺带从球网里面捡出球,一脚冲着洛基那边兜过去。
(我坦白,我交代。
——我真的是故意的!)
由于距离稍远,也是我脚法不到家,球砸在书记和洛基脚下的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嗵!
我这下是使足了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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