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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乱地擦了一下身子系好浴巾出了浴室,隔着门问是谁?对方答是服务员。我问有什么事,对方说问问要不要开水,我说谢谢不需要了,她说真的抱歉303的开水器坏了没有及时更换,打扰了。
我说了句讨厌。
再侧耳听,她好像走了,到了隔壁房间,敲门,但没人应。
我想不会吧?每个房间烧开水的都坏了?
但隔壁房间是不会开门的,因为大开在我这里,她敲了一阵没人理就走了。
我重新洗澡,大开已经洗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说你怎么不等我啊。
他说我这不在这里等你呢吗?
我坐在大开的腿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着茶,感觉真是无比惬意。这是短暂轻松的瞬间,虽然没有语言却感觉无比温馨。
他开吻我的背,用他粗硬的胡子摩擦我的肩膀,有些痛也有些痒。
我忍不住了才懒洋洋地说了句,不行,今天不行。
大开只好放下我,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他赤裸的身体看起来不胖也不瘦,浓密的体毛冲洗后舒展着非常性感,我如此熟悉并贪恋着这个肉体,以及肉体所承载的一个人的灵魂。
最后还是忍不住亲了他,亲完以后靠在他怀里。我说,你猜我们要找的地方会在哪里?
大开思索着,说按理说应该是在他们那个什么研究楼里吧?至少设备很方便。不过也难说,还不知道那工厂生产什么的,如果比较大型的话,应该会在货运那栋楼里。
我想了想摇头,说不对。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明显容易想得到的地方反而不是,你看那个办公楼,晚上人都下班了,但为什么走廊上的灯还是亮的?
大开说人家有钱呗,不怕浪费电,让它亮多久就亮多久。
话虽这么说,我们还是爬起来趴在窗口上往外观察着,生产那栋楼还是灯火通明的,没有窗帘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像是在劳动。办公楼几乎全黑了,但三楼走廊里还有灯光。
我说大开,你觉得张天扬什么时候会见我们?
大开说等电话啊,要不还能怎么办?
我说这是托词,我感觉张天扬根本就是在这里的。你看,办公楼前的汽车,至少有一、二……有五辆,他们再有钱一个老总也只配一辆车吧?他们有那么多老总么?
恩是的,你说得有道理。大开说,这么说我也觉得张天扬应该就在那栋楼里。
时间大概晚九点多了,大开关了电视,说不如我们到楼下餐厅吃点儿东西?
我说好,于是穿衣服,我趁机摸索他的口袋,想把那打火机掏出来,但被他抢过去了。他说还是放在我这里,你拿着那封信吧。
餐厅里果然还有服务人员,晚上是自助餐的形式。我们随便拿了些东西坐在一个角落里慢慢吃,同时也在观察环境。
这应该是个职工餐厅,但装修得也很漂亮,地上还铺着地毯,我想真他妈腐败。
这个时候小樊走过来了,远远地带着她那职业性的微笑,打招呼说原来你们在这里,刚才打电话上去了没人接,我猜想你们会在这里。
我说怎么?张总回来了?
她说是的,你们吃完东西跟我来。
大开把东西丢下了说现在就去吧。
我说是的是的。
她说那好吧,跟我到办公楼来,张总的办公室在六楼。
原来张天扬在这里是有办公室的,不过虽然称为办公室,看起来更像是个休息的套房。
六楼与于董办公室相同的位置也是一间豪华的大房间,小樊把我们送到门口,轻轻地按了门铃。可视门铃接通了,张天扬的声音,叫他们进来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张天扬,他正站在大厅中心,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无法准确描述我的感受,那种突然间高山仰止的感觉。
他脚下踩的应该是著名的波斯长毛地毯,头上顶着的是琉璃吊灯,而房间的整体却有日本风格,推拉门和榻榻米,他身上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和服。
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他的头发和胡子,像倔强的野草每一根都竖立着,又被剪得非常整齐,有棱有角。然后,在他侧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整面墙壁大的画,不,确切地应该说是幅画在墙上的壁画,如果我没猜错的画那应该是墨折浮世绘的画法,画工极其精细,像这样大的面积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了。画上是一匹狼,仰天长啸的孤狼,背景是一轮圆月,狼俯在悬崖上号叫,每一根毛发都闪烁着月亮的光华,眼睛里放射着残忍凄冷的光。我心里极其震撼,这是一股迎面扑来的强大气息,使人浑身发冷。
他砰地一声打开了酒瓶,从案子上拿出三只瓷笔筒状的杯子来,问,喝一杯?
我尽量抗拒着心内的不安,感觉他是那样的古怪,生平第一次我用瓷筒杯喝红酒,而且采取的是半跪的姿态。
近距离看张天扬,发现他硬朗的面庞之下,眼角也有细密的皱纹了。
一个像狼一样的老人,即便坐着不动并且嘴角带着依稀微笑,仍旧使人有压迫感。我不敢抬头看他,只看杯子里的酒,黯红得像血。
他说,这酒味道如何?
我说很好。
他说Napa Valley,不过已经没那么醇厚了,我喜欢掺入些细腻的东西。
他说你是授命而来,带给我礼物的?这样很好。朋友,看来你深得信任并年轻有为。只是好像有些胆怯。他呵呵地笑了。指了指大开,你的恋人?
这一刻我像触电般差点弹跳起来,他的声音和目光像把锥子一样直逼我心底,我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一眼就能识破我和大开的关系。
他仍旧微笑着,释疑般起身,推开身后的那扇拉屏,里面墙壁上有一面等离子电视,他按动开关,画面上出现了有些不甚清晰的镜头,竟是我和大开,躺在床上浑身赤裸在亲吻,晕死,着是刚才我们在房间里。
看那角度摄像头应该是藏在天花板上的,没猜错的话是在灯具里面,果然被大开预料到了,他会监控我们,但画面没有声音,也幸好我们没说什么太有破绽的话。说不定他也会窃听。他关了电视。
大开说了一声,卑鄙。
他好像没有气恼,笑了一下说,朋友,卑鄙是成功的通行证,我只是关心你们而已。如果你是我的话,会过犹不及的。
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张天扬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人,恐怕这个楼里四处都有监控器,我们的任何微小举动都能遭遇杀身之祸。
果然他取出了雪茄,递了一根给大开,说,朋友,你很喜欢抽烟?
大开也毫不客气地把烟接了过来,叼在嘴里,掏出了打火机,先帮他点燃,自己又点燃,吸了一口。
他握住了大开的手腕,说你的打火机很别致,留给我做纪念吧。
完了,全完了,肯定是我和大开抢夺打火机的时候也被他录下来了,他能不怀疑吗?
特制的打火机就是微型照相机啊,他这只老狐狸,狼一样的老狐狸,用手一摸就全然明了了,我脑子里炸开了一般,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我又该怎么做。
大开松了手,张天扬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说,信呢?
我从怀里把信掏了出来,隔着案桌递给他,手微微发抖。
他接过信在我们面前把信拆开,打开明信片看了一下,说,恩是他的笔迹。
我说程老吩咐我,说您看完信之后会签个名字,然后叫我把信带回去。
他说,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的老规矩了。
他飞快地签了字,把明信片装入信封,递还给了我。
大开在一旁问了一句,对不起……张总……我有些不明白……
他说你是不明白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了,为什么我们还保留着这样一种联络方式是吗?很简单,所以的通讯方式里,只有书信最有诚意,在日本人们相信人所使用的任何物品都赋予了自己的灵魂,包括你的字。你们的程老爷子是在跟我表示诚意,呵呵,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心想,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什么诚意吗?已经不是了,他们只是利益的交换罢了。他们各怀鬼胎心计叵测,却在这里惺惺作态,这个世界真是如此奇妙啊。
张天扬说,朋友,那两个女孩子在你那里还好吗?
我说好,很好,我相信您通过卫星转播都看到了。
他说,总有人看不到的东西,不是吗?所以,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希望你们欢度这个美景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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