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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人就这样赤裸地走向门口,他回头看我,满脸都是泪水,感觉门口的光很强,有很多人影在晃动,这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但天使不会流泪。
我扑了过去,脑袋上又被重击了一下,眼前彻底黑了。
我不知道大开有没有逃脱,那只打火机有没有被发现,我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头很沉身子很轻,轻飘飘地往下坠着……
猛地睁开了眼睛,头很疼,才发觉在躺在一张床上。
这里是哪儿?我浑身无力感觉手脚不听使唤,头上包着东西,应该是纱布。
然后才看清了,身旁坐着一个人,张天扬。
别动,他说朋友,你现在很安全,你脑袋早就不流血了,我的私人医生给你缝了几针,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口很干,想喝水,但说不出话来。
他示意着旁边的小樊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给我喂了下去。
没事儿了,你出去吧。他遣走了小樊,返身推开了窗,一缕清新的风吹过我的面庞,我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个日式房间内,样子有些像卧房。
我吞咽了一下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力气了,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张天扬说,我的卧室。朋友,我对你还是很人道的,我的卧室很少有人进来。
我说你想怎么样?
他说想和你交个朋友。或者说,需要你去完成一个任务。
我说大开呢?你杀了他?不……
他说没有没有,我是讲信义的,他走了,回去了。你不用再想他了,他很安全。
我就像一条离开了水后躺在案板上的鱼,没有反抗余地,甚至随时都会死去。我想,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儿,我都先答应着,我要活下来,活下来一切才有可能。
他根本无须介意我的心思,只是微笑着看我,从旁边的白瓷托盘里拿起一只针筒来,用酒精棉在针尖上擦拭消毒,然后拉出我的右臂,绑上胶带寻找静脉血管。
我说你要干什么?
他说你身体有些虚弱,需要注射些营养品。
我徒力地想挣扎,但一动头就发晕,看来自己伤得不清。胳膊有微微的刺痛,他推动活塞把玻璃针管里满满的蓝色液体注入。
我说不要给我注射毒品,我不想毁了自己……求你……
他说朋友怎么会呢?你明知道在我这里不可能完成你的使命但仍坚持去做,所以我很欣赏你。用毒品剥夺我所欣赏的人的意志对我来说是耻辱的。不过,你现在有了新的任务,你们称为老爷子的人有一本秘密帐本,我命令你把它偷回来,是的,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你就自由了。
我说什么?
他说我和你们程先生的风格不太一样,他是政府的官僚,喜欢金钱色诱,我比他直接得多。
他拿起刚才装满蓝色液体的药瓶,放在我眼前,我相信你认识这几个字母。
瓶子上贴着一张白色标签,像是实验室里试管上经常贴着的便签,上面手写着几个字母,k-ITP,No. 1。
我摇了摇头,表示看不懂。
他微笑,很有成就感地微笑,把瓶子丢回托盘里。
他说,现在,k-
ITP已经随着血液循环到了你的全身,它会进入你的血液细胞,是的,不必害怕,你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你的细胞携带着氧或铁一样,毫无知觉,它就这样循环着,血液经过的地方都留下它的痕迹……
我说你要干什么?
他说三天后,如果你做了体检的话,会发现自己的血清中有较高的抗病毒抗体,血小板表面相关抗体明显增高,当然很多时候人们会认为这是病毒抗原引起的……但不是,这是包括病毒抗原在内的抗原抗体复合物与血小板fc受体或者是病毒抗原产生的自身抗体与血小板膜起交叉反应,损伤血小板,并被吞噬细胞所清除。
我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拿我做生物实验?
他说是的,活体实验,你放心,即便如此,你也不会感到什么不适的,肌体正常思维正常,什么都正常,你甚至会忘记自己注射过这种东西。你的血小板在减少,减少减少,等你发觉不适的时候,大概是三个月以后了,你会出现皮肤粘膜出血或内脏出血……不过很抱歉,这个时间或许提前,或许靠后,我也没把握,毕竟你是No. 1。
我说你直接把我杀了吧,你是变态。
他并不气恼,拿起了托盘里另一只未开封的针剂药瓶,摇晃着里面金黄色的透明液体。
他说,你别忘了,我这里是生物化学技术公司,这里面的东西我给它起的名字是K-k-
ITP,简称KK,也就是说,你们喜欢称为江湖中的解药。
我明白了,他是用这样的手段来牵制我,他比老爷子更加卑鄙。
我竭力抬起头想啐他一口,很痛,我只能怒视他,他仿佛浑然不觉,仍沉浸在自己的愉悦之中。
他说,如果你就医的话,会被诊断为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但其实不是,这种病的死亡率为1%,基本都是死于颅内出血,而你的死亡率是100%,前提是如果五个月后你不回来注射KK的话。
他说,五个月时间,够你完成任务了,那个帐本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用担心你会忘记自己的任务,因为等你吐血的时候自己自然会提醒自己已时日不多。朋友,你很年轻,生命力很旺盛,但不要因此错误地认为自己的血很多,可以无限量地流下去。
我说你还是杀了我吧,别打你的如意算盘了。
他说这不是如意算盘,你想自杀我也不反对。不过帮我做事跟帮你们的政府做事是一样的,那个帐本是你们老爷子走私的罪证,涉及金额超过百亿,涉及的人就不用说了,这样的东西不仅你我想要啊。你想清楚了,你不必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你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还赔了这么好的人生……
我震惊了,我料想老爷子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没预想过他竟背负着这么大的事情……远航公司原属香港公司的时候,老爷子就在幕后,后来当职的董事长回了香港,总经理自杀未遂成了植物人……这里面是藏着惊天秘密的!再笨的人也想得到了,这个公司太复杂太恐怖了,当初大开还说前景好鼓励我进入……但张天扬要这个帐本干什么呢?他不是检察院也不是人民法院更不是特别工作组,他要这个帐本只有一个目的,要挟老爷子,是的!
张天扬的任务甚至比老爷子的任务更艰难,我将时刻踩在刀尖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但是,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三天后,脑后的伤口可以拆线了,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张天扬的私人医生并没有给我刮去全部头发,只在伤口周围刮了宽约半厘米的一圈,头发垂下来根本看不出我曾受过伤。
张天扬为我饯行,吃得日本寿司。
我怀疑他是日本人,但他普通话很流利,甚至带着些东北方言,这使我非常疑惑。
他对我说,回去后,白婷将做你的内应。他没有说,梅欣是监控我们两个的人,甚至在她无法在身边监控的时候,会拉自己的弟弟下水,会使用窃听器。
拿回手机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打电话给大开。
但我忍住了,我担心手机里做了手脚,我需要尽力规避任何风险,我和大开的命运已是那样难测。
定好机票离开南安日出大厦,我快速在市中心找了家受机修理店,检查后证实手机没有问题。
是的,我想张天扬没必要这样处心积虑的,他只要拿着KK注射液就可以把握住我了,我多虑了。
我立即躲进一个角落里给大开打电话,电话通了,我突然语塞。
不能告诉他,不能告诉他我的生命已受到威胁,也不能告诉他张天扬给我的任务,我已经把他牵入这个旋涡里,现在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大开惊喜地叫,天!肖!你的电话?你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儿,我逃出来了。
他说谢天谢地!你在哪里?
我说在成都。
他说你快回来,立即就回来,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我说我已经定好了机票,晚八点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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