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们的晚饭安排。
安欣和朱玉的父亲来单位了。两位父亲是想用他们的老面子给孩子们的今后铺铺路,虽然他们一辈子也是个普通工人,虽然他们的儿子反对他们这么做,但他们还是执意要按他们的意思去办。
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位父亲在酒店内摆了一桌宴席,请来了他们能请动的单位里的有头脸的人物。把他们一个个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希望以后多多照顾。安欣和朱玉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如何应付,只是机械地听着父亲的介绍,不停的敬酒、陪酒,站起、坐下。
可能是遗传的原因,安欣对酒水有一种天然的中和能力,他按照父亲的指示一个一个的为领导斟酒、敬酒。
席间,安欣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一束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悄悄地寻找,发现是坐在他对面的朱玉。平日俊朗的朱玉,此时似乎已被酒精击垮,整个人斜依在椅子上,脸红的像特意上的色,目光迷离,似睁似闭,却始终不离自己左右。安欣试着躲闪着,却又不由的被那令他面红耳赤的目光牵回。
他记不清宴席是怎样结束的。酒精的作用让回到宿舍的安欣一时难以入睡。
清清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柔柔地撒在屋内,映照在淡蓝色的墙上,一派宁静的气氛。
安欣已记不起酒席上人们说了些什么,只有朱玉那迷离的目光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让他心神不宁。
静静的月夜里,夜风把远处候车大厅上悠悠的钟声的送了过来。
4、
由于是第一天去车间报到上班,担心误了车,所以早晨的时间让他们感到很紧张。几个人在楼前的小吃店匆匆的吃过早餐,急急忙忙地来到站台上,坐上了通勤车。
车上的人不少,几节车厢基本上都坐满了。
朱玉在车上显得很兴奋,一会儿看看车内的人,一会儿又看看窗外的景。坐火车去上班,让他想起来就高兴。
安欣却是一副犯困的模样,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好像是在补昨晚欠下的觉。
昨天晚上,安欣恍恍惚惚始终没有睡塌实,似乎大脑就没有休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根本没有睡着。起床到现在了,仍觉得迷迷糊糊。
朱玉看见安欣靠在那里打瞌睡,悄悄地附在安欣的耳边问:“安欣,在做美梦呢?”
安欣正在迷糊着,忽然觉得耳边热乎乎的,有种痒痒的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他不想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说:“没有,我没有做梦。”
朱玉仍在安欣的耳边轻声问:“我以为你在做白日梦呢。怎么,昨晚没睡好?”
安欣索性不睁眼:“啊,昨晚是没有睡好。”
“为什么?想家了?”
“不,在想一个人。”安欣抿着嘴笑着。
“哎,告诉我想谁呢,想得你都睡不着?”朱玉好奇的问。
“想一个色迷迷的家伙。”
“色迷迷的?那是谁?”
“就是昨天在酒席上老用色迷迷的眼光看我的那个人。”
“噢!你才是色迷迷的呢。”朱玉反应过来后,顺手狠掐了安欣的腿一下。
安欣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一边捂着腿揉着,一边不住地笑。
“我会让你睡不着?你谎话都不会说。”朱玉还在挠安欣的痒。
“你一定偷偷练过摄魂大法,把我的魂给勾走了,所以我不会睡了。”安欣躲闪着朱玉,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
“我摄魂大法?哈!我还会吸星大法呢,来,你试试。”
“哎哟哟,别,别,你别挠我了。”安欣快滑到椅子下去了。
朱玉看到旁边的人在看他们,赶忙住了手,把安欣扶起来坐好。安欣还不住气的哧哧笑。朱玉把脸往下一拉:“严肃点,不许笑。”
安欣使劲咽了几下才忍住。
朱玉仍用严肃的面孔拿腔捏调的问:“安欣,请你回答,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睡觉,你不知道班前4小时必须充分休息吗?”话音刚落,朱玉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安欣悄悄的说:“真的,看不出来啊,你昨天喝了那么点酒,眼神怎么和平常不一样了,闪着那样的光。”
朱玉奇怪:“什么光?激光?”
“要是激光我早成灰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的眼光影响了你,让你晚上没睡好觉?不可能啊,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我看两眼?”
“信不信由你。”
“那这样以后我可不敢看你了,一看你你就失眠。”
“要不我说你有摄魂大法嘛。”
朱玉还想往下问,那边孙涛已在吆喝他们下车,只好暂时忍下不问。
5、
好大的站场啊。一行人下车后四下观望感叹着。
从站台看出去,一列列的火车停在泛着青光的钢轨上,线路上的列车穿梭往返不停地在运动。一些线路的列车旁还能看到有人在一会车上一会车下车下的用小锤子敲击着,远处的信号灯指引着列车呼啸而过。整个站场上汽笛声、指挥作业的广播声、机车动力声、检车锤敲击声,组成了一幅雄浑的交响组乐。
“哈哈!都来了,上楼来,上楼来。”身后的楼窗里探出颗花白头发的头来向他们说话。
“来,来,来这间会议室。”
安欣和朱玉都认出了这个人,他是昨天晚上宴席上的客人之一,是这个车间的梅主任,50多岁的年纪,发福的身体衬托着笑容可掬的面容。他和父亲是一茬子人,也快要到退休的时候了。
梅主任拍了拍安欣和朱玉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一同分到这个车间的有12个人,车间的办事员送来了12套工作服,梅主任让大家先换上,说这样更像个工人。“哦,不错,这就好了。”他坐在那里,抽着烟看着大家都换上了工装。
“小玉儿,你看哥哥穿上这身怎么样?”孙涛比画了个姿势让朱玉看。
“好,像傻狗熊。”朱玉哈哈大笑。
“你小子从不说你哥我一句好话。呵呵,主任,厕所在哪里?”孙涛溜了出去。
“朱玉,你看我像不像工人叔叔?”安欣换好工装招手叫朱玉。
“不像,你像工人叔叔家里调皮的孩子。”朱玉乐得看着安欣。
“好啦!大家换完衣服都坐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位是咱们车间的技师,姓洪,啊。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理论水平高。今后,大家要跟着洪技师在车间集中学习一个月,要练基本技能,要学习作业知识。下面呢,就请洪技师给大家讲话。”梅主任把他身边的人介绍给了大家,带头热烈地鼓掌。
洪技师是五短的身材,但却显得精壮有力,只是严肃的脸上长了一个红红的鼻子,像一个红透了的辣椒挂在那里,十分抢眼。他显然意识到人们在注视他,咳了一声,开始了训话:
“作为一名运输工人,整天工作在铁道线上,在火车旁边和这些钢铁打交道,首要的是做到什么?”
下面坐的人鸦雀无声。
“安全!知道吗?是安全!”他用手在空中点了一下,像是在使劲。
上厕所的孙涛回来了,刚溜进去坐下,洪技师的眼睛就紧紧地盯上了他。“干什么去了?”“我去厕所了。”“懂纪律吗?进入作业现场,必须整队出发,列队归来,不准单独行动,这是保证人身绝对安全的基础,知道吗?”
洪技师声色俱厉的训斥着,人们大气不敢出,梅主任仍在那里抽着烟,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你们抬头看看这块横幅,那个刚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涛。”孙涛站起身来怯怯地回答。
“你大声地把上面的字读给大家听。”洪技师命令着。
“智者,以教训制止流血;愚者,以流血吸取教训。”
“好,我希望大家记住这句话,要做智者,不要做愚者。为了让大家对铁路安全有个清醒的认识,我这里给大家准备了两部电视片,看过之后,每个人都写出体会和保证。”他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周,声音放低了些:“你们谁会操作放录象?”
朱玉看看左右都没人吭声,犹豫地举了下手。
“好,你来给大伙放,把纸发下去。”
梅主任和洪技师都走了。
“噗!”孙涛长出口气,作势瘫坐在椅子上,“我怎么这么倒霉?”
众人哄笑起来,又急忙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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